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侧妃对严映秋的斥责自是迁怒,可这是她们婆媳之间的事,她多说反是不好。
看着秦侧妃那冷漠的背影,云曦轻轻勾起一抹淡笑来,看来这次她是真的踩到了秦侧妃的痛处。
冷凌逸拉了拉云曦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唤道:“二嫂嫂……”
云曦低头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世子就要回来了,你可要与你二哥学习下棋?”
“嗯!我要!”冷凌逸猛的点头,他对冷凌澈是又喜欢又崇拜,最喜欢和冷凌澈在一起了。
可随即他又低下了头,有些苦恼的小声嘟囔道:“可是逸儿太笨了,二哥好像不喜欢与逸儿下棋!”
云曦心里苦叹一声,冷凌澈对冷凌逸的确冷淡,虽不至苛责,但是也没有一丝亲近之意。
可是云曦觉得权利纷争是大人之间的事,冷凌逸不过十岁,他想要亲近冷凌澈是好事,云曦也不希望冷凌澈兄弟缘薄。
“不会的,你只要好好练习,以后也许会比你二哥更厉害呢!”云曦对小孩子一向耐心,便笑着轻声说道。
“真的吗?”冷凌逸抬起一张俊秀的小脸,眼神清澈而明亮,好似最闪耀的星辰。
云曦有一瞬的恍惚,她突然发觉冷凌逸与冷凌澈的面容有几分相似,只是冷凌澈虽是温润,却又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冷意,可冷凌逸就像初升的太阳,温暖明媚。
云曦突然在想,若是十年以前没有那些变故发生,冷凌澈会不会也是这样温柔无暇。
“二嫂,你怎么了?”冷凌逸诧异的问道,眨着一双大眼睛询问道。
“没事,我们一起去芙蓉阁吧!”云曦收起了心中的猜测,笑着与冷凌逸抬步离开。
即便他曾经受过难以遗忘的伤痛,她也会用余生来好好抚慰他,让他未来的人生充满美好。
……
最近府中秦侧妃和欧阳侧妃的博弈云曦仿若未知,只安静的待在芙蓉阁,对于云曦的“安分守己”锦安王表示十分满意。
他觉得只要府里没有云曦蹿腾便很是安宁,所以最近锦安王的心情也十分的好。
这日锦安王在书房里处理朝中事务,几乎已经忙到了深夜,秦侧妃派人传话,说是她已经煲好了汤,等锦安王处理完政务便可去玉霜院喝些安神汤。
这么多年秦侧妃一直保持着这种习惯,不论锦安王是否留宿在玉霜院,她都一定会等到锦安王入睡才会休息。
锦安王目光稍暖,语气也较之往日要柔和许多,他看着传话的李嬷嬷,笑道:“起来吧,你转告秦侧妃就说本王忙完便会去!”
“是!老奴遵命!”李嬷嬷偷偷抬头看了锦安王一眼,见锦安王面色柔和,便笑着退出了。
锦安王又在书房忙了一刻钟,才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依靠在椅背上,在有些微弱的烛火的映衬下,锦安王那犹如刀削一般锋利的轮廓模糊了许多,看起来竟是还有些苍凉。
他站起身,一身锦绣华服,身影在夜色之中变得暗淡而单薄,透着一丝让人极难察觉的孤寂。
玉霜院中,秦侧妃只穿着一件碧色的中衣,满头长发只用一支墨玉发簪束起,没有让人难以接近的华贵,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妻子在等着自己的丈夫。
听到了外间的响动,秦侧妃立刻迎了出去,“王爷您回来了!”
一句最普通不过的问候,没有疏离,仿佛只像一对最普通不过的夫妻。
“嗯!”锦安王神色虽是舒缓,却仍是寡言少语。
锦安王一直这般,秦侧妃也不觉奇怪,连忙走上前去帮锦安王脱掉外衫。
“王爷是先沐浴还是先喝点汤?”秦侧妃温柔的说道,这种体贴和细心哪个男人也无法拒绝。
“先喝汤吧!”锦安王坐在桌案旁,先抿了一口桌上的茶。
秦侧妃笑着为锦安王盛汤,她感觉汤有些微凉,便开口道:“妾身命人给王爷再热一下吧,汤凉了对肠胃也不好,王爷等一下可好?”
“好!不急!”锦安王语气柔缓,点头应道。
“反正热汤也需要一些时间,妾身记得王爷最喜欢吃大厨房做的鸡蛋羹,鸡蛋羹需要的时间也不长,妾身再让人去去做一份吧!”
秦侧妃笑得极尽温柔,虽然已经四十余岁,但容貌依然温婉柔美。
锦安王点点头,一切都任由秦侧妃安排。
过了一会儿,去大厨房传话的李嬷嬷面色不悦的回来了,秦侧妃抬眸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做好了吗?”
