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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个星期后,周刚痊愈出院。他终于逃离了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回到公司的工作岗位,继续为公司的发展壮大添砖加瓦。

让周刚欣慰的是,在他上班的第一天,就收到了好消息。房地产公司的张总,同意向他们公司,购买健康管理服务。四十出头的张总,成为了公司的第一个VIP客户,愿意让公司的医疗专家团队,管理他多年的糖尿病和高血压病。张总并为他手下的员工,购买一些便宜的健康服务。

周刚以住院7天的代价,赢得了公司的第一单业务,让孔总刮目相看,让公司的所有员工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刚回到公司的那天,刚好是星期一,公司的周会如常举行。各位员工都进入沉闷的会议室,坐下,等待着孔总的首先讲话。

孔总习惯了在周会之前,发表最近的工作总结,说些励志的话语,批评公司里存在的某些不良现象,比如哪位员工下班后没有关电脑,哪位员工频繁地迟到了,公司的一次性杯子用得太多了,在员工的眼中不值一提的琐碎之事,都能让他大动肝火。

今天早上的周会,孔总一改以往不怒自威的神情,不再不留情面地批评哪位员工,或严肃地训斥某种看不顺眼的现象。他绽放着笑脸,如三月的杜鹃花开,心花怒放地表扬着周刚为公司拉来的第一单业务,恭维着周刚的敬业精神,提倡全体员工向周刚学习。

孔总在所有的员工面前,别出心裁地恭维着周刚,刻意将周刚一心为公的事迹,塑造成可以凝聚人心的高大形象,像艺术家为了美观,精心地扭曲着植物的自然特性,雕塑出观赏性很强的盆景。但对于周刚报销住院费用和带薪养病的事情,他三缄其口。

开完了周会,已是十二点,离下班只有半个小时。大家躲在虚拟的空间里,在吐槽大队的QQ群里,围绕着周刚的“丰功伟绩”,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开了。

杨强——小鲜肉,你是我们公司的大功臣,果然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周刚——呵呵。过奖了。

刘红——小鲜肉,不简单哦。你是怎么拿下这一单业务的,分享一下你的心得。

周刚——很简单啦,不就是投其所好嘛。大力吹嘘我们公司的卖点。不知老板能否报销我的住院费用?我好歹也是为了公司的业务,才导致生病的。

朴博——我是老板的话,立马给你报销全部的住院费用,一分不少。

周刚——我只要老板给我报销医保之外的那部分,就行了。这要求不算离谱吧。

叶雄——小鲜肉,我负责向老板反映你的诉求,争取给你报销你个人出的那部分费用。

周刚——叶经理,不甚感激。拜托了。

叶雄——无功不敢受“谢”啊。等事成了,再感谢也不迟。我毕竟不是老板,做不了主。

周刚——有几成希望?

叶雄——说句不好听的话,估计成功的机率不大。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刘红——这点钱,老板也不愿意报销的话,那也太抠了。小鲜肉,老板如果不给你报销,你以后不要那么卖命去拉客户。

叶雄——从人情角度而言,老板是应该报销的;但站在法律的角度,似乎没有什么依据。老板没给小鲜肉报销个人出的那部分住院费用,也不算犯法。

刘红——叶经理,你怎么总是替老板说话?你是不是老板的“线人”?如果是的话,我们都鄙视你。

叶雄——我什么时候成了老板的“线人”。我不过是说实话罢了。刘红,你别冤枉好人,好不好?

杨强——我觉得,小鲜肉这事,不好办。根据老板以往的为人,成功的机率微乎甚微。

梁豪——这不好说。说不定哪天,一根筋的老板突然开恩,就给报了呢。

叶雄——哈哈。有点像古代的皇帝,哪天心情大好,就赦免天下犯人。

朴博——人,毕竟是情绪化的高级动物,每一种行为的背后都会受到情绪的影响。

杨强——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是客观存在的。

叶雄——我总觉得,人的情绪波动,跟月球和太阳的引力有关。就像在月球和太阳引力作用下,海洋水面会出现周期性的潮汐涨落。

周刚——应该有一定的关系吧。正如人的意识都是物质世界的反映。人的情绪,当然避免不了受到种种自然现象的干扰。

朴博——如果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该多好啊!

叶雄——这都是神的境界了。芸芸众生,能有几个人能超脱七情六欲,摆脱物质的困惑,返璞归真呢?

杨强——怎么讨论起修身养性的事情了。跑题了吧。

刘红——哈哈。你们都是不吃人间烟火的。

朴博——这就是互联网的魅力,想说啥就说啥,自由地倾诉自己的真心话,倾诉出个体的生命诉求,不让那些不良情绪积蓄在内心深处,腐烂发臭,危害身心健康。

叶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符合人性的需求吧。

梁豪——群里好热闹啊。十二点半了,吃饭去吧。

杨强——吃饱了,才能瞎聊,才能干活。吃饭为大。

下班时间到了,他们悄悄地将QQ头像调成隐身或离开的状态,不约而同地起身,离开办公室,等着电梯下楼。

忽然间,办公室空了,只剩下孔总一个人,依然废寝忘食地忙碌着,连所有员工的离开都没有察觉。

吃完午饭的朴博,没有跟随着同事们回去公司,坐在可以靠背的椅子上,或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他依旧走进星巴克,找一处安静的位置,坐下,怡然自得地享受着属于一个人的美好时光。

在这熟悉的地方,朴博忽然忆起那位萍水相逢的外贸女孩,也许是触景生情了,也许是佳人难忘。他惯性地掏出手机,滑动着只有他知晓的图案,打开屏幕,点击微信,寻找出外贸女孩的头像,编辑了一条信息,点击发送。

——美女,在干嘛呢?

