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见到她第一眼喜欢上了她,可他不知道如何表达,便只能求到了母后面前,请她一定要让自己迎娶玉婉清。
没有人知道当左相答应了婚事时他都有多么欣喜若狂,他躲在房里笑了许久,他开始精心筹备婚事,就连两人的院子也是他亲手设计的。
他为了知道她喜欢什么花草,偷偷的潜入了丞相府的院子,却在遇见她时落魄而逃,连一句问候都不敢。
他会派人守在丞相府门前,只要她出门,他便悄悄尾随,不为偶遇,只为能在她身后守着她……
他每天都在期盼婚期的到来,他第一次恨时间过得如此慢,慢到让他日夜无法安睡。
他幻想了很多两人的夫妻生活,可所有的幻想都在他去宁平侯府赴宴后变得支离破碎。
锦安王抬头看着秦侧妃,眼中有的只有无尽的厌恶,就是这个女人让他的一生都过得可怜而悲惨。
秦欣霜怀了身孕,皇兄让他给宁平侯府一个交代,不由分说便将她封为了侧妃,送进了府中。
他厌烦憎恶,看见她笑脸盈盈,心里便更是作呕。
好在他们的婚事没有受影响,他还是如愿以偿娶到了婉清,可当他掀开盖头,看到她那含泪的笑,他的心骤然一紧。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了,他们之间已经存了嫌隙。
后来秦欣霜生了王府的庶长子,他知道她心里委屈,可他却无能为力。
后来皇兄又给他赐了一个侧妃和一个夫人,他知道皇兄是为了平衡两府势力,他不愿碰那些女人,可他没想到皇兄竟会开始忌惮左丞相府!
他知道,此时他对婉清的挚爱会加剧皇兄心中对丞相府的芥蒂。
所以他开始疏远她,流连在王府后院,让西宁侯府和宁平侯府的势力逐渐变大。
后来,他又有了其他的孩子,她脸上的笑越发的少了,他那时只想着等过此难关,他就会与她好好解释。
他和左相商议了很多,左相也开始收敛羽翼,可没想到那一天这么快就来了,皇兄竟下旨要株连玉府满门!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皇兄心硬如铁,不管母后和宸妃如何哭求,他竟是没有丝毫的动容。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龙椅上的人不再是他的兄长,而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君王,他们所有人的生死荣宠都在他一个人手中。
他忘不了,她红着眼睛哭着问他,既然不爱她,为何要娶她?
他心里明明有万千的话要说,可一看见她的眼泪,他便什么都说不出了。
若是他知道那般柔弱温婉的她,会做出那般决绝的事情,他一定会将所有深埋在心底的话都告诉她……
突如其来的回忆让他的胸口十分沉闷,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压下。
看着秦侧妃那愤恨不平的目光,锦安王突然觉得好累,若是他早知如此,那他愿意在一开始便放弃这个王位,带着婉清和凌澈去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生活。
“冷凌洵和兵部欺君罔上,意欲诬陷云曦通敌卖国,现已被押入牢中三司会审,不日将御赐毒酒一杯……”
秦侧妃怔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锦安王,“不可能……怎么会……”
“你让青绢偷盗云曦的纸墨,又给了她本王的印信,这些事情她都已经招了,而且是在陛下的寿宴之日,在所有人的面前供认不讳!”
锦安王淡漠的看着秦侧妃,秦侧妃狠狠拍着身下的床榻,狠声道:“不可能!不可能!”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以为你们的计划便是天衣无缝吗?
凌弘也亲耳听到了你的所做作为,你一定不会想知道他的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失望!”
“够了!不要再说了!冷奕,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吗?”秦侧妃睁圆了一双眼睛,双眸中是无边的恨意。
“本王没有这份闲情逸致,今日来不过是为了和你说几句话!
凌弘对你的做法无法认同,他不想给你求情,也不想再来看你了。
也是本王低估了你,本以为将你关在祠堂,你便会安分一些,没想到你竟是还能兴风作浪,既然如此你便去王府的地牢里好好反省吧!
对了,本王已经将玉霜院中的所有人都杖毙了,包括你的心腹李嬷嬷,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与你传递消息了,你便在地牢里慢慢腐烂吧!”
