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稍稍审视眼前男子,面如冠玉,束发正冠,一身无尘白袍,腰佩玉珏,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望向自己的目光之中,隐隐有着一丝不屑之意。
而反观自己,貌不惊人不说,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背上还绑着一把用黑布包裹的长剑,当真是有些不伦不类。
他虽毫不在意,但场下众人却是议论纷纷:“那不是沈家的大少爷吗,长得真是一表人才,而且听说修为已至五重炼体境,在这山林镇的年轻一辈之中算得上是个中翘楚了。”
“对啊,只是不知道这台上的另外一位少年是谁,在这山林镇中我可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你瞧他穿的粗布麻衣,必定是哪里来的山野村夫,哈哈哈哈。”
·······
林凡听的台下的闲言碎语,依旧是不以为意,他向来不是喜欢出风头之人,此来柳家,只是为了报仇,但他也明白,要报仇,先要获得柳云天信任,所以这一战,正是好机会,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拿下。
“在下林凡,请多指教。”
那沈刚闻言,脸上笑意更盛:“好啊,就让我来好好指教指教你!”他原以为这句话会令得林凡愤怒起来,谁料林凡却是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看不出任何神色的变化。
沈刚见状,冷哼一声道:“装神弄鬼!”说话间,身体已是如猎豹般凌空掠出,掌心对准林凡劈去。
他修为已至炼体境六重的顶峰,这一招施展而开,自是如剑般轻盈迅疾,又有如离弦之箭般猛烈,势不可挡。
林凡此刻依旧没有动,甚至眼睛都没有看向沈刚,而是望向了广场的入口处,因为那里突然有着笑声传来,笑声并不稀奇,重要的是那人笑了两声后,竟是骂了起来,骂人也就罢了,偏偏他骂的不是别人,正是柳家家主柳云天。
“柳云天,你这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声如洪钟,将原本沉浸于比赛中的人们惊醒,几乎在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向着入口处望去,眼神中充满了怒火,他们要看看,到底谁敢在柳家的地盘上撒野。
沈刚也是有些惊愕,生生止住攻势,望向入口,等待声音主人的出现。
可是他等到的,却是几声痛苦的哀叫声,几乎在同时,五六道人影重重的摔倒在地,血肉模糊,**不断。
众人皆是在同时间纷纷警惕起来,因为那受伤的几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家弟子。
而此刻站在入口处的不是他人,正是以凶狠著称的秦烈。
看台之上的柳云天一脸铁青,当即凌空一跃,片刻间已是到了众人之前,厉声道:“秦烈,你竟敢到我柳家撒野,当真是欺人太甚。”
秦烈大笑一声道:“柳云天,你在此搞什么比武大赛招人,想来是你柳家无人可用了吧,哈哈哈哈。”
这般嘲笑令得原本就气愤的柳云天更加愤怒,面色一沉,便是一拳轰出,狂暴的元气化作滚滚气浪,向着秦烈席卷而去。
秦烈目露凶光,却是不避不闪,而是阴笑一声,直直一拳对轰过去。
“轰!”两股元力碰撞的刹那,空中爆发出如雷巨声,元气如雨点般飘洒而开,四溢的光芒中,只见两人的身形都是被震退,柳云天面色涨红,倒退十几步方才落地稳住身子,而反观秦烈,借着反震之力,身形一掠,蜻蜓点水般的立在了一根石柱之上。
刚才的一切,发生只在瞬息之间,但场中所有人却都看的无比清楚。这一招之下,明显是柳云天落于下风。
秦柳两家之所以能够并立于小镇数年,其根本原因便是两家家主的实力只在伯仲之间,一旦交手,很难分出胜负,所以这些年来两家虽各自有所动作,但始终不敢太过为难对方,怕的便是一旦真正火拼起来,两家都讨不到任何好处,反倒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其它势力占了便宜。
然而眼前看来,这秦烈修为已经压了柳云天一线,只怕这些年来的平衡就要打破了。
场中所有弟子都是默然无语,脸色凝重。
柳月儿赶忙上前扶了扶柳云天,有些担忧的道:“爹,没事吧。”
柳云天定住身形轻松道:“你放心,爹刚刚只是有些大意,没事的。”他这话故意说的很大声,令得不少弟子都是听见,这一来迅速传开,场中气氛顿时高涨起来,不少弟子大声高呼助涨士气。