“回侧妃,是根本就没做!”
秦侧妃蹙起了眉,疑惑的问道:“没做?为什么?”
李嬷嬷脸色阴郁,她看了锦安王一眼,欲言又止,锦安王也抬眸打量着她,有些不悦的问道:“为何不可做?”
“回王爷,大厨房的人说如今她们都已经休息了,谁若是想吃,便……便让谁自己来做!”李嬷嬷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
“砰”的一声巨响,紫檀木的桌子被锦安王拍的摇摇欲坠,屋内众人顿时都吓得跪成一片,秦侧妃连忙起身走到锦安王身边,一边抚着他的后背,一边开口说道:“王爷息怒,为了一些奴才气坏了可不值得!”
“将大厨房守夜的奴才给本王唤来,将欧阳侧妃也给本王找来,本王倒要看看是谁敢让本王亲自下厨!”
锦安王怒不可遏的吼道,李嬷嬷领命连忙躬身退出,秦侧妃一边柔声安抚,一边凝着冷笑。
就凭欧阳桐也想和她斗,真是痴心妄想!
不多时欧阳侧妃便脚步匆匆的赶来了玉霜院,她都已经睡下了,听闻锦安王要见她,心里一时惊愕。
可当她进了玉霜院,看见在屋内跪着的人时,心中瞬间了然。
这人是她安插在大厨房的亲信宋婆子,此时跪在这想必定是秦欣霜故意找她的麻烦!
“妾身拜见王爷,不知王爷唤妾身前来所为何事?”欧阳侧妃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娇声细语的说道,为一会儿的分辩做个准备。
“何事?你问问这刁奴是为了什么!”锦安王的性子不好,对身边的人也一向严厉,即便欧阳侧妃在他身边多年,但只要犯了错,他便绝不会姑息。
欧阳侧妃偷偷的揉了揉帕子,瞪了宋婆子一眼,宋婆子早已经吓得抖如筛糠,哪里还敢言语。
锦安王见此冷哼一声,沉声怒道:“如今你不敢说了?你刚才不还很嚣张吗?
欧阳侧妃,你就是这么管的大厨房?本王想吃一碗鸡蛋羹,这刁奴居然敢让本王自己去做!”
欧阳侧妃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她诧异的看着宋婆子,她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奴婢不敢啊!奴婢不敢!奴婢不知道是王爷要吃啊……”宋婆子被吓得一哆嗦,带着哭腔说道。
“放肆!你的意思是秦侧妃要吃便应该自己去做了吗?”锦安王本就长的冷峻,此时瞪着眼睛险些将宋婆子吓得晕死过去。
欧阳若先瞪了宋婆子一眼,又怨恨的看向了那垂眸而立的秦侧妃,咬着牙说道:“王爷息怒,都是这婆子偷懒耍滑,还请王爷不要动怒。
秦侧妃也是,王爷既然要吃东西您派人叮嘱一声,这些奴婢自然不敢怠慢,还会依着王爷口味来做,也就不会气到王爷了!”
秦侧妃抬起头,见锦安王没有看她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委屈的咬了咬嘴唇,开口说道:“是我吩咐不周,惊扰了王爷……”
锦安王却是一挥手,立刻说道:“这件事与你何干,本王看分明是这些刁奴故意要为难你!”
锦安王安抚了秦侧妃之后,又转而指着欧阳侧妃厉声斥责道:“你就是这么做事的?连几个奴才都管不好,还管什么中馈!”
欧安侧妃一听顿时就傻了,锦安王这分明是要夺她的权啊!
她好不容易才插手府中中馈,怎么甘心就这么拱手让人呢!
“王爷,这件事妾身也不知情啊,还请王爷再给妾身一个机会,妾身一定将功赎罪!”欧阳侧妃泪眼朦胧的看着锦安王,楚楚可怜的说道。
然而锦安王一向不吃这一套,只冷哼一声,低沉着嗓音说道:“你不知情?若是没有你的准许,这些刁奴敢为难王府侧妃?”
欧阳侧妃狠狠的攥着拳,王爷终究还是偏袒这个贱人,今日分明是这个秦欣霜在算计她,可王爷竟是只责罚她一个人!
“你回去好生反省,大厨房你就不必插手了!至于这个刁奴,将她给本王赶出王府!”锦安王一挥手,出口的话便不容置疑。
宋婆子哭哭啼啼的被人拉走了,欧阳侧妃狠狠的咬着嘴唇,她怨毒的看着秦欣霜,虽然她脸上没有一丝笑,但是那双眼中却都是得意。
“妾身领命!”欧阳侧妃咬牙说道,躬身缓步退出,心里却是将秦侧妃恨上了。
秦侧妃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嘲,要说这个王府还有谁比她更了解锦安王,还有比她更得锦安王的心呢?
