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和莲儿扭怩地看虚掩的房门。莲儿低声说:“老爷能把夫人怎样。”声音低得连她本人都没有听清楚,谢老爷子这句话等于白问。晴儿和莲儿脸红了,率先离开东跨院。
李安岩和凌姑等人犹豫不决,不能决定是离开还是留下。
景子政知道父亲生气了。过去父亲生自己的气时,总会打自己,现在父亲跟母亲生气,说不定也会打母亲的。景子政担心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后,又悄悄地关上。
景子政看到父亲和母亲紧靠着坐在床边,父亲紧紧地箍住母亲的肩膀,恶狠狠地看母亲。景子政很害怕,站在床的侧面不敢出声。
云皎缩在景少谦的臂弯里,战战兢兢,真害怕这个力大无穷的家伙,一时失控把自己给撕个粉碎。云皎哆嗦着抬头观察这个酒气熏天的家伙,看到景少谦一身霸气、目带精光,才放心下来。
还好,这家伙只是在发怒,并没有发疯。
景少谦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到臂弯里的人身上,他盯紧这亮晶晶的眼睛。怒吼:“你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吼声,让房间外的谢老爷子魂飞魄散,预知房间里正在上演一出惨剧。自己那可怜的小女儿,是凶多吉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皎确实不明白景少谦在问什么。
“你打算要跟那个书呆子走,对吗?那个书呆子比我年轻英俊,你要跟他重修旧好,对吗?”景少谦想起听到的有关云皎要跟梁继华去京城的话,就要发狂。自己这位年轻娇柔的夫人,就要成了别人的女人了。
咳,闹了半天,云皎才明白这头猛虎是在吃醋。
云皎得赶紧跟他说明,这个家伙胳膊越勒越紧,再刺激他,小心自己小命不保。
“谁要跟他走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走。”云皎拉开勒在脖子上的大手,没有成功,生气地叫嚷:“是你自己说我跟他要私奔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跟他。是你自己硬要说我跟他好,我有什么办法。”
“你今天在后花园带个小包袱,在等谁?你为什么不答应跟我回家?”景少谦恶狠狠地追问。
“我在等李安岩。托他带东西给周妈。你总是欺负我,说我跟人私奔,我凭什么跟你回家?”云皎很生气,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从来不讲道理的,自己真够倒霉。
景少谦细想在后花园看到的一切,相信了云皎的话。那小包袱里的东西,送给一个老妈子确实更合适,后来李安岩也出现了。
只要夫人没有移情别恋看上那个书呆子,一切都好说。景少谦放开云皎,怒火渐渐地消失。既然夫人没有背叛自己,景少谦就想到自己的言行过火了,杀气腾腾的逼问转眼就变成了温柔的哄劝。
“夫人,我错怪你了。我是个粗人,头脑不太好使。”
云皎本来没有流泪,让景少谦这一劝,倒觉得很委屈,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低头抽泣。
“夫人,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景少谦赎罪似的,给云皎轻轻地拭泪。
“母亲,你别哭了,好不好?”景子政看到父亲脸色好转,走上前劝说母亲。
云皎和景少谦都十分吃惊,哭的人忘了哭,劝说的人忘了劝,都有种做贼被抓到的心虚。景少谦惊慌地放开云皎,坐直身体。
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出去。我正在和你母亲说回家的事,你不能在这里打扰我们。”景少谦反应过来后,恼怒地吩咐大儿子,连推带搡地把他送出门外,关上房门,并上了门闩。
景子政怔忡地看紧闭的房门,回想刚才看到的情景,心里不解:“父亲害怕我看到他抱母亲?”
惊恐不安的人看到刚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小男孩,纷纷围上前来。
一直在恐惧中煎熬的谢老爷子,迫不及待地问:“小子,你父母在里面做什么?”