柳月儿见状,眼中却是掠过一抹忧虑之色,因为方才在扶住父亲身形时,她清楚的感觉到其手臂有着轻微的颤抖,很显然,刚刚的过招,他并没有讨到便宜。
柳云天右手轻轻一挥,场中顿时安静下来,他向前行了几步,望着远处的秦烈冷道:“秦烈,你此来若是想与我一战,我柳某奉陪到底。”
秦烈大笑道:“哈哈,柳云天,你还真是老狐狸,这个时候还不忘稳定军心,不过我要让你知道,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心机都是枉然,一个月之后,你我在东边野林一决生死,来不来,就看你自己的了,哈哈哈。”他话刚说完,身形便是如鹰般掠了出去。
柳云天双拳紧握,身体颤抖。
该来的迟早要来。
残月如钩,冷风似刀。月色凄婉,树影摇晃,说不出的萧索,道不尽的愁绪。
这景本就是悲的,更何况月下之人满腹忧愁。
柳月儿望着月光之下若隐若现的身影,双眉紧蹙,满心担忧,自她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父亲这般忧愁,看来今日之事,的确没有那么简单。
她稍稍犹豫,还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柳云天似是早早便发现女儿的到来,他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是慈祥的笑意,轻轻抚着女儿的面容,关心道:“这么晚了,还跑出来干嘛。”
柳月儿柔声道:“爹不是也还在这嘛,女儿只是想来陪陪爹而已。”
柳云天望着眼前已是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不禁有些感慨道:“一转眼,你便长得这么大了,爹从来都没好好陪陪你,还常常要你做你不愿做的事,真是苦了你了。”
柳月儿只觉心中一股暖意流过,强忍住眼中的泪光道:“女儿从未怪过爹,只恨自己不是生作男儿身,不能为爹分担忧愁。”
柳云天摇了摇头,望着天中残月,自言自语道:“上天带我不薄,给我一个这么乖巧的女儿,只可惜······”说到一半,他又是摇了摇头,神情更是落寞。
柳月儿闻言,心中更是担忧,焦急道:“爹,有什么事跟女儿说吧。”
柳云天沉吟半响,颓然道:“罢了罢了,这些事,爹不该瞒你,其实,今日你应该猜出几分,那秦烈的实力,已经到了聚气境中期的顶峰,距聚气境圆满,只在一步之遥,只怕不出一月,便能突破,到那时,我柳家,危矣!”
柳月儿心中虽隐隐猜到几分,但此刻听父亲亲口讲出,心中也是一沉,须知修炼一途,只有当晋入聚气境方才能算作真正的修炼之人,而一旦晋入此境,每相隔一阶,实力便会呈几何倍数的提高,换言之,聚气境中期与圆满虽只是一线之隔,但其中实力差距却是甚为悬殊,一名聚气境圆满的强者,可在几招之内将一聚气境中期对手击败甚至击杀。
想到这些,柳月儿更是担忧,她自小母亲早逝,在父亲长大之下长大,在她心中,父亲便是她唯一亲人,对她虽然严厉,但她心中却是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自娘亲死后,父亲便孤身一人不在娶亲,膝下只有她一人,对她严厉,是为了让她有朝一日能够继承柳家大业。
“父亲,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吗,您可以乘着这一月的时间闭关修炼,说不定也能突破。”柳月儿俏脸上隐隐有了泪痕,声音再不似平日轻柔,而是抑制不住的悲伤。
柳云天摇头道:“哪有这么容易,我困于此境多年,多年来用过不少手段,依然感觉毫无长进,修炼一事,有时讲究机缘,机缘一到,水到渠成,机缘未到,寸步难行啊。”
“父亲,难道······”
她还欲再问,却是被柳云天打断道:“月儿,若是一月之后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便离开这小镇,不要再回来了。”
“爹,我们走,我们现在便可以走,离开这是非之地,女儿什么也不要,只想能陪在父亲身边。”柳月儿已是哭成了泪人,她实在不敢想象父亲离自己而去的场景。
柳云天长叹道:“爹也想走,但身为柳家之主,我却不能走,我一走,这柳家,便不战而败了,这关乎柳家所有弟子的性命,我怎能抛下他们不管。”
柳月儿只觉天地昏暗无色,片刻之后,终是伏在了父亲的肩头,像个伤心的孩子般啜泣不止。
柳云天轻抚女儿的长发,感受着这许久未有的温情,满是依恋,他向来不是甘于认命之人,更不会让他人夺走轻易夺走自己的一切,此刻看见自己至亲的女儿如此伤心,更是激发胸中斗志。
“想要灭我柳家,只怕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