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显然,对方听了这话面子遮不住,脸色涨红得更加难看,眼瞅着就要怒火发作了。
“两位警官,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啊。”一把清悦的男声悠然入耳。
唐雨墨抬头看,是个透着清秀斯文的高大男子,一件浅灰色开襟羊绒衫松松罩着,双手插在复古风格的棕色金丝绒裤兜里,嘴角微微上扬似噙着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虽是说着戏谑的话语,却能看出是存着帮她们解围的善心。
“我们也是公事公办......”
两个警|察也不想多惹是非,解释道。
“你,你是......”
马晓娜看向毛衣美男的表情,像是看到平地里冒出了另一个50亿。
“算了,我去吧。”
唐雨墨不想把闺蜜们和这个好心的陌生男子扯进去。
“那我们陪你一起。”
马晓娜赶紧说。
高凛雁虽不说话,却也立刻挽起她的菱格纹包包看着她,抛给她一个“万事有我”的冷艳眼神。
“对不起,闲杂人等,恕不接待。”
留下这句话,两个警|察忙不迭地带着唐雨墨朝外走去。
马晓娜看唐雨墨回头向她俩比划着“OK,没事”的手势,又做出一个打电话的动作,才略略安心。再一回头,发现毛衣美男已经向侧门走去只剩个毛茸茸的背影,而她的首席男神正以玩味的目光一边看着毛衣美男离开,一边大步朝着停在正门口的一辆黑色豪车走去。
马晓娜忍不住愤恨地跺着脚:“两个50亿都走了......此情此景,难道不是应该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吗?”
警|车越是靠近警|局,唐雨墨越发害怕。
两年来的经历告诉她,最让人恐惧的,不是发生了什么,而是你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却束手无策地只能静静等待它发生,也不是看到了什么,而是什么也看不到却清清楚楚地知道有什么事情正在无法挽回地发生着。
如果不是两年前那场意外......
她何至于惶惶不可终日?
特别是,有一些场所是她绝计不敢面对而避之大吉的。比如墓地,比如医院,比如警|局。
值班警|察把她丢在一个密闭的问询室,就不闻不问地先去处理案卷。
房间的日光灯管年久失修,昏暗暗闪烁着,一明一灭地。
那些声音,那些可怖的声音又不绝于耳......
她痛苦地埋着头,不敢睁开眼看四周。
尽管用手紧紧捂着耳朵,那声音仍是不断绝,似乎是回响在她的脑海中,并不因为任何外在的阻挡便稍稍减轻。
桌子忽然大力震动了一下,她吓得几乎跳起来。
却见是带她来的其中一个警官,不知何时已经返来,坐在她对面,一手翻着卷宗,一手刚刚应是在拍桌子,带着熬夜加班的不悦说:“问你话怎么半天都不答?”
“对不起,我......”
“姓名?”
“唐雨墨。”
“刚已查证过,你应当是一楼吧台的后厨临时工,不是受邀嘉宾,也不是72层的侍应生,你跑去宴会厅干什么?”
“我是替朋友,她被抽过去帮忙,但临时有事。”
“有人说,死者跳楼的时候,你一直盯着看,是不是?”
“如果有人这样说,那也说明他也在盯着看,不是吗?”
“嘴皮子挺厉害,不像临时工嗬。你和死者什么关系?”
“看过她写的小说,她仙侠写得很好。”
“幼稚,不入流的网络小说而已。”
“金庸从前也不过是报章杂志上发发豆腐块。”
“哼,笑话,和金大侠能比吗。你为什么盯着她不阻止?”
唐雨墨有点恼了,一问一答中镇定下来,不禁纳闷,这是问询目击证人吗?怎么像审讯嫌疑犯呢。
刚要反驳他,忽然那些可怖的断续的语音夹杂着咻咻的气喘声又一股股地袭来。这警局里该有多少苦闷的、不甘心的、不能往生的魂魄。
“啊——”
她实在受不住了,慌乱地用手挥舞着,却没留意到坐着的椅子是个有点跛腿老旧的,一个重心不稳,便整个人向旁边栽倒。
这是个什么女人?坐着都能跌倒。
顾以涵站在门外嫌弃地看着这一幕。
“首席,她好奇怪,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又不像是怕警察的样子,看她刚才对答如流的,还挺绵里藏针呢。”
圆胖脸的年轻人在一旁小声说,正是顾以涵的司机姜平。
顾以涵见唐雨墨的头发仍是毫无章法地胡乱披散着,侧面只露着挺翘的鼻翼和樱桃红唇,身上还穿着侍应生的制服,伏在地上也算是有点楚楚可怜。
他推开门大步走过去,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捞起来。
好痛......
为什么这么倒霉啊,一天内连着两次被人拽胳膊?
慢着,那声音,忽然地消失了,在她的胳膊与他的手接触的瞬间。
她意识到这一点,不顾一切地,像抓住生命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紧紧地反手抱住他的手臂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