锦安王看着眼前目眦欲咧的女人,他与她逢场作戏多年,所有人都以为他对秦侧妃宠爱异常,却没有人知道每每看见她,他的心里有多么的厌恶和憎恨!
如今凌澈回来了,王府也安静了,他也终于不用再为难自己了。
“冷奕!你果然冷血!既然你对我无半点情谊,那你为何不杀了我?”秦侧妃冲上前来,紧紧的抓着锦安王的衣襟,那眸中的猩红色仿若疯癫的野兽。
锦安王一根一根掰开秦侧妃的手指,嫌弃的掸了掸自己的衣领,冷冷笑道:“死?没那么容易,至少现在还不行!
秦欣霜,你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要这么容易就死了,否则本王可是会很失落的……”
“来人!送秦侧妃去王府地牢,侧妃此次是要修身养性的,被褥衣衫就不需要了……”
锦安王语落,门口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迈进屋内将秦侧妃架走,秦侧妃竭尽全力的挣扎着,嘶声喊道:“冷奕!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们放开我!我是王府侧妃,我是大少爷的亲生母亲,你们快放开我!”
祠堂的门被人合上,屋内变得更加的阴森昏暗,其实王府的祠堂并没有太多的牌位,皇家的牌位自是要供奉在皇庙,香案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灵位而已,上面写着“锦安王妃玉氏婉清”。
锦安王轻轻抚摸着那孤单的灵位,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红绸,覆在了灵位之上。
“婉清……婉清……”
……
秦侧妃被锦安王打入了地牢,云曦有些疑惑,就凭秦侧妃的罪过便是赐死也不为过,没想到锦安王竟还会留她一命。
“年轻时他便不甚聪明,老了也只会更加愚蠢……”这便是冷凌澈对锦安王的评价,云曦听闻也只是轻挑了一下眉头。
云曦轻轻摸了摸小腹,这父子两人的恩怨她是没有精力过问了,只希望等孩子出生,他们的关系能够改善一二。
楚宫中,楚帝看着下面垂首而立的锦安王,揉了揉眉心道:“朕听闻你没有赐死秦氏,你就不怕母后责骂你?”
锦安王面露难色,蹙眉道:“秦氏的做法虽是不对,可她毕竟跟了臣弟多年,还为臣弟生儿育女,为了凌弘臣弟也不能杀她啊……”
楚帝闻后叹了一声,眉目却是微微舒展,只看似忧虑的叹息道:“如此倒是为难了你,母后那里你便隐忍些吧……”
“是!”
锦安王正想告辞,宸妃突然提着食盒翩翩迈了进来,她一看见锦安王便挑唇一笑,美艳绝色,“呦!这不是锦安王爷吗?
王爷怎么有时间进宫了,后院的事情可管好了?刚才太后娘娘还在问我,那姓秦的贱人如何了,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锦安王的脸色难看了一分,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给,可偏偏现在为难他的是宸妃,让他怎么也还不了嘴。
“我已经将她关入地牢了……”
“地牢?”宸妃的嗓音陡然尖锐起来,上扬的美眸冷冷的看着锦安王。
“你还真是越发的老糊涂了,那贱人要杀你的儿子儿媳,你居然只是将她关入地牢,难道还想趁着深夜无人前去幽会不成?”
“你!你……”
锦安王气得浑身直抖,可看着宸妃那傲慢的样子,却又一句话都还不了。
楚帝咳了两声,有些同情的看了锦安王一眼,宸妃这张嘴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婉和,他也有苦衷,你……”
“什么苦衷?还不是一颗心长偏了,心里只想着大儿子,就你这种犹豫不决的性子,以后还想着让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做梦去吧!”
宸妃就差指着锦安王的鼻子骂他了,锦安王以前便对这个姨姐有些畏惧,如今几年不见,她这脾气是越发的暴躁了。
看着锦安王被骂的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楚帝有些心疼弟弟,便笑呵呵的开口道:“你们先别说了,婉和你不是给朕带了吃的来吗,若是凉了可就不好了……”
楚帝给了锦安王一个眼色,示意锦安王快走,然而锦安王的腿还没等迈出去,便有人急急进殿禀告。
“何事如此慌张?”楚帝不悦的问道,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等着看宸妃今日给他做了什么点心。
“回陛下,今日在城郊附近发现了一具女尸,经辨认,那……那好像是夏国的二公主!”
“什么?”
