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徵被唤来了正堂,怯懦的看着每个人,他只与云曦熟悉,脚步便向云曦的方向轻轻挪动几步。
锦安王将手中的匣子啪的一声扔到了玄徵脚边,玄徵吓得向后退了几步,惊恐的望着锦安王,一双大眼里瞬间缀满了水光。
“你看看这里装的是个什么东西?”锦安王冷冷说道,一张脸阴沉如墨。
玄徵看了看云曦,见云曦点头,才蹲下身子捧起了盒子。
玄徵只拿出锦囊在鼻下嗅了嗅,就脸色一变,立刻将香囊封回了盒中,红着脸小声说道:“这是个坏东西!”
“这是什么?”锦安王逼问道,一双凌厉的凤眸看得玄徵恐慌不已。
玄徵低垂着头,抿嘴喃喃道:“这是媚情丝……”顿了顿,复又补充道:“是催情药的一种……”
殷钰和云曦心里早有估计,可是冷清薇却犹如晴天霹雳,瞬间愣在了原地。
“母妃……”冷清薇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秦侧妃,眼中有惊惧、犹疑、悲痛以及微不可察的憎恨。
“母妃,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在说谎对不对?你怎么可能这么对我,怎么可能……”
说到最后,冷清薇已经泣不成声,她希望母妃能够言辞坚决的否认玄徵,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误会。
秦侧妃几次牵扯嘴角,却都没能说出话来,事到如今她还能如何辩白?
看着冷清薇哭的满脸泪痕,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恨意的眸子,秦侧妃只觉得心如刀绞。
“薇儿,母妃……母妃真的是为你好啊……”她只想让冷清薇得偿所愿,成为尊贵的锦阳侯夫人,若是她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那她一定不会再做。
“够了!你自己自甘堕落,却还要连累清薇,你是觉得你当年的事做的很漂亮吗,居然让薇儿重蹈你的覆辙,你个不要脸面的女人!”
锦安王一脚踢开秦侧妃,秦侧妃闷哼一声,只觉得胸口撕裂一般的疼,冷清薇只垂下了眸子,并没有过去搀扶。
她现在只觉得天旋地转,仿若整个世界都颠倒了一般。
她最依赖的母妃居然让她用媚药去勾引男人,结果害的她失了清白,让她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恨那个男人,也恨她的母妃,若不是母妃如此对她,她何至于这般凄惨!
冷清薇伏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她的身子不可抑制的抖动着,悲戚的哭声让所有人的心都随之沉重。
“该死的贱人!你害了本王不够,还要害本王的女儿,本王今日非要杀了你!”锦安王红着一双眼睛,作势便要掐死秦侧妃。
秦侧妃却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锦安王,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我害你?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如何?我日日为你煲汤,就是希望你的身子能好一些。
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打理家室,玉婉清她做的我也能做,她做不了的我还能为你做,你居然说我害你?
薇儿是我的女儿,我出此下策,还不是因为你的冷漠自私!你的心里只有冷凌澈,可还有我这一双儿女?
薇儿心仪殷钰,你明明可帮她如愿,可你却置之不理,若是我害了薇儿,你也一样难辞其咎!”
锦安王不怒反笑,冷冷的看着秦侧妃,“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诡辩?薇儿是我的女儿,难道我会让她低嫁不成?
世上难道只有殷钰一个男人吗?她喜欢殷钰,殷钰就要娶她?这便是你们秦家的家教吗?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就连自己的清白和名声都可以无视!秦欣霜,二十多年了,没想到你还是一如当年那般无耻!”
冷清薇的身子颤抖不已,锦安王虽是在斥责秦侧妃,可每句话也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了她的心上。
她抬头看着殷钰,可她的眼中盈满了泪水,早已看不清殷钰的面容,她掩面哭泣道:“小侯爷,你相信我,我是不知情的,若是我知道,我一定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她和殷钰已经再也没有可能了,若是可以,她希望至少她在殷钰心中不是那么的肮脏不堪。
“嗯!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相信你……”殷钰的心里也不好受,他不知该如何开解,只能说出两句苍白的安慰。
可就是这简单的两句话,犹如一束温暖的阳光稍稍驱散了她心中的冷寒和阴霾,让她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不堪。
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后,冷清薇反是渐渐冷静了下来,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若不是她心存侥幸,非要纠缠殷钰,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秦侧妃却突然扑了过来,她跪在殷钰脚下,哀声恳求道:“小侯爷,今日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起了妄念!