一群人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看景子政,等待他的回答。
“我母亲在哭,我父亲帮我母亲擦眼泪。”诚实的景子政不太喜欢眼前这群人,可还是如实相告。
这群人尴尬地僵在当场。
大家担惊受怕地守候,总担心房间里发生惨剧,随时准备冲进去虎口救人。谁也没有想到,在房间里的两个人,一个只是在哭,另一个殷勤地为对方拭泪。
心中的恐慌消失了,大家不好意思地看地面,都不好意思看别人的脸。
谢知州大人最先掉头离开。谢老爷子恼怒地瞪一会儿紧闭的房间,悻悻地离开了。其他人马上四散而去。
知府大人和周静南就居住在这东跨院里。知府大人找个借口。跟随李安岩等人走了。周静南钻入房间内给自己上药。
“夫人,明天我们就回家,好吗?”景少谦凝视云皎,低声地说。
翠红楼中的那一幕又闪过眼前,云皎犹豫着:“那翠红楼,真的是你开的?”云皎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的,我都带来了。”景少谦在怀中掏出几张屋契,递给云皎。
看清手中这张屋契真的是翠红楼的,云皎是相信了。这浑蛋居然开有三家ji院,两个赌场。看来以后做事还是要稳住神,不能操之过急了。
默然地看翠红楼的屋契。云皎有些愧疚,自己那天夜晚大闹翠红楼,损失一定不少。云皎不禁为当时的事后悔,真应该问清楚了再动手。
看到云皎只是看屋契不作声,景少谦进一步解释说:“两年前我就想,子政生性懦弱喜文厌武,不能继承镖局,我得为十几年后退出江湖作打算,因此经营ji院和赌场。我有很多仇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经营的这些ji院和赌场都是在暗中进行的。我本来不想让你操这份心的,见到你误会了,就向你明说了。”
云皎羞愧地低头:“我不应该去翠红楼找茬的,让你为难了。”
景少谦宽慰地搂住云皎,轻抚那乌黑的秀发,在她耳边低声说:“这不怪你。我不应该隐瞒你的,更不应该打你。”
云皎将脸埋进景少谦宽阔的胸脯中,忍不住哭起来。这两个多月中的愤怒、忧虑都化作泪水,奔涌而出。
景少谦满足地搂抱云皎,任凭泪水打湿了衣襟。
“夫人,别哭了。以后我再到那些地方去,预先告诉你一声,免得你猜疑。”景少谦扶云皎肩膀,温柔地为她拭泪。
云皎愣愣地看景少谦,恍然大悟:“你根本没有醉,你刚才是装的。”
“我今天确实是喝多了。”景少谦狡黠地笑了,身体摇晃几下,一头倒在云皎身体上。
云皎了承受不住景少谦的体重,摔倒在床上。景少谦就势枕着云皎假案。云皎用力推景少谦几次,景少谦都纹丝不动,像睡着一般。
“你别再借酒装疯了。我知道你没醉。”
景少谦没有反应,他枕着身下这具柔软的躯体,一股熟悉的幽香传来,一种渴望涌上心头。景少谦猛地翻身,满是胡碴的脸噌在云皎的脸颊上,狂热地低语:“夫人,我真想你。”一双大手就不规矩地在丰满的胸脯上揉搓。
奇异的感觉从胸前扩散至全身。云皎知道此时此刻不合适。试图拉开胸前的大手,无力地抗议:“不行的,在这里不行。”
景少谦的大手伸进衣服中抚摸,总觉得不能畅快,急急拉下衣裙,狂热的吻落到细腻的脸颊、脖子、胸脯上,大手覆上胸前的丰满,粗鲁地揉搓。
云皎很是不安,说不定此时外面正有人在等候呢。云皎没来得及向景少谦说出自己的不安,身体上已经覆上男子沉重的躯体。
“夫人,你是我的,我不准你跟别人走。你只能是我的。”景少谦霸道地宣布自己对这人儿的绝对拥有,搂抱住身下这柔软的躯体,急急地进入,他急需肉体上的真正拥有,宽慰自己心灵深处的不安。
此时,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云皎唯有放松身心,用自己的温柔包容他的炙热,他的疯狂。
“夫人,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景少谦狂热地律动着,不时用沙哑的声音低喊。
云皎想用快乐的呻吟来回应景少谦,但是她不敢,她只有紧紧咬住眼前结实的肌肤,抑制那要冲口而出的低吟。
东跨院外,一片沉寂。周静南孤独地站在远处的屋檐下,忧郁地望向紧闭的房门。
两具赤luo的躯体依偎在一起。
景少谦将脸埋进长长的秀发间,感受其中的温馨。
“你在那么多人面前把我抱进来……我真没脸见人。”云皎低低地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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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皎硬着头皮走出景少谦的房间。天时已经挨近黄昏。东跨院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晚餐的时候,老夫人告诉云皎,梁继华和周静南在下午时离开了,只剩下清州城的知府大人仍留在府上,等候景少谦一同离开。