锦安王的脚步一顿,殿内众人皆是一惊,云涵死在了楚国?
而此时王府内的冷凌澈和云曦也接到了消息,云曦一脸茫然,冷凌澈挑了挑眉,这件事果然没那么简单。
“她怎么会死了呢?我明明让夏国士兵将她带走了啊!”这件事真是云曦始料未及的,云涵好好的怎么会死在了楚国,还是在城郊附近被人发现的?
“你别急,她是生是死与我们都没有关系,我先去京兆府看看……”
冷凌澈未等说完,云曦便急急打断道:“我和你一起去,云涵心思颇多,我不相信她会这么就死了……”
冷凌澈本不想让云曦去那污秽的地方,可若是不让她去,她只怕这几日都会心神不宁,这般想着冷凌澈便只好做了让步,心里却隐隐下定了决心。
以后云曦不忍出手的地方他来,世上没有比死人更安静的了,他绝不会再留着任何一个祸害。
云曦想了很多,可所有的想法在云曦看到云涵尸体的时候瞬间瓦解了。
她以为这又是云涵使的计策,可那张脸她太过熟悉,那就是与她争了十多年的云涵!
她的死法更是出乎了云曦的预料,掀开白布后,她看见云涵的衣裙被扯得零碎不堪,甚至都遮不住女子的私密之处,她的身上满是灰尘,却遮掩不住她身上那密布的红紫痕迹。
云涵死前遭受了什么一看便知!
云曦收回了视线,若说不舍她是绝对没有的,可她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在临死前承受如此的折磨的确是残忍了一些。
京兆尹面色为难的看着冷凌澈和云曦,他也不知道最近金陵是怎么了,事情接连不止。
如今又死了一个夏国公主,只怕他最近又有的忙了!
“尸体是何时发现的?可还有别人发现了尸体?”冷凌澈并不在意云涵是如何死的,他只想知道幕后之人的意图在哪?
京兆尹汗颜道:“下官发现时,便已经有不少百姓在围观了,甚至……甚至还有人说出了二公主的身份……”
这不能怪他失职,那尸体的位置离金陵城门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们巡逻的士兵一时自是看不到,可来往的百姓却都注意到了。
冷凌澈闻后蹙了蹙眉,看来此举便是在针对云曦的名声了,可到底是谁做的呢……
夏国二公主的死讯迅速在金陵传开,便是楚帝都十分重视此事,毕竟此事涉及两国之事,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影响两国的邦交。
特别是云涵的死法还特别不堪,更是让不少百姓看到了,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说什么的都有,便是想压下这波舆论都很难。
甚至还有人说,云涵的惨死都是云曦一手促成的,因为许多百姓都看到云涵想要对云曦不利,两人的关系也十分淡漠,也许是云曦怀恨在心,暗下杀手。
就连有些御史也开始在朝堂上暗中指责云曦,但毕竟此事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众人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弹劾。
楚帝头疼不已,其实他倒是不相信这是云曦做的,云曦性格他也算了解,绝不会伤及自身,可京兆尹又确实查不出什么线索,这件事便一直悬着。
“父皇,其实此事并不难解决啊!”
说话的是十皇子冷凌洄,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楚帝,一脸正色的说道。
看着冷凌洄这般模样,楚帝的心情好了一些,便开口问道:“洄儿有何见解啊?”
“父皇,夏国使臣安然离开金陵,这是所有人都看见的,可偏偏只有二公主一人死在了金陵城郊,这件事不一定是我们楚国的责任啊!
堂堂一国公主,为何擅自行动,夏国使臣又为何没有保护好公主,说起来应是夏国的责任更大才是啊!”
十皇子稚气未脱,说起话来却是字字铿锵有力。
楚帝点了点头,事实的确如此,楚帝存心想考冷凌洄,便威严问道:“若是朕将此事交给你去办,你该如何啊?”
冷凌洄抿着嘴想了想,突然笑着说道:“那我就去求冷世子妃啊!”
“哦?这是为何?”楚帝微有不解。
“其实二公主对世子妃的确是有不恭,可她毕竟是夏国公主,死在我们楚国终究还是不妥的。
可世子妃是夏国长公主,若是她愿意给夏帝书信一封,将事情尽数解释,夏帝自然不会再来埋怨我们!
