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定的,他一直在思索着,到底写信的人是谁呢?为什么孟一凡就表现得那么高兴呢?这对于自己来说,总不是件什么好事情吧?难道真的有人会比我江明行动快了一步吗?
他一直心存疑问,却又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孟一凡明确地告诉他,那部队给她写信的人到底是谁。再后来,他自负地想道,“不管怎么说,我和一凡都这么长时间的同学了,并且几乎每天都有机会见到,俗话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吗?所以我以后在一凡面前表现得更优秀不就行了吗?相信我对她好她不会察觉不到的,嗯,我从现在开始就要用行动去打动她了!”
然后,江明来找一凡的次数真的忽然变得频繁起来。虽然孟一凡感到很奇怪,不过,出于礼貌,耐于情面,并且怎么说也是老乡,一凡依然每次都跟从前一样,和颜悦色地对待江明。她也没多想,可是,同公寓的人都看得出来:平白无故的,江明怎么就变得这么殷勤了呢?
星期天的上午,江明又来找一凡,刚好在公寓门口,碰到了正要出门的欣然。
欣然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衬托着娇小的身材更显妩媚,齐耳的短发,很利索的别在耳后,给人一种清新大方的感觉。看到江明,她很高兴地走了过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呢?不会是又来找你的老乡吧?”欣然先打声招呼。她并不知道江明的心事,只知道他和一凡是同乡。
江明笑笑说:“还真让你给猜对了,快放暑假了,我来问问一凡准备什么时候回家,你这是要出去吗?”
欣然也笑道:“是的,我要趁现在天气还不太算热,到图书馆把书还了。”说着伸出手来,江明这才看到在欣然的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江明说:“让我看看是什么书呢?”欣然把书递到了江明的手上,江明看了看,原来是莫泊桑的《羊脂球》。
江明说道:“原来你在看莫泊桑的小说呀?我以前也看过,他的小说都是充满了讽刺意味的,不过,真的看起来,还挺耐人寻味的,据说他是短篇小说之王,著有300多部作品呢。”
欣然说:“看不出来,你对他的作品也挺有研究的,我挺欣赏他写作的风格的,敢于用犀利的手法去抨击社会的黑暗面,以及人与人之间互相利用的关系。这在当时的社会是很难得的。其中,《人妖之母》就一针见血地揭露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苦人民,为了取得生存的权利,而不惜出卖自己的亲骨肉,并把孩子弄成畸形。”
江明道:“看来你真的是入迷了,把他的作品研究得这么透彻,每个伟大的作家都有他的独到之处的。只是我们的知识太少了。”
欣然笑笑说:“是呀,你看我这不是一直地在充实自己吗?没事了就往图书馆跑,一来是打发时间,二来也是想增长点知识。哦,对了,你不是要去找你老乡吗?看,说起话来就收不住了,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去吧,我也刚好去图书馆了,下次再见吧。”
江明忽然改变了主意,他对欣然说:“这样吧,我改日再去找一凡,反正回家还早着呢,今天我和你一起去图书馆看看吧,我也学学你,把自己充实一下。”说完江明笑了起来。
欣然见江明肯和她一起去图书馆,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她连忙说:“好吧,那我们一起去吧。”说完两个人就一起向图书馆走去。
那天,江明在图书馆里一直呆到快近中午了才往回走,而欣然也就一直在旁边等他。
虽然欣然很高兴江明能和她一起出来,但是,她却不知道原来江明到图书馆来,是另有打算……
江明是想找些相关的资料,比如什么情诗,情书的呀,好让自己有充分的准备,因为,江明已经决定,对一凡坦白自己的这一份情感……至少,得有一封象样的情书吧?
而江明并不了解,一凡早已经对海天情有独衷了……
那天江明和欣然一路从图书馆出来,一边走一边谈,不知不觉就又来到了公寓前,这时刚好一凡和她的室友去打饭,所以一凡和他们俩刚好走了个面对面。
一凡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说说笑笑的走过来,虽说心中有一丝丝的诧异,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老同学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看来江明是答应和欣然交往了。她开心地笑笑,朝江明和欣然招呼道:“嗨!你们俩去哪了?玩得那么高兴。”说完,还向江明眨了眨眼睛。
江明意识到一凡误会了,赶紧说:“哦,没有,不是、不是玩,我们到图书馆去了,找些资料。”
一凡仍是笑意盎然看看沉浸在幸福中的欣然,她说道:“是吗?那你们先忙你们的,我要去食堂了。”
江明急忙说道:“对了,一凡,就要放暑假了,你打算哪天回家呢?到时,我们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一凡随口答道:“我呀,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呢,也许要和同学多留几日呢。到时再说吧,好吗?”