——你是?

——佳人多忘。我是和你曾经在飞亚达大厦下面的星巴克聊过的朋友。

——哦。不好意思。没什么印象了。

——那天,我们一起讨论过《苏菲的世界》的,记得不?

——哦。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浓眉大眼、前庭饱满和左脸颊上有一颗黑痣的帅哥?

——哈哈。有点印象了?

——嗯。

——那天,在星巴克,我们聊得挺开心的。每次来到这里,都情不自禁地想起你。

——哈哈。你又在星巴克蹭WiFi?不午休吗?

——被你猜中了。你在忙什么?

——我正在赶去工厂的路上。想午休也休不了啊。

——人在职场,身不由己。你们做外贸的,也蛮累的哦。

——那是,常常加班。我患了重感冒的时候,想请个假休息,都难。

——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份工作?

——现在经济不景气,很多公司都在裁员,找一份好工作,好难啊。

——你可以在淘宝上开一家网店,或做微商卖面膜,都可以嘛。这样,你就可以自由掌控自己的时间,做自己的主人。

——你也开网店吗?

——有这个想法,但一直没有付之行动,只是紧锁在大脑的抽屉里。

——哈哈。只想不做,岂不是空想?

——时机尚未成熟。创业不能贸然行动,否则,会赔得倾家荡产的。正如不能打没有准备的战争。

——商场如战场,这就是没有硝烟的战争。

——你深有体会嘛。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咖啡厅坐坐,切磋一下创业的事情。

——哈哈。可以啊。

朴博正和外贸女孩聊得起劲时,电话铃声,干巴巴地响起,像深夜的雷声,打破了他的美梦。来电的是他的发小。

“哥们。在休息吗?”

“没有。在星巴克坐一会。有事吗?远哥。”

“你还挺会享受生活的嘛。一个人在喝焦糖玛奇朵咖啡吗?

“哪有。我是过来看别人喝咖啡的,当做午休。喝不起星巴克的咖啡啊。”

“你想喝的话,自然喝得起。不就二三十块吗?”

“你好像很了解嘛。应该常到星巴克喝咖啡吧?”

“偶尔陪老板过来喝。老板喜欢的东西,我也得喜欢。这是我的工作所需。”

“是嘛。是花姐常请你出来星巴克喝咖啡的吧。”

“你这小子。不要这么说嘛。我好歹是个男人,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随便开个玩笑而已。不要介意。”

“嗯。跟你说的那个投资新家坡原始股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老婆硬是不让我买,没办法啊。”

“你知道吗?就几天时间,它的股价涨了好几毛钱。太不可思议了。”

“哇。这么厉害。如果我早点买入的话,岂不是赚了不少?”

“投资这类原始股,得趁早。谁先买入,谁就赚大钱。不过,你现在买,也不迟。”

“但是,我,我、、、、、、”

朴博忽然犹豫不决着,说起话来,都是吞吞吐吐的,大脑像突然短路的电线,不知该说些什么。

“要不这样吧。我先帮你买一份7000元的。到时你再还钱给我。怎么样?”

唐远似乎早就摸透了朴博的心思,快言快语地说,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打退了朴博优柔寡断的念头,用先斩后奏的办法,稳住朴博的决心。这样,唐远才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啊。这样,不大好吧。我还是考虑考虑吧。”

“不用考虑了。就这样,我先垫钱帮你买7000元。到时,你赚了钱,别忘了请我吃蒸汽海鲜哦。”

“那,就这样吧。谢了,远哥。”

“兄弟一场。不客气。我要开车去接老板了,不说了。”

“再见。”

挂了电话后,朴博左思右想着唐远的一番话语,总想用逻辑的思维,分析着隐藏在唐远话语中的阴谋,如从脑海中搬出勾股定律,解答三角函数。无论怎么想,朴博始终难以得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来,似乎生米已做成饭,也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

唐远突如其来的来电,将朴博和外贸女孩聊微信的兴趣降低到了冰点。中断了好一会的聊天,朴博似乎找不出重新开始的理由,也想不出一个可以讨得外贸女孩欢心的话题,像断裂开了的石头,难以用电焊将它们焊接起来。

叮铃、叮铃的闹钟,如划破夜空的电闪雷鸣,忽然响起,催促着朴博起身,返回他的工作岗位,让他的全身心进入另一种消耗大脑能量的生存模式。

朴博下意识地关了闹钟,惯性地删除了和外贸女孩的聊天记录,免得被顾佳查看他的微信时,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这种良好的行为习惯,自从和顾佳领了结婚证后,他就雷打不动地坚持着。在他的心目中,这是一个已婚男人对一个家庭的负责任态度,也是藏在他内心深处的见不得阳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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