云曦受伤,白霜守护不利,被打了三十军棍,折了一条腿,自然无法再伺候云曦,便被赶到了别处做苦工。
白冰虽然心疼白霜,却也了解荣桀的性子,半个字不敢讲。
而且白冰多少也能猜到白霜的心思,她和云曦在路上时便不对付,只怕她也是存了让云曦吃苦头的心。
白冰心中无奈,为什么她就是听不进劝告呢,如今终是将自己搭了进去。
白冰看了云曦一眼,更加小心的伺候着。
陛下为了她甚至将云妃都处死了,足以见得她在陛下的心中分量之深。
可是云曦自从伤到了嗓子,变得更难伺候,不仅饮食刁钻,脾气更是大得很,稍有不慎便会大发雷霆,甚至不许任何人在她眼前晃悠。
荣桀每日都来看她,现在他倒是听不到云曦的冷言冷语了,可他并未觉得舒心。
云曦似乎将过错全部迁怒到了荣桀的身上,每每荣桀进来看她,说不上两句话,云曦便会又摔茶杯又掀桌子的。
荣桀也有些气怒,可看着云曦有话说不出的模样,还是勉为其难的压住了心中的火气,只嘱咐白冰好生照看着,他来的次数也越发的少了。
一晃已经过了三天,军医们还是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这药的配方着实有些诡异,有好几味药都是模棱两可。
这毒药的药性说不上霸道,但是用法很刁钻,有几味药都可用其他的药材代替,效果虽是差不离,可解决起来却完全不同。
他们若是不小心弄错了哪个,不仅治不好,只怕还会害了云曦的性命,这个风险他们可承担不起!
这夜,云曦又好番折磨了白冰一番,饭菜如何都不对口味,里里外外折腾了好几回。
云曦不说话,只靠手语,白冰猜了几次都错了,让她一时都有些没了耐心,心里不由埋怨起白霜来。
以前这位主子还算好伺候,最近因为病痛的折磨,简直变得如同魔鬼,可她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最后当筋疲力尽的白冰捧出红薯时,云曦的怒气才终于消了,白冰也得以松了一口气,终于猜对了,否则她真要崩溃了!
伺候云曦睡下时已经是深夜,除了巡逻的士兵,各个营帐都已经落了灯。
白冰守在帐篷外面,夜深露重,她披了一条毯子缩在外面。
以前云曦还让她们进去守夜,可最近云曦心情不好,每每看看她们都是一副愤恨的模样,她不敢待在屋子里招惹云曦,便搬到了外面看着。
夜深,人静,可是营地内却突然起了火光,锣声炸响,瞬间将静寂撕破。
“着火了!粮仓着火了!”
白冰猛地睁开了眼睛,粮仓是营地最重要的地方,若是粮仓烧了,这么多将士吃什么去!
白冰正想跑过去看看,脚步却突然停下,她回头看了一眼云曦的帐篷,转而还是坐了下来。
主子吩咐过她要寸步不离,她不能违背!
可是坐下来没多久,白冰的眼皮便开始打架,她摇晃着头,竭力的想要赶走睡意,最后却还是一歪头,睡了过去。
呼喊声越来越大,很多人都从睡梦中惊醒,赶到了有火光之处。
荣桀也不例外,他披上了衣服便向粮仓行去,他明明交代过一定要重点看守粮仓,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他脚步忽停,粮仓不会无缘无故的起火,除非是为了引人注意!
云曦!
荣桀掉头便向云曦的营帐跑去,看到睡在外面的白冰,荣桀心中一寒。
他猛地掀开营帐,本以为里面已是人去楼空,却只见昏暗的烛光下,云曦猛然坐起。
她的头发披散,脸上带着一丝刚刚睡醒的茫然,在看到他时陡然变成了凌厉。
荣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时帐外有人回禀,说是火势已被压下,原是两个看守的士兵打了一只野兔,偷偷用火烤来吃,却是没有处理干净。
应是有风将火星吹到了粮仓,这才起了火,不过所幸火势不大,发现的又及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看着云曦眼中的防备和厌恶,荣桀只开口道:“无事!你继续休息吧!”
他还以为是冷凌澈要来救她,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荣桀走后,云曦的目光变得更加的锐利冷酷,就像刚刚打磨好的匕首,泛着泠泠寒光。
荣桀走出帐篷时,白冰被动静惊醒了,见荣桀阴沉沉的看着她,白冰连忙跪下求饶,“陛下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睡着的!
实在是这两日长公主殿下太折腾了些,奴婢这才……”
这两天云曦着实磨人,她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刚才这才没忍住睡了过去。
“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你便去陪着白霜吧!”
荣桀冷声警告道,白冰赶紧叩头谢恩,陛下不追究便已是万幸了!
“最近将她给朕守好,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出现一点差错,明白吗?”
白冰抬头看着荣桀,连忙表态道:“是!奴婢明白,一定不会坏了陛下的大事!”
看来陛下是要动手了,如此她更要小心谨慎了!
……
楚军军营中,众将都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冷凌澈的脸色。
冷凌澈与锦安王相比,那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好脾气,不嚷不吼,说话温润有礼,没有一丝架子。
可那都是之前!