晚饭后,谢知州大人邀请知府大人和景少谦去闲谈。
“景老爷功夫真是了得。跟随我回来的几个副将,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将领,仍不是景老爷的对手。景老爷的本领,想来天下没有几个人能敌。”谢知州大人夸奖景少谦,今天景少谦把一群人打得东倒西歪,让他记忆犹新。
“知州大人有所不知,我这内弟绰号‘景爷’,就是无人匹敌的意思。不是我夸口,他那双铁掌天下无敌。”知府大人适时地为景少谦锦上添花。
景少谦已经作好心理准备,让谢知州大人教训一顿的,不想却听到谢知州大人的称赞,深感意外,谨慎地说:“谢大人过奖了。我景某人不过是一个草莽野夫,怎么敢跟那些将才相比。各位将领们只不过是纵马驰骋沙场惯了,不习惯这种混战而已。”
景少谦来到谢府两天。看出这位谢知州大人城府很深,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小心为好。
知府大人低头品茶,仔细聆听景少谦跟谢知州的谈话。
景少谦试探性地说:“景某来到府上打扰多日,明天就要回去了。”
谢知州明白景少谦的意思,平静地看景少谦:“小妹在家中自幼娇生惯养,娇纵惯了,有些任性。她今后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景老爷多担待。景老爷想来是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
景少谦听到这话,知道谢家人允许他带走云皎,喜上眉梢,连忙说:“知州大人说笑了。我景某能够得此温柔贤淑的女子为妻,是我景某的福气。我景某虽是一个粗人,也知道爱惜妻小的,知州大人请放心,我定会善待夫人,不敢委屈了她。此次之事,纯属误会。”
“景老爷能够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但愿景老爷能够说到做到。”谢知州大人说得悠闲自在,可他话中的意思,却叫人不得不认真掂量。
景少谦知道这位知州大人担心自己虐待娇妻,再次保证:“我景某得谢二小姐为妻,一定不会亏待了她。就是家中没有父母兄长,家中事务,还得夫人操劳。”
“这个不值什么,女人么,成家了。当然得操持家务事。”知州大人慢悠悠地啜一口香茶,想起了什么似的,接下去说:“你们现在这样,不太好。虽说已经拜过天地,到底没有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后找个时间将这些礼办周全了。”
知府大人在暗中窃笑。儿子都生下来了,才找媒婆上门,少见。
景少谦认为知州大人说得有理,他也想名正言顺地做谢府的女婿,就是害怕谢老爷子不同意,心中担忧:“景某也希望这样,就担心谢老爷不同意,不能如此。”
“这个么,你不用担心,家父会同意的。”知州大人不愧是管理军队的人,心胸开阔宽宏大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你跟小妹已是这样,今后我们要互相体谅才是。”
“知州大人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后这谢、景就是亲家了。化宿怨为亲人,真是一件美事。”知府大人打着哈哈,随声附和。
景少谦笑着连连称是。
“景老爷一身好功夫,为何不入朝为将,报效朝庭?”谢知州问得若无其事。
知府大人眼睛一亮,连向景少谦使眼色。
“知州大人不知,景某闯荡江湖自由散漫惯了,不习惯官场上的约束。再说,我只懂得拚杀,带兵打仗的事一窍不通,不配做将领。”景少谦装作没看到知府的眼色,只是低头喝茶。
知府大人暗怨小舅子错过了一个好机会。这知州大人是管理军队的官员,他显然有心要荐景少谦为将领,却叫景少谦这傻子推掉了。别人挣都挣不来的前程,叫他一句话给推掉了。
知州大人很随和,跟景少谦谈论些带兵打仗的事,跟知府大人说些官场上应酬的事。
同一个时候,谢老爷子和老夫人将云皎叫到正房中,遣散了所有的丫头。
老夫人在灯光下端详云皎,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儿生活这样坎坷,真是叫人心疼。老夫人慈祥地问:“月儿,景老爷明天就要回清州城了。你愿意跟他回去吗?”