不管是欧阳桐,还是那个该死的云曦,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王爷您就别生气了,欧阳侧妃想必也不是有意的,你若是因此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秦侧妃得偿所愿,更是极尽柔情。
锦安王却显然没有因此好转,仍旧沉着一脸俊脸,怒声道:“她不是有意的?这么多年她一点长进都没有,就知道玩这些个小心思!
以前本王还觉得墨儿是个好的,现在看起来真是与他这个母亲一样!”
秦侧妃的嘴角轻挑,锦安王对欧阳侧妃他们越是反感,对她和弘儿才越有利!
“四公子年纪还小,玩心颇重,再过几年就好了!”
秦侧妃的善解人意似乎缓解了锦安王心中的怒火,他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道:“还是你和弘儿最得本王的心思!”
秦侧妃低头莞尔一笑,似是羞涩的说道:“世子也一样啊,王爷的孩子都是最好的!”
锦安王眸光暗淡了下来,秦侧妃却是因此更觉欢喜,可未等她继续说下去,便听锦安王冷冷说道:“欧阳侧妃既然管不了大厨房,便交给云曦试试吧!”
“什么?”秦侧妃惊诧开口,见锦安王侧眸望她,秦侧妃自知失态,连忙笑着说道:“世子妃才刚进王府,对府中的情况还不甚了解,再则大厨房是个乱地方,世子妃那般的人物可会适应?”
锦安王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太后找本王谈过话了!”
“太后娘娘?”
锦安王点点头,继续开口道:“太后提醒过本王,说是要让云曦一点点接手府中的中馈,便让她先从大厨房练手吧,否则本王也不好与太后交代!”
看着秦侧妃仍然怔愣的模样,锦安王语气更是柔缓,“你知道的,母后一向偏疼凌澈,如今也十分喜欢云曦,再者云曦是世子妃,本王也是没有理由拒绝,只好先委屈你了……”
“妾身……不委屈……”秦侧妃咬了咬嘴唇,垂眸敛首道。
锦安王见此叹了一口气,开口劝道:“咱们年纪也大了,好好享受才是真的,这些劳心的事交给她们小辈也好!”
“嗯!王爷说的是,这样妾身也可以轻松一些了呢!”秦侧妃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语气更是温温婉婉。
锦安王见她如此,满意的笑了笑,“你能这样想就好,时间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
“王爷不留在玉霜院吗?”秦侧妃诧然问道,看着锦安王起身要走,面色疑惑。
“不了!还有些琐事没有处理,你好好休息,本王睡在书房就好!”
锦安王说完便大步离开,这么多年锦安王的事情一年比一年繁忙,以前每月还能留宿在玉霜院几日,后来锦安王大部分时间都留宿在了书房。
若是以前秦侧妃还会觉得有些失落,可是今日锦安王离开也好,因为……
秦侧妃一人静坐了许久,李嬷嬷将屋内的人遣散,她担忧的看着秦侧妃,终是低声唤了一句,“侧妃……”
秦侧妃豁然起身,她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竟是将笨重的紫檀木桌案一把掀翻,上面放的汤盅杯盏尽数摔了个稀烂。
这乒乒乓乓稀里哗啦的巨响将李嬷嬷吓得心肝俱,她是秦侧妃的奶娘,她这一辈子也没见秦侧妃发过大的脾气。
“侧妃……”
“闭嘴!”李嬷嬷试探的唤声,却唤来秦侧妃尖锐的嘶吼声。
“侧妃!侧妃!是啊,我不过就是一个侧妃,即便我握着府内的大权,我终究不是王妃,我的弘儿就算是长子,也不过是个庶子!
我辛辛苦苦打理王府多年,可结果呢?不但换不来别人一句好,如今还要拱手让给云曦那个贱人!
凭什么!凭什么!明明是我先到王爷身边的,明明是我!”
秦侧妃头上的玉簪早已随着她的动作摔在了地上,此时她长发凌乱,双眼猩红,哪里还有往日那温婉的模样。
李嬷嬷欲言又止,出口的话却又被她生生咽回,她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能任由秦侧妃尽情发泄。
暴怒之后,秦侧妃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她此时不在高贵冷静,无助而又悲戚,“凭什么?凭什么呢……这一切明明应是我的,我到底该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
李嬷嬷见此心疼不已,她走上前去,将秦侧妃搀扶到床榻上,哽咽着安慰道:“侧妃,您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啊!您不能乱,您还有王爷的宠爱,还有大少爷啊!”
秦侧妃无声的抽泣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一双眸中全是冷戾阴寒。
她不会放弃,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会继续走下去,她会踩着他们所有人的尸骨成为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