可薇儿她是无辜的,她对你更是一片真心,你就看在她一颗真心对你的份上,给她一个名分吧!
哪怕不是正妻,让她做小侯爷的妾室也好啊!她今日落此大难,也是因为心里有你啊,小侯爷……”
“够了!”
一声吼叫打断了秦侧妃的哭求,秦侧妃怔然的看着冷清薇,却只见冷清薇那双哭红的双眼全是愤怒和憎恨。
“够了……母妃,你是想逼死我吗?”冷清薇流泪质问道,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胸口,气息紊乱,呼吸急促,“母妃,真的够了,你是想将女儿最后的自尊也打碎吗?
我要的是爱情,不是不要脸面的纠缠,更不是一个虚无的名分!”
“薇儿,你不能自暴自弃啊!你是为了他才受尽了屈辱,母妃不能看着你白受委屈啊!”秦侧妃痛心疾首的说道,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心掏出来给冷清薇看。
冷清薇却是兀自笑了起来,她的嘴角扬起,眼泪却蜿蜒流下,“母妃,你真的是为了我吗?”
“薇儿,你在说什么……”
秦侧妃不可置信的看着冷清薇,冷清薇却是哭笑着说道:“母妃,我曾与你说过,我喜欢小侯爷,我想嫁给他,与他白首不离。
你可曾为我想过,若是他不喜欢我,却因为你的算计而娶了我,我这一生可还会有幸福?”
不等秦侧妃辩驳,冷清薇自嘲的勾起嘴角,幽幽说道:“母妃,你真正在意的只有大哥,你只是想让他得到锦阳侯的助力,你想要的只有这桩姻亲,你根本就不在意我的幸福……”
“不是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都是想让你幸福才这般做的!”秦侧妃惶恐的摇头,急于否定冷清薇的说辞。
“母妃,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的幸福,那你呢?你煞费苦心换来的生活可曾幸福?”
冷清薇的质问让秦侧妃呆滞几许,想到她一心为子女谋划,最后却得了如此结果,秦侧妃怒火攻心,竟是抬手就打了冷清薇一巴掌。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秦侧妃都怔然的看着自己的手,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冷清薇捂着红肿的脸,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她费力的牵扯嘴角,冷冷笑道:“母妃,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绝不会嫁给小侯爷,绝对不会!”
这场闹剧让锦安王倍感疲累,或许真的是他错了,他不该为了平衡府中势力,不该为了让皇兄安心而纵容秦侧妃在府上作威作福。
是他害了这些孩子,是他啊……
“来人!将秦侧妃送入祠堂,不准有人贴身伺候,不准他人探望,终身,不得出!”
锦安王淡漠的开口,看着秦侧妃悲戚的哭求,他的心里只一片冰冷,他挥挥手,让人将秦侧妃拉了出去,对她的哭求和叱骂仿若未闻。
许欢宜眼看着秦侧妃被人拉走,心中升起了一抹恐惧,秦侧妃若是这般倒了,他们该怎么办?
“父王……”许欢宜想开口求情,想让锦安王看在冷凌弘的面子上放秦侧妃一次。
锦安王却只略略抬了抬眼皮,声音肃冷,“谁敢求情,同罪!”
许欢宜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言,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转眸沉思。
……
男宾席中,冷凌弘与周围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眼神却时不时的瞥到欧阳沐身上,每一次冷凌弘都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要了他的命。
冷凌澈依旧淡然清冷,他瞥了一眼殷钰的位置,微微蹙了蹙眉,殷钰怎么离开这么久?
正在他暗自琢磨的时候,突然有一条黑色的大狗冲向了人群,饶是一群男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恶犬吓得一惊。
那恶犬狂吠不止,在人群中冲撞狂奔,突然它猛地蹿了出去,瞬间扑倒在一个男子的身上。
“啊!”
那男子嘶吼挣扎,双手挡在自己的脸前,却依然可以闻到黑狗嘴里那恶臭的味道。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黑狗口中的时候,身上那只剽悍健硕的黑狗终于被人拉走了。
拉狗的小厮连忙赔笑道:“殷二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这是王爷新弄来的狗,竟是自己挣脱了链子,跑了出来,吓到您了吧?”