“嗯。”云皎不敢抬头看两位老人,垂下目光看桌子底下。
谢老爷子冷哼着,表示自己的不满。
在黄昏之前,谢家的人聚集在一起,商量云皎是否跟景少谦回去的事。老夫人和二少奶奶都赞同云皎回景府,叫谢老爷子大为恼火,斥责两人收了景少谦的礼物,不顾云皎的好歹。为景少谦说好话。可是大儿子谢知州大人竟然也同意云皎跟随景少谦回家,谢老爷子才无话可说了。二少爷和大少奶奶保持中立,认为云皎回不回景府都无所谓。
“月儿,这次跟随景老爷回去就安心住下,不要再多想了。细心地管理好府上的事务。我发现你近来脾气越来越暴躁,这对你和你身边的人都不好,要懂得克制自己,说话做事不能由着性子来。男人么,都喜欢温柔贤惠的,你要注意……”老夫人循循善诱,教云皎做一个贤妻良母。
云皎耐心聆听,对老夫人的说法不敢苟同。云皎要是真的都按照老夫人的说法去做,云皎就不是景少谦的夫人,而是景少谦的奴隶了。
“月儿,别听你母亲的,你的夫君要是梁公子,你那样做是应当的,对景爷那个混帐东西不必这样做。”谢老爷子对云皎的教导完全不同,“景爷本性就凶恶,你再样样听从他的,听他摆布,还不让他折腾死了。你得想出各种办法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让他听从于你。只有这样。你的日子才过得舒心。”
如朋惊讶地看谢老爷子,灯光下那张带有刀疤的脸显得神秘莫测。云皎真怀疑,这个老爷子是一位穿越来的同仁,否则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怎么会有这种高论。
“今天看到你在后花园打景爷,真是大快人心。跟景爷在一起就得这样,不能让他欺负了去。”谢老爷子对于云皎的勇敢行为实实在在地夸奖一番,适时点拨,“月儿,这种硬对硬的办法不可常用,你会吃亏的。景爷的块头比你大得多。他只要一只手就可以收拾你,跟他硬碰硬,太危险了。你不能跟他动武,你应该对他来文的,叫他乖乖受罚,从精神上摧残他。”
原来,这老爷子是叫自己折腾景少谦,为他出气。云皎才不会这样傻,用自己的幸福来当玩耍。
“什么是文的?”云皎是打定主意不听谢老爷子的,可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
“文的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那景爷生性风流,到处拈花惹草,你要是整天跟他算账,惹火了他,你不是他的对手。若是你抓住时机给他订下一条规矩,叫他犯错一次跪一次搓板,保证有效。”
“你这死老头子,你这不是成心挑唆月儿两个人闹不和吗?哪有你这样做父亲的。月儿,别听他胡说。”老夫人生怕云皎听谢老爷子的,连忙打断谢老爷子的话。
云皎却望向谢老爷子的膝盖处,想像谢老爷子跪搓板的画面,失声笑了。
“笑什么?我又没有跪过搓板,我只是教你怎样对付景爷,怕你以后吃亏。”谢老爷子气得跳脚,云皎的笑声,让他顿感有失做男人和父亲的尊严。
夜幕下,一个身手敏捷的黑影跃到正屋的房顶,伏在屋顶上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景府的事,一直是你做主的吗?”谢老爷子又问云皎。将小女儿送给仇人做夫人,他有太多的话要交代了。
“啊,是的。”云皎随口回答,心里在想:不知道这老爷子又有什么高见。
“那么我来问你,景府每月的支出是多少、收入是多少?景府库存多少银两,在外面有多少店铺、田地?”谢老爷子劈头盖脸地问。
云皎语塞,这些问题云皎没有了解过,景少谦也没有告诉过云皎。
“哼,叫你给几个下人发发月例、算些柴火油盐的帐,就算是掌管府上事务了?哄着你玩呢。当你真正了解景府的财产状况。并且能够自由支配了,才算是真正掌管了景府的事务。”谢老爷子气哼哼地说,“你也别老是跑来跑去的,丢人现眼。景爷要真心对你好,就安心地跟他过下去;他要是对你不好,看到苗头不对,先下手为强,弄点砒霜放到他的酒中,打发掉他后,跟你的小兔崽子过日子。景爷那些家财,够你过一辈子的。”
云皎听得脊梁骨发寒。这谢老爷子到底是叫自己去嫁景少谦,还是去做卧底,要谋财害命?