江明说:“好的,那就到时再说吧,反正我回家也不急。”
一凡觉得江明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由于室友在一旁等她,所以,她也来不及多想,就匆匆地去了食堂。
1988年的7月10日,孟一凡的学校正式进入了假期。
一凡真的没有如期回家,当然并不是她所说的要和同学在学校多留几日,而是转道去了王海天所在的部队。她提前写信告诉家人,是去同学家玩几天,晚些时候再回家。因为她想给海天一个惊喜。
和一凡同行的是她的同学梅雪,因为梅雪的家距离海天所在的部队,只有30公里的路程。
而从孟一凡的学校到王海天部队的路程,却足足隔了将近300公里。
一路上,一凡既高兴又紧张,她想象着和海天久别重逢时的喜悦,也担心没有事先和海天约好,他不会有事外出吧?
一凡坐在靠近车窗的位子上,她把窗子打开了半个,因为天太热了,这样车子开动时,就会有一阵阵的凉风吹进来,多少可以缓解一些暑意。
由于早上出门时,一凡刚刚洗了头发,还没来得及扎起来,所以,被风一吹,头发都乱了,她只好时不时地用手把头发往耳后别一下。
七月,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刚刚出土的禾苗也被晒得蔫头耷脑的,完全没有了生机。公路两边的白杨树,叶子都卷了起来,上面布满了尘土……所有的植物都在期待着一场暴雨的来临。可是,太阳依旧在天空招摇着……它大瞪着眼睛,每天连下山的时间好像也往后推迟了……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一凡的好心情,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与此同时,江明一个人正惆怅万分地踏上了归途……
一凡是早上7点和梅雪一起出门的,到车站也就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但是中途换了两次车,所以,等到达海天部队时,已是下午四点半了。
太阳依旧在天空喘着粗气,它呼出火一样的气息,让人们不得不急急地走着,不敢接受他那友好的照射,并且一见有树荫时,就像找到了救命草一样,急忙跑过去在树荫下面避着走。
虽然一凡事先准备了凉帽,但是她的胳膊却被晒得生疼。她一路打听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海天所在的部队,在大门口,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在海天部队的大门前,一凡把背上的背包放在地上,然后用手把散乱的头发理顺了一下,在脑后扎成马尾,这才又拿起背包,向门前的岗亭走去。
岗亭旁站着一个年轻的战士,他见一凡走过来,先敬个礼,然后问道:“你好,请问,你有事吗?”
一凡见那战士竟向她行军礼,觉得很不好意思,她连忙说道:“哦,您好,我是来找人的。请问怎样才能找到69中队的王海天呢?”
那战士对一凡说:“这就需要让接待室的人帮你找一下了。接待室就在一进门的右边,我带你去吧。”
一凡感激地说:“那就多谢你了!”然后她就跟在后面向接待室走去。
到了门口,那战士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是谁呀?请进!”战士对一凡说:“好了,你进去吧,让他帮你找就行了。”说完转身又走向了岗亭。
一凡推开门,见桌子前面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老兵,见一凡进来,那老兵站起身来,把一凡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问道:“你有事吗,小同志?”
一凡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你好,我想找69中队的王海天,您能帮我喊他一下吗?”
听一凡说出“王海天”三个字,那老兵又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把一凡仔细地打量一番,然后才笑眯眯地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大学的那个孟一凡吧?”
一凡很吃惊地问道:“是的,我就是孟一凡,可是,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那老兵笑道:“别忘了,你写给海天的信可都是经我的手转给他的,再有就是海天写给你的信,也是由我这里送出去的呀。”
一凡不好意思地笑了。那老兵这才说道:“好了,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我这就去帮你把海天找来。”说完就径直向大院里快步地走去了。
一凡顾不上一路的疲惫,她站在窗前,向着老兵远去的方向一直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