被扑倒的人正是锦阳侯府的二公子殷锐,是殷钰的庶出二哥。
其实殷钰的母亲是锦阳老侯爷的续弦,锦阳老侯爷的正妻体弱多病,但老侯爷还是不顾别人反对执意迎娶了她。
可她的身子却无法有孕,便只好将自己身边的丫鬟提为了姨娘,以防侯府断了香火。
那姨娘的确争气,生了两个儿子,分别是大少爷殷铭,二少爷殷锐,可老侯爷的正妻终究还是个命薄的,没熬过病魔,早早去了。
殷太后是个看重嫡庶的,自然不可能将一个姨娘扶正,便做主让侄子迎娶了现在的锦阳老夫人。
锦阳老夫人的肚子也争气,一举得男,生了嫡子殷钰,可锦阳老侯爷却是英年早逝,撒手人寰。
殷太后是个雷厉风行的,根本不给锦阳侯府内乱的机会,直接将侯位给了殷钰,还将殷钰接进了宫里,直到及冠才送回府中。
那时殷钰早已成年,其势力也再无人能撼动,而锦阳侯府也由殷太后做主分了家!
这边,殷锐被吓得不轻,那大黑狗虽是没咬到他,却也吐了他一身的口水,他想要发作,可一听这狗是锦安王的,哪里还敢抱怨。
众人也不敢有何说辞,反而都夸锦安王眼光好,一看这就是一条好狗。
还有人打圆场,说着狗认识自家人,这才与殷锐亲近。
殷锐苦着一张脸,却不敢抱怨一句,小厮见殷锐的身上都弄脏了,便开口道:“殷二少爷,不如随奴才去客房换件衣服吧!”
殷锐见自己身上狼狈不堪,立刻点头答应,随着小厮前往客院。
可越走越不对劲,殷锐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他们竟是来了正堂,“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没错的,殷二少爷里面请!”小厮抬手请殷锐进去,殷锐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正想推辞离开,却是只见锦安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正用一双凤眸死死的盯着他。
“为何要跑?进来!”锦安王说完,便径自转身迈进屋内,殷锐虽然心惊胆战,却也不敢违背,只好抬步跟了上去。
屋内只有锦安王和殷钰,殷锐扫了殷钰一眼,心里暗暗琢磨。
锦安王坐在主位,吩咐身后的冷管家道:“你去说本王旧伤复发身子不好,今日的寿宴就此结束。
另外,再派人去把锦阳侯老夫人请来,还有殷大少爷,就说本王找他们有些事情商议!”
殷锐听到这里,双腿不由一软,可苦于四周没有可以支撑的东西,只双腿打着架,不停的颤抖着。
“知道本王为何找你来吗?”锦安王语调平平,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却仍旧让殷锐浑身汗毛竖立。
殷锐与锦安王相交甚少,可锦安王本就相貌冷峻威严,在看人的时候那双凤眸总像要将人的胸膛割开一般。
而且锦安王身上自有一种战场杀伐之气,让殷锐不由便心生惶恐。
“不……不知……”殷锐哆哆嗦嗦的只吐出了这么几个字,便不敢再抬头去看锦安王。
锦安王正想开口询问,锦阳老夫人和殷大少爷殷铭一同赶来了。
殷钰起身将老夫人扶到主位坐下,殷铭给锦安王行了一礼,才侧眸看了一眼身子发抖的殷锐。
锦阳老夫人看了殷钰一眼,见殷钰不似有事的模样,便开口问道:“王爷唤我们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锦阳老夫人其实比秦侧妃还要年轻,可奈何辈分摆在那,谁都要称她一声老夫人。
“这件事本是锦安王府的家丑,不足为人道矣,但是锦阳侯府与锦安王府的关系自是旁人无法所比的,所以本王今日也就有话直说了!”
殷铭心中疑惑,就算王府有什么事情那也应该与殷钰来说,找他们来又是为什么。
殷铭的余光瞥见了殷锐的身子在颤抖不止,几欲要摔倒一般,殷铭心中大惊,难道是殷锐惹了什么祸事?
“今日是本王的寿宴,本是个喜庆的日子,可没想到的是福祸相依,王府竟是出了如此丑闻……”锦安王咬了咬牙,看着殷锐的目光变得越发的冰冷寒戾。
“本王的五女儿在今日被奸人所辱,失了清白……”
锦阳老夫人惊得抽了一口冷气,捂着嘴巴惊愕的看着锦安王。
五小姐在王府被人玷污?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锦阳老夫人突然心口一凝,猛地看向了殷锐,若是此事与她们锦阳侯府无关,锦安王何必找他们来问话?
难道是殷锐?
殷铭也难掩震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殷锐,他这弟弟一向胆小,又没有主见,他会做这样的事?
殷铭抬头看了殷钰一眼,眸色深了一瞬,难道是被人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