“月儿,你千万别听他的。这夫妻之间,讲究的是信任、温柔、互相包容。当然了,必要时耍点小聪明是可以的,你跟他在一起,要懂得以柔克刚。”
以柔克刚?云皎真得好好想想,要怎样用柔克住景少谦的刚了。
“月儿,我说的可不是胡话,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得那样做。”谢老爷子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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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景少谦就带领一家子赶回清州城。进入景府时。天已晌午。
云皎和景少谦洗去满身的尘土,坐在房间中休憩,准备用午餐。莲儿进来,禀报说来了一位叫司徒公子的客人。
景少谦于是吩咐:“马上叫何管家请司徒公子到客厅用茶,派人去告知凌小姐,今天的午餐跟我们一起吃饭。”
莲儿出去了。
景少谦看到慵懒地倚在床边的人,告诉她:“夫人,我们不能在玉馨院用餐了,得出去陪客人。”
云皎不明白,这司徒公子是男客,景少谦陪同就足够了,为什么兴师动众的,还要自己和凌姑相陪。
“司徒公子是谁?一个男客来了,为什么要我和凌姑陪同呢?”云皎现在懒得动弹,一路的颠簸让她累得只想休息。
“夫人忘记了?这司徒公子就是凌姑那自幼一起长大的未婚夫,上次跟凌爷来过我们家。”
云皎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喝醉酒后说,宁愿抱枕头睡也不愿娶凌姑的家伙:“是那个家伙。他来我们家干什么?他瞅得真准,我们才回到家,他就赶来了。”云皎对这个司徒公子没有好感。
“司徒公子早就来到清州城了。这段时间恐怕是天天来打探消息,听到我们回来了。就进来了。”
“他天天来我们家,是要找凌姑吧?”
景少谦于是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云皎。
景少谦从外地回来时,发现凌姑和司徒公子都呆在镖局中,司徒公子整天缠着凌姑,叫凌姑跟他回去。原来,凌姑跟随凌爷回去后,两家人都欢喜地准备完婚的事宜。快到婚期了,云皎却又突然反悔,说不跟司徒公子完婚了,留下一封书信后,又跑了出来。司徒公子随后追来找凌姑。
“这司徒公子过去一直不愿意跟凌姑完婚,现在凌姑不想完婚,他应该高兴才对呀,又跑来干什么?”就是要惺惺作态也用不着这样过火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司徒公子想要完婚,凌姑不乐意。”景少谦困惑地说,“真弄不明白你们女人是怎么想的。过去司徒公子不愿意时,凌姑是一门心思地想要跟他完婚。现在司徒公子回心转意了,凌姑又不干了,害得司徒公子整天围着凌姑转,弄得整个人是无精打采的。”
“那是他自找的。谁叫他过去伤害了凌姑。”云皎认为凌姑不理睬司徒公子,是有充分理由的。
“不过是喝醉时说错了话。一个大男人,整天到外面找自己的女人,是很无奈的。”景少谦从司徒公子找凌姑的事上,联想到了他本人也要经常外出寻找云皎,于是有感而发:“真是同病相怜呀。”
同病相怜?!
云皎明白景少谦的意思,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没叫你找我。”
景少谦知道说漏了嘴。走到云皎跟前,用一根手指头托起云皎的下巴,笑嘻嘻地说:“我真是因祸得福。夫人你跑回去两个多月,换来了你父母亲口应允,将你许配给我。过些日子我找个媒婆,送上聘礼到你家中,咱俩再热热闹闹地拜一次天地、入一次洞房,你就是我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夫人了。以后看你还往哪里跑?!”
景少谦得意洋洋的,仿佛这样一来,云皎就变成了他的私有物品,别人再也休想染指。
“我跑不掉了,你就可以放心地欺负我了。”云皎嗔怪,打掉眼前的大手。
“对,就是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景少谦说完,猛地抱住云皎的脖子,狠狠地在细腻的脸颊上噌了几下。这一突如其来的袭击,云皎被坚硬的胡碴扎得刺痛,尖叫着推开景少谦:“讨厌。”
景少谦放开云皎,哈哈大笑。
景府后院的餐厅里,端坐着景少谦、云皎和凌姑、司徒公子。
心情舒畅的景少谦,在招呼过司徒公子后。自个一连喝干了几杯酒。景少谦想到谢老夫人亲口应允将云皎许配给他,对面那个娇媚的女子,就是与自己相伴终生的人了,心中是喜不自禁,忍不住又喝掉了几杯酒。
司徒公子勉强堆起笑脸,跟景少谦碰杯后,瞥见凌姑冷漠的神色,想到凌姑对他的一再拒绝,心中泄气,整个人是无精打采的。
云皎看到餐桌上气氛过于沉闷,含笑看了看凌姑,再看司徒公子:“听说你们俩自小一起长大,两家相距很近吗?”