在得知世子妃被人挟持后,他的性情便陡然逆转,他仍不吼人,可是那种不言不语的阴冷让人更难接受。
自从接到金陵的消息后,冷凌澈便一直按兵不动,完全没有进军的打算。
之前还有人直谏冷凌澈,让他不要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国家大事,可最后却无一不备责罚。
现在军中无人敢劝,只每日悬着一颗心,与冷凌澈一同等着世子妃的消息。
这日,突然有一个南国士兵送来了一封信件,说是让冷凌澈亲启。
众将觉得不对劲,都凑在了冷凌澈的帐篷等待消息。
冷凌澈阴沉着一张脸将信件展开,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众人第一次见冷凌澈脸上看到了震怒,还有那要毁灭一切的狠绝。
“荣桀!”
荣桀两个字从冷凌澈的牙缝中挤出,他不停的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倏然用力,那茶杯竟然瞬间粉碎,众人见此更是不由胆战心惊。
众将你看我我看你,终是有一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世子,可是有什么消息?”
冷凌澈将信扔给了他们,他们打开一看,原来世子妃是被荣桀劫持,荣桀还威胁冷凌澈,若是想要云曦活命,便一个人进山,否则便只能等着收尸!
“世子!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这分明是那荣桀的奸计,那杨泰青和荣桀合谋,上次若不是您事先有所察觉,我们都会折在山上,哪里能全身而退,这次您千万不能去啊!”
“是啊世子!您可是三军统帅,若是您有个意外,这军队可如何是好?”
“对啊!对啊!”
众人纷纷劝慰,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荣桀的奸计,他定是忌惮冷凌澈,这才想出了这般阴损的主意。
若是冷凌澈真的去了,这岂不是羊送虎口吗?
“云曦在他的手中,我如何能不去?不过……我自然不是一个人去!”
冷凌澈那双墨眸之中寒光浮现,本是如仙般高冷的气质突然萦绕了一层血雾蒙蒙的杀气。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另一边,荣桀带着云曦先行驻扎在险山上,杨泰青派了亲信来领路,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势环境,自是事半功倍。
安营扎寨后,荣桀走到云曦身边,看着她目光深邃的向下望着,便负手而立,与她一同俯视群山。
荣桀伸出手指,向东方一指,“那里便是楚军的驻扎之地!”
云曦顺势望去,她只能看见茂密的丛林和叠峦的群山,或许是距离太远,不足以让她看见。
“信我已经派人送去了,后日便是约定之时,你说冷凌澈他有没有胆量独自前来?”
荣桀嘴角凝着笑,俯视群山的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云曦淡漠的抬头看了荣桀一眼,冷冷的收回了视线。
荣桀侧眸看着云曦,若是云曦的嗓子没有坏掉,此时她定会说一些极其难听的话。
她总是有这个本事,准确无误的踩在别人的逆鳞上,若是别人早不知死了多少回,可对她他总是有些不舍的。
“你不必担心,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我会带你回南国,宫里的御医要比那几个军医高明许多!”
云曦抿抿嘴,没有说话。
荣桀果然狂傲,还未开始,便已经确定了自己就是最后的赢家。
“若是冷凌澈敢独自前来,那么我敬他是男人,可是他必死无疑!若是他一怒之下率军而来,楚军军营必定空虚,我南国将士早已埋伏在四周,只等冷凌澈落网,便可群起攻之!”
荣桀胜券在握,笑容狂傲的不可一世。
虽然一举吞并楚军是不可能的,可三军无帅,军心必乱,那时便是他们南国的好时机!
如今楚帝重病,掌管楚国的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还不配让他放在眼里。
除掉了冷凌澈,伤了楚国的元气,届时他们还用什么与他争?
云曦冷冷抬眼头了荣桀一眼,他能一手拉下老南帝和三皇子不是没有道理的,此人心思果断,手腕狠辣,南国在他手中只怕会越加的强盛!
可她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一日天色未亮,天色黯淡无光,星光隐去,晨曦未出,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有几人在林中穿行,步伐急飞却是掩饰不住的急促。
倏然,林中光亮骤起,惊起栖鸟无数,鸟翅扑棱,听得人蓦地心烦意乱。
“冷凌澈,看来我高看你了,你果然是个懦夫,不敢一人前来!”
看着冷凌澈身边的几人,荣桀嘲讽的勾起了嘴角,笑得极尽讽刺。
“云曦呢?”冷凌澈的双眸冷光四溢,即便周围都是橘色的火光,也未能让他的神情有一丝缓和。
“云曦自是好的很!你可想见她?”荣桀轻扬嘴角,笑得极尽得意。
他忘不了冷凌澈在夏宫时对他的羞辱,他厌恶冷凌澈那副算尽一切的模样,如今他便要亲手将冷凌澈那淡然的面具撕毁,更要让云曦亲眼看看,他们两个谁才是那个胜者!
“你若是想见云曦便随我来吧,不过朕的营地可没有地方容下你身后的人!”
荣桀说罢含笑离开,冷凌澈眸色微动,准备抬步随行。
“世子!您带属下一同去吧!”玄宫开口阻拦,即便他也无法与南国军队对抗,可是他不能看着主子冒险!
“冷凌澈!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荣桀冷冷的道了一句,冷凌澈来不及多思,抬步跟了上去,只留下身后的几人兀自担忧。
荣桀的营地依据地势而建,北侧是充满瘴气的密林,那里全是毒草毒物,终日毒气环绕,若是有人不慎闯入,必死无疑。
南侧为湖,深不见底,东侧为崖,高不可攀,唯有西侧一条通路被重兵防守,的确易守难攻。
冷凌澈淡漠的环视了一圈,再次问道:“云曦呢?”
荣桀转身望着冷凌澈,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冷凌澈,若是你和云曦只能活一个,你如何做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