更何况夏国使臣还是世子妃的母族,此事与他失职有关,他也定然会将事情推脱到二公主身上……”
冷凌洄年纪还小,在说这些权谋之事时,却有着与他年岁不符的缜密,只是他说话的声音是少年独有的清脆嗓音,让人听着觉得十分舒服。
楚帝朗声一笑,慈爱的看着冷凌洄,开口说道:“你倒是会推责任,净是些小聪明!”
冷凌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副窘迫的样子。
楚帝转头看着冷凌澈,笑着问道:“凌澈,你觉得十皇子的主意如何啊?”
“十殿下聪慧过人,想的自是好的!”冷凌澈浅笑说道,神色淡然柔和。
楚帝却是冷哼一声道:“什么聪慧过人,朕看他就是懒的动脑!不过此事的确还要麻烦云曦一番,朕也会给夏帝写一封国书,你回去让云曦给夏帝写封信解释一下!”
“臣领命!”
冷凌衍看了一眼面上堆笑的冷凌洄,阴戾的眸子眯了眯,他平日里还真小看这位十皇弟了,若不是他年纪小,只怕要比冷凌洵难缠的多!
商议过此事后,三司的三位主判官互望了一眼,启禀道:“陛下,这是二皇子和兵部尚书的罪昭,还请陛下判决!”
楚帝冷了脸色,接过那所谓的罪昭看了两眼,便冷冷的扔在了桌案上,“还有什么可判的!居然敢在朕的寿宴上闹出如此丑闻,害的我楚国在各国使臣面前丢尽了颜面,这样的逆子留着做甚!”
楚帝最恼怒的不是冷凌洵陷害云曦,而是冷凌洵心里对他这个父皇没有一点崇敬之心,居然会在寿宴之上欺瞒君主,简直是岂有此理!
现在冷凌洵便不将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若是等他老了,这个逆子还指不定生出多大的胆子!
还有便是兵部,为了一己之私,竟是妄动楚国布防图,致使楚国所有军队的布防都要重新改变,耗费了无数的财力人力。
经过潭州一事,楚帝就已经对冷凌洵失望灰心了,如今看他更是不将楚国的政事放在眼里,若是让他得了帝王之位,只怕楚国迟早覆灭。
楚帝不会拿自己的江山社稷开玩笑,更不会容忍一个对他毫无敬畏之心的儿子在他左右。
“将二皇子贬为庶人,御赐毒酒一杯,其府中女眷同罪!淑妃教子无方,贬入冷宫,终身不得出!至于其子嗣……”
楚帝顿了顿,一时颇为烦恼,那些毕竟是他的孙辈,他怎么能忍心将年幼的他们赐死。
可是身为帝王最忌养虎为患,他杀了他们的父母,以后难保不会为人挑拨利用。
“一律贬为庶人,遣送边境吧……”楚帝似是颇为痛苦的做了这个决定,一脸的哀愁。
冷凌澈面上未露分毫,心里却是冷笑不止,楚帝的确没有下令杀那些孩子,可是将那么小的孩子贬为庶人流放边境,他们可还活得了?
果然世间最无情者便是帝王!
不过冷凌澈对冷凌洵也无半分怜悯之心,当他要伤害云曦时,他便已经是必死之人了。
而且看着楚帝的亲人一个个死去,冷凌澈觉得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十分愉悦。
提到兵部尚书的处决时,楚帝明显仍在恼怒,“身为臣子却是敢欺君罔上、以公谋私,朕要将徐府满门抄斩!”
楚帝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被臣子戏耍,那徐昆在众人面前将他骗的团团转,这口气他如何咽的下?
曾经的二皇子一派彻底偃旗息鼓,没有人敢为冷凌洵求上一句,楚帝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杀了,他们若是再不长眼的上前求情,岂不是也得掉了脑袋?
他们如今更是在担忧着自己的命运,二皇子倒了,若是有朝一日太子即位,他们可还有命活?
众臣有喜有忧,冷凌澈明显脚步轻快,兵部在当年玉府之事上也是出力甚多,如今满门抄斩也算是罪有应得。
看着冷凌澈微微扬起的嘴角,锦安王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斥道:“还有心情幸灾乐祸?云曦的事情怎么办,难道你想让人天天戳她的脊梁骨?”