“不远。”凌姑回答。
“很远。”司徒公子说。
云皎被逗乐了,望向景少谦笑。相同的一段距离,两个人的说法恰恰相反,真是有趣。
景少谦也笑了,迎接云皎的目光暖暖的。这位夫人,很善于调整气氛。
司徒公子看向凌姑,欲言又止。凌姑若无其事,将司徒公子当作空气。
“你们的家,到底是相近,还是离得很远?我都听糊涂了。”云皎笑看这两个闹别扭的人。
司徒公子沉默一会儿,看到凌姑不回答,就告诉云皎:“我们两家相距只有几里远,可中间横有一条大河。她来我家时,是渡河来的,只用一两个时辰;我不敢乘船,绕到上游去要走半天的路程。”
难怪,一个人说近。另一人说远了。
云皎看到凌姑总是不理睬司徒公子,饶有兴趣地说:“听别人说,小时候要好的人,长大了就容易产生嫌隙;小时候互相作梗的人,长大了反而很容易亲近。你们自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合得来吗?”
凌姑和司徒公子都笑了,他们都想起了小时候的趣事:“夫人,小时候我们常在一起玩耍。”
“难怪现在你们不想在一起了。原来要说的话小时候都说完了,现在变得无话可说了。”云皎笑看两人。
凌姑和司徒公子相互看一下对方,都讪讪地。凌姑飞快地移开目光。
“夫人,不是无话可说了,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司徒公子黯然神伤,乞求地看凌姑。
凌姑装作忙于夹菜,不理会司徒公子。
景少谦发话了:“司徒公子,有什么可难过的,有错就改不就行了。”
“只要有诚心,说错一两句话也不是就会无可挽回的。”云皎也委婉地劝说。
凌姑知道云皎和景少谦在劝说自己,平静地说:“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云皎和景少谦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凌姑并不是在赌气,是拿定主意了的。也许,其中还有云皎和景少谦不知道的故事。
凌姑的再次拒绝,让司徒公子失魂落魄。伸筷子夹菜时一不小心,碰掉了凌姑夹起的菜,招来了凌姑的一个白眼。
看来,有些事是不可强求的,只有顺其自然,才能水到渠成。
景拓远摇头,他看到云皎只顾劝说两人,没顾得上吃饭,就夹起云皎最爱吃的菜放到云皎碗中,温和地说:“夫人,快吃吧。菜快凉了。”
云皎往餐桌上看去,可不是,刚才还热气腾腾的菜肴,现在快要凉了。云皎向提醒自己的人看去,他正关切地看向自己,报以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专心吃饭。
饭后,云皎走回玉馨院时,只要凌姑陪同,其他人远远地走在后面。
“凌姑,你跟司徒公子真的不能在一起?这司徒公子英俊潇洒,你们又自小相识,彼此之间了解,应该更加容易相处。”云皎还试图劝说凌姑跟司徒公子和解。
“夫人,你别枉费心神了,我跟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凌姑轻轻地回答,态度坚决。
云皎注视凌姑,研究地问:“就因为他说过那些话?酒醉的人,说出的话不必太认真。”
“夫人,并不只是因为他说过的那些话。刚开始时,我听到他说的那些话确实很伤心,当时我认为我们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他的话严重地伤了我的自尊心。后来,我尝试着忘掉那些话,试图接受他,跟他在一起,可我做不到。我跟他自小一起玩耍惯了,我习惯了他做我的伙伴、大哥,我没有办法将他当成我的夫君。”
“你是说,你跟司徒公子间不能产生男女间的感觉?”云皎开始明白,凌姑为什么会这样坚决拒绝了。
“是的,夫人。”
凌姑扭怩地告诉云皎,上次回去时,有一次司徒公子趁没别人在时,捉住凌姑的手,说些肉麻的话语。叫凌姑吓了一大跳,全身冒出了鸡皮疙瘩,厌恶地抽回手跑了。
云皎是可以理解的,凌姑跟司徒公子间只有友谊,没有****,可是:“那你得跟司徒公子说明白呀,不能这样拖延下去。”
“我跟他说过了,他不相信,他说我是在报复他过去对我的冷淡。其实不是这样的,我跟他在一起说话、做事,都没有什么,可是他要更近一步亲近我时,我就觉得很反感,好像是很恶心的事。”凌姑认真地说。
“我觉得你还是跟他说清楚,把你的感觉说出来,让他明白你的真实感受。”云皎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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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运布庄的小厅子里。
云皎手捧帐本。专心致志地看着,暗暗合计帐本上的数目。从帐本上看,没有什么纰漏,云皎又细问鸿运布庄今年的经营状况,站在一边的掌柜都能对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