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操作说明。”依然是冷冷的声音。
“这是什么话?”林小凡满是泪水的脸庞却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笑话:“这是什么屁话!看说明,看说明……呵呵呵,又不是手机电视,怎么可能做得到?!”
空气中飘动着躁动的因子,气氛逐渐变得凝滞。林凯复的镜片上印着林小凡激动的虚影,五秒的沉默过后,音量忽然提高,微带愤怒地说道:“你要坐的话,最好快点,不然就给我滚!”
林小凡脑子里轰的一声,“给我滚?给我滚!”,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相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自己的父亲会对自己说这种话。
嘭!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自头顶传来,空间开始晃动,林小凡身后的血海翻滚出一米来高的浪头。
“那家伙,发现这里了吗?”林凯复望着头顶晃动的天花板自言自语道。
“小凡,没时间了!”名川千美声音急促起来。
林小凡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气,缓缓抬起,却看向邱雅轩。
邱雅轩双手抱胸,沉默地点点头。
林小凡转回头看着眼前的巨脸,想起刚才那只怪物脚底下残留的内脏和血肉,一种死亡的恐惧感笼罩下来,就像被人捂住口鼻,马上就要死去一样。
“不要,不要,我不要……”
邱雅轩轻轻抚摸着林小凡的头发,问道:“小凡,你知道因为萨基尔,死了多少人吗?十年时间,近十亿人口被杀害。”
林小凡默默地听着。
“现在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有拯救世界的机会,相信自己,不要逃避!”
沉默着,林小凡肩膀忍不住颤抖,我是真的怕死吗?30年前跳楼都不怕,为什么现在这么犹豫?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冷酷绝情!他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却让我滚……
林凯复眼睛里充满了失望,他对旁边的白发老人说道:“郭德水,叫醒凌欣。”
“她现在身受重伤,连病床都不能下……”郭德水迟疑道。
“她又不是死了。”
郭德水敬了个军礼:“知道了!”
名川千美的眼里露出一丝失望,拿出口袋里的对讲机,说道:“把驾驶员凌欣的数据录入阿尔法一号机,尝试启动。”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旁边黑暗处走去。
邱雅轩犹豫了一下,也转过身走进黑暗中。
空旷的码头上,只留下林小凡一个人,他低下头紧咬着牙,垂头丧气,就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可更像一个孤独而遭人厌恶的废物!
右边的黑暗中由远及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小凡转过头,静静地等待着,不一会儿,一位身穿粉色制服的年轻女护士推着轮椅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皮肤类似病态般苍白的少女,淡蓝色的短发,红色的瞳孔,身上穿着白色的紧身驾驶服。
经过林小凡身边时,少女的两只手臂和右腿缠满了白色绷带,嘴角还隐隐残留着血迹。轮椅停在林小凡身侧五米的地方,少女双手撑着轮椅两侧的扶手想站起来,可刚刚蹭起来一点,右腿便支撑不住又坐了回去,脸色痛苦至极,眼角的肌肉还在轻微抽搐。
嘭!又是一声炸响,比之前那一次更加猛烈。基地上方的地面被炸穿,地面上残破的大厦和石块落下来,如同冰雹似的砸在地下基地的建筑上。
空间摇晃得更加剧烈,少女从轮椅上摔了下来,黑暗上空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断裂,庞大的黑影朝林小凡压了下来。
“啊!”林小凡抱头蹲下来,吓得不知所措。
猩红的海洋中轰的一声巨响,一只巨大的蓝紫色机械手掌破水而出,挡在了林小凡头顶,落下的铁块通通砸在机械手背之上,全部四散弹开。
站在落地窗之后的林凯复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嘴角拉出一丝笑容,这是内心里真正的狂喜!
林小凡松开抱住脑袋的手臂,呆呆地看着头顶上横着的挡住了所有视角的巨大手掌。
广播音:阿尔法一号机自主启动,右手固定器损坏!
名川千美瘫坐在一角黑暗处,难以置信地说:“连驾驶舱都没有插入,怎么可能动?!”忽然眼睛瞪得滚圆:“难道是在保护他?”
林小凡起身奔向倒在一边的少女身旁,把她扶起来靠着自己的左手手臂,少女全身剧烈颤抖着,银牙微咬,嘴角留出丝丝血水。
后背有股温热的液体不断渗出,林小凡侧过身朝她背后看去,红色的鲜血像自来水似的往外流。
“护士,护士,快,快给她止血!”
年轻女护士赶紧起身跑过来,拿出衣服口袋里的绷带开始紧急处理。
林小凡站起来,看着被染得鲜红的左手手臂和躺在地上满脸痛苦的少女,语无伦次地对自己说:“不能逃,不能逃,不能,不可以逃!”
仿佛下了必死的决心似的,林小凡抬起头,对着落地窗后面的男人,平静地说道:“我来驾驶!”
……
阿尔法控制大厅内,邱雅轩和名川千美站在三名电脑操作员身后,看着前方十米处宏大的四维立体投影光屏,阿尔法初号机身体构造详尽地出现在光屏中,各个部件的运转良好,一路绿灯。
“解除冷却。”邱雅轩对身前操作员命令道。
“是!”
“各单位注意,释放冷却液,重新固定初号机右手手臂。”坐在中间位置的女操作员一边操作电脑,一边带上一只银白色耳机,确切来说是戴在两耳上方位置类似于女士发卡的精密仪器,手指轻触外壳便可启动,脑袋里想的话可通过它直接转换成电子语音。
阿尔法初号机脖颈以下的猩红海水像水库泄洪般快速褪去。
“机体检查完毕,没有障碍。”
啪啪啪啪,一阵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之后,广播电子音再度响起:冷却液释放完毕,停机信号栓抽出完毕,请插入驾驶舱。
阿尔法一号机后部脖颈处的蓝色钢甲缓缓朝旁边移开,露出一个黑黑的洞口,一个黑色的机械铁钳从铁壁里伸出,夹着白色的如同一粒胶囊形状的铁皮驾驶舱,对着洞口慢慢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