冷凌澈侧眸扫了锦安王一眼,脸上皆是掩饰不住的嫌弃,“锦安王府有父王一个人如此便够了,我们自是不会……”
锦安王一愣,回神的时候冷凌澈便已经走远了,锦安王被气得瞬间跳脚,指着冷凌澈的后背便骂道:“他什么意思?什么叫有本王一个就够了?
本王行的端正,谁敢戳本王的脊梁骨?”
众臣都纷纷驻足观望,不知道锦安王是怎么了,冷凌弘拉了拉锦安王的衣袖,劝慰道:“二弟是与您开玩笑呢,您别生气,回府再说!”
锦安王环视了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咆哮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开玩笑的啊?信不信本王打断你们的脊梁骨?”
众人落荒而逃,有些胆小的还背手摸了摸自己的脊梁,看看是否安然无恙。
冷凌弘叹了一口气,父王是个暴躁脾气,二弟又是个倔强的性子,只怕王府以后有的热闹了!
涵香宫中,湘妃轻轻抿了一口茶,看着跪在地上哭求她的秦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嫂子这是何必呢,陛下都已经下了旨意,你让我怎么做啊?”湘妃放下杯盏,无奈的叹息道。
“湘妃娘娘,陛下如此宠爱您,只要您肯求求陛下,陛下一定会答应您的!
盼兮才进二皇子府不过数月,就连孩子都没有,如今遭此大难,盼兮也是无辜的啊!
求娘娘救救盼兮吧,不然她会死的啊!”
湘妃起身将秦夫人扶了起来,一脸的悲戚无奈,“嫂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宫里的情况,若是以往我还真能说上几句话,可自从那宸妃出来后,陛下哪里还记得我这个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盼兮还那么年轻,我怎么能忍心看着她去死啊!”秦夫人掩面痛哭,身体摇摇欲坠,脆弱的几乎要晕厥倒地。
湘妃看着秦夫人如此,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半晌才开口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秦夫人眼睛一亮,立刻抓住了湘妃的手腕,急切的问道:“什么法子?”
“宸妃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是别人无法超越的,但是宸妃也有一个弱点,那便是她没有皇子!
就算她现在如何风光,以后还是老无所依,而我们若是能以另一种方式得到陛下的重视,也未必不能与之抗衡……”
秦夫人被湘妃说的云里雾里,一脸茫然的看着湘妃,湘妃的嘴唇轻轻勾起,眼眸一转低声道:“凌洵是没有机会了,可是洄儿已经长大了啊……”
“你说十殿下?可他还小啊……”
湘妃轻轻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秦夫人,拍着她的手说道:“不小了,人家还有七岁便登基当皇帝的呢!”
“你是想……”秦夫人一时哑然,这么多年他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湘妃和十皇子,一直都在为二皇子奔走筹谋。
秦夫人愕然的看着湘妃,湘妃虽然没有淑妃那般明艳,可她要年轻几岁,脸上也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而且湘妃也更得楚帝的喜欢。
可她没想到,湘妃原来也存了夺嫡的心思,这个他们一直忽略了的人却是一步步走到如今这步,淑妃和二皇子沦落到今日这步,又有没有她的推波助澜呢?
湘妃轻轻的拍着秦夫人的手臂,秦夫人觉得湘妃的那只手冰凉细滑,仿若一条无骨的蛇。
“只要兄长肯游说其他官员帮衬洄儿,我自会全力以赴救下盼兮,毕竟盼兮也是我的侄女,我如何舍得看她去死呢?”
湘妃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威胁,如今冷凌洵倒了,湘妃需要那些曾经帮衬冷凌洵的势力。
“虽然咱们秦府不复往日繁华,但只要兄长全力为洄儿筹谋,秦府只会比以前更加的繁荣,届时我自会再为盼兮择一门好的亲事!”
湘妃恩威并施,秦夫人无力的点了点头,其实她真的累了,不想再卷入那永无休止的夺嫡争斗,可是为了盼兮,他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好!我会竭力让你兄长答应,娘娘也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
“这是自然!嫂子放心便好!”湘妃满意的勾起了嘴角,什么玉婉和,她才不在乎,等她的洄儿登上了皇位,她第一个就要处死玉婉和!
……
锦安王府中,云曦看着食欲不错的冷凌澈,踌躇半晌还是开口道:“云涵这件事是不是对咱们王府也有影响了?”
云涵生前不让她省心,死了也是一样!
冷凌澈喝了一口汤,擦了擦嘴,看见云曦碗里只动了一口的饭,不由蹙起了眉,“压下一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一件事……”
“你有主意了?”
冷凌澈抬了抬下巴,严肃道:“你将饭尽数吃了,我便告诉你如何?”
“不!我要你先告诉我!”
云曦嘟起嘴,她越发的会撒娇了,冷凌澈对她也是无可奈何,便只好在云曦耳边一一道来。
云曦难掩惊讶之色,不可置信的看着冷凌澈,“难道这件事是冷凌衍所为?你可查到了证据?”
冷凌澈摇了摇头,轻笑道:“冷凌衍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头脑要比冷凌洵好的多,他自然不会让我抓到把柄。
只是如今金陵乱成一团,有闲情逸致做这些事的自然只有他了。”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毁了我的名声?这未免有些太……”
“很幼稚对不对?”冷凌澈冷然一笑,“可冷凌衍就是这个性子,他看起来是最阴沉不过的人,实则却是锱铢必较,便是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也乐得去做!”
小时候殷太后给了冷凌澈和殷钰每人一只红色的小鸟,他们那时年纪小,自然喜欢的紧。
冷凌衍只看了一眼,神色淡淡,转而便趁他们不注意捏死了那两只小鸟。
冷凌衍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实则却是被冷凌澈发现了,从那时起他便知道冷凌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听冷凌澈讲完这件事,冷凌衍在云曦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龌蹉了。
只为了图一时痛快便做出这样的事情,冷凌衍也着实没有什么君王风范。
“这般来说,这倒的确像他的做为,而且这件事确实恶心到了我,冷凌衍也算是得偿所愿!”
云曦冷冷说道,既然冷凌衍出手了,他们也没有不接招的道理。
“你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吗?”虽然这样很解气,但是想要达成这件事也有些困难吧!
冷凌澈给云曦夹了一些青菜,挑了挑眉,示意云曦要全部吃下才好。
云曦拿起筷子,听话的继续用膳,冷凌澈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直到冷凌澈满意了,才悠悠勾起唇角,淡笑说道:“你要对宸妃姨母有信心才是……”
云曦点了点头,宸妃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若是此事真能成,定可以给冷凌衍一个沉痛的打击!
顿了顿,云曦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好奇的看着冷凌澈,“冷凌衍捏死了小鸟儿,你是怎么回敬他的?”
冷凌澈也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冷凌衍,可冷凌澈也不会做告状那种没品的事情,一时间云曦还真是猜不出来。
“我也没做什么……”
冷凌澈虚怀若谷,云曦却是不信,看着云曦那不肯罢休的眼神,冷凌澈叹了一口气,将云曦揽入怀中,宠溺的说道:“我真的没做什么,不过将小鸟儿的尸体放在了他的被里,害他以为小鸟是要找他复仇,所以直到现在冷凌衍对鸟类也甚是不喜……”
云曦:“……”
果然,冷凌澈那腹黑的性格绝对是天生的,但愿他们的孩子不要这般才好……
外面流言四起,皆是指责云曦冷血无情,有人说是她逼死了亲妹,也有人说是她对二公主怀恨在心,这才派人奸杀了二公主。
锦安王府没什么动作,既不出面解释,也不强制打压,完全一副听之任之,随便众人议论的架势。
楚帝派了一队卫兵,又选了一口上好的棺椁,将云涵的尸体一路护送回夏,而上官杰那边也得到了传信,派了一队人马在途中接应。
流言便是如此,你越是解释打压,众人便越是兴致勃勃,甚至还会愈演愈烈。
锦安王府完全不理会,似是根本就不在意此事,云曦也是照常和好友吃茶闲谈,不为外界所扰。
流言这种东西重在回应,可当事人丝毫不在意,过了些日子,众人自己也就淡了……
可就在此时,一记震惊朝野的消息突然传来,与此事相比,云曦那件事不过是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之资,可这件事却是足以动摇朝政。
朝堂之上,百官各持一言,西宁侯最为激动,俯首道:“陛下,皇后之位事关朝野,怎可轻易废弃啊?”
立刻有一众大臣随之附议,纷纷请求楚帝收回成命。
可楚帝明显还处于暴怒之中,他猛的一拍桌案,厉声吼道:“怎么就不能废了?与其让一个不贤不德的女人做六宫之主,还不如退位让贤,免得朕的后宫乱成一团!”
西宁侯见楚帝似是心意已决,连忙开口道:“陛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皇后娘娘犯了些错处,只要无关德行,还请陛下网开一面,也免得朝野动荡!”
“呵呵……”楚帝突然冷笑起来,目光宛若刀子一般的看着西宁侯,“西宁侯,你来与朕说说,朕废了一个女人如何就会震荡朝野了?又是何人要动荡朕的江山啊?”
西宁侯心中一惊,抬头间正对上楚帝那双蕴藏杀意的双眸,西宁侯慌忙低头,狠狠咬了咬牙。
可就算楚帝震怒,这件事他也要抗争到底,若是皇后被废,那太子岂不就由嫡便庶?
“陛下,若是皇后娘娘德行有亏,臣绝不敢妄议。可是,若只是因为女人之间的口角,陛下便要废弃皇后,只怕于理不合啊……”
西宁侯据理力争,皇后是嫡妻,若是为了与妃嫔的几句争吵便要废弃皇后,这岂不是宠妾灭妻?
便是皇帝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免得被史官记上一笔,留下个千古骂名。
楚帝不怒反笑,他挑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西宁侯,你告诉朕,什么叫德行有亏?
诅咒帝王身死算不算德行有亏?妄议朝政算不算德行有亏?朕现在身子强健,她便敢如此,再过个几年,她是不是就要迫不及待送朕一杯毒酒了?”
西宁侯惊恐万分,连忙跪倒在地,楚帝想起欧阳皇后的那些话便仍是怒火中烧,若不是还顾及这西宁侯手中的兵权,他真想一杯毒酒赐死算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冷凌衍突然向前一步,楚帝冷冷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怎么?你也要为她求情?”
冷凌衍一撩衣摆,双膝跪地,正色道:“父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母后若是做错了便应该受到惩罚!
母后贵为六宫之主,更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才不愧为六宫表率。
父皇做此决定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也可让后宫人人以此为戒,父皇与母后感情深厚,若是以后母后改过自新,父皇再原谅母后便是!”
西宁侯蹙眉看了冷凌衍一眼,见他神色坚定,转了转眸子,瞬间恍然大悟,便垂眸不语不再分辩。
楚帝有些意外的看着冷凌衍,随即叹了一口气,抬抬手让冷凌衍平身。
其实楚帝心里还是最满意这个长子的,他有担当有魄力,虽然因为冷凌淮一事,让楚帝心里有了嫌隙,不过那至少也证明冷凌衍还顾及兄弟之情。
这般想着楚帝对冷凌衍难免心生了愧疚,便开口道:“还是太子懂事,知道为朕分忧。
不管前朝后宫都是要奖罚分明,这样才能朝政清明,太子做的很好,朕深感欣慰!”
冷凌衍恭敬的俯身行礼,抬头的瞬间,冷戾的眼神正落在冷凌澈的身上。
好一个冷凌澈,竟是转手便回敬了他如此大礼,这份“情谊”他记下了!
冷凌澈察觉到了那道视线,只低着头轻轻的扬了扬嘴角,冷凌衍果然是个聪明的,瞬间便分清了利弊。
楚帝是一个心志不坚定的人,你越是服软,他便越是犹豫。
如今欧阳皇后被废,冷凌衍受了重创,楚帝绝不会再动冷凌衍一派,也许还会给些好处。
弃军保帅,冷凌衍瞬间便做了决定,的确是个聪明人,他还真是隐隐期待和冷凌衍的最后交锋了!
……
欧阳皇后被废黜皇后之位,贬为端妃,这个“端”字也很有意思,无不是在提醒她要行为端正,气得她直接气晕了过去。
楚帝下朝之后便直接赶回了宸妃宫里,只见宸妃神色悻悻的倒在软榻上,她没有穿复杂的宫装,只着一件鹅黄色的常装。
头上也没有戴华丽的珠钗,只用一条丝带将长发松松挽上。
她单手撑着额头,轻轻的蹙着眉,这副随意自然的姿态却是美若仙姝,让楚帝不由看的愣了。
楚帝抬步迈进殿内,宸妃抬了抬眸子,看了楚帝一眼,也没有起身,只皱眉喃喃道:“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