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树影斑驳,我喜欢看到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洒落在你的脸上,而你刚好绽放那一丝倾城的笑容。
但后来,乌云密布,我看不到斑驳的树影,看不清彼此的未来,而你却恰好出现在我的转角,带着残留的泪痕。
阴雨天,六月的阴雨天。
殷雨天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总觉得它会给自己增添一种无形的伤悲,特别是在烦人的梅雨时节,打着伞独自漫步在无人的幽深小巷中,却完全无法感受其中的意境美。他还记得五年前,在那个充满叛逆的年龄,他曾以更改名字为借口和父亲拍桌叫板,最后却被一根竹棍赶出家门,也是这么一个可恶的阴雨天。
“老爹,我不想叫殷雨天。”
“为什么?”
“这名字听着像个女孩子,我不喜欢。”
“我取的名字你能不喜欢?”
“不行吗?你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怎么没和我商量?就算你是一家之主,但是不能专政的!”
“那我是老子还是你是老子?我想专权怎么啦?快给老子去上课。”
“不行,你改了我这名字我再去也不迟。”殷雨天决定用不去上课来威胁父亲。
但是,这显然是一种错误的决定。殷雨天的话刚说完,他的父亲殷正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比他的手臂还粗的竹棍,直接抡打在桌子上,而那时空中恰好又闪过一道亮光,雷声混杂着敲打声,把殷雨天吓得打了一个哆嗦。殷正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温柔地说:“你去不去上学呢?”
殷雨天二话不说,背起自己的书包就往家门口跑,他内心坚信“识时务者为俊杰”,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会偷出,不,是拿着户口本光明正大把这名字换了。”
但是五年了,他的誓言还是没有机会实现,他甚至连户口本放在哪儿都还不知道。
渐渐伤感的殷雨天踩着浅浅的积水,他也不在意溅起的水滴脏了自己的长裤,看着从雨伞边沿落下的小水滴,默默数着自己离学校的距离,应该就是下一个转角前进五百步了。
在殷雨天的价值观中,转角意味着未知,所以每次路过转角的时候,殷雨天总习惯先把自己的脑袋探出去,先确定是否会有惊喜,随后才会将身子贴近墙边,鬼鬼祟祟,哦不,应该是小心翼翼地沿着暗灰色的墙壁攀爬过去。当然这一切都只会在无人的时候,作为一个个堂堂的学生首席,他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隐藏在心灵角落的强迫症。
殷雨天悄悄地将头探出墙角,四顾无果之后,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连只死老鼠都没有,亏我还想着能在某天转角遇到爱呢!”虽然最外边穿着一件防雨衣,即便只是绵绵细雨,但他仍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雨水点点击打在身体上,他的身体甚至因此渐渐感到有点麻木了,以至于在刚转过九十度的直角之时,他的右脚绊到“一物”,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华丽扑倒在地。
“嘭!”殷雨天扑倒的时候溅起一阵水花,绵绵细雨的威力在此刻却体现得淋漓尽致,街上的积水有了演化成为小溪的潜质,足够在瞬间浸湿殷雨天的衣服了。殷雨天在扑倒的时候好像感觉自己的脚拌在了一块柔软的棉花上,那应该是一个蹲在墙角画圈圈的小女孩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蹲着,小朋友,你没事吧。”虽然摔倒的是殷雨天,但是他觉得既然对方是个小女孩,那么自己道歉还是必须的,不然小孩子哭了怎么办,一想到马上就要响起小孩的哭声,他就觉得头大。
出乎意料的是,殷雨天没有听到小朋友独特的大声哭泣,反而是阵阵啜泣声从耳边传来,殷雨天翻身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墙角边,不断耸动的肩膀示意殷雨天,她就是啜泣声的来源。殷雨天瞬间不知所措,他虽然不满小孩子竟然不去好好学习,还蹲在墙角害得自己摔了一跤,但是好男不与女斗,大人就要让着小孩,而且自己也没受伤,反而小女孩哭得那么伤心是不是自己真的把人撞伤了?
所以殷雨天只能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自己的用词:“小妹妹,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或者要不我们去看看跌打医生?我认识一个世外高人,治疗踢打损伤完全就是分分钟的事情,无痛无痕······”
小女孩将深深埋在膝盖的头略微抬起,瞥了一眼还躺在湿漉漉地上喋喋不休的陌生男子,虽然不大清楚陌生男子脑袋里是不是装满了浆糊,但是不影响自己反驳:“你才是小妹妹,你全小区都是小妹妹!”
雷声响起,殷雨天完全被震惊了,这清脆的声音难道不是小妹妹独有的童音吗?还有那满脸的稚嫩谁能告诉我这真的不是小妹妹?尽管殷雨天内心有很多槽点,但是坚持以和为贵是殷雨天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他淡然地点头表示歉意:“我错了,我不该以貌取人的。”
殷雨天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小女孩,心想就算只是细雨,能淋得浑身湿透的至少也要半小时吧,看她脚下的出水量,估计在这墙角蹲了一小时了。殷雨天不算是个大好人,但是也略微心疼一个小女孩独自在墙角哭泣,所以很难得的大发慈悲:“你这样淋雨真的好吗?要不要回去换衣服啊,不然会感冒的。”
小女孩对陌生男子的搭讪表示很不爽,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哭腔,“我蹲在墙角哭泣被你踢了一脚也就算了,你凭什么来关心我啊?看你满脸猥琐的大叔样子,难道你是传说中的痴汉?虽然我知道自己有沉鱼落雁之貌,倾国倾城之美,一般男子也挡不住这种魅力,但是大叔请你先站起来好吗?你一直躺在泥水中是不是想让人误会我欺负你啊?”
“痴汉”,“大叔”,“欺负”等字眼在殷雨天脑海中循环播放,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一个新生纪元的大好青年怎么就和这些词语沾边了,所以他生气地双手一拍地面,想要让小女孩见识一下自己身为文武双全中学首席的绝世神功,以此表明自己武林高手的身份,撇清那些侮辱性词语。
殷雨天只不过好像用力大了点,雨水溅射到自己的脸上,混杂着泥土的“芬芳”,他明显感觉到一块新泥贴在自己的右脸颊,土腥味冲鼻来,刚提起的真气被这么一闹,直接就泄了,他只好灰溜溜地慢慢从地上爬起,坐在小女孩边上,靠着墙壁呼呼喘气。殷雨天目不斜视,他绝对不会转过头去看小孩子鄙视自己的眼神。
“噗嗤······”小女孩也许真被殷雨天滑稽的行为给逗乐了,带着雨痕泪痕的脸上绽放一刹那的笑容,而殷雨天只不过恰好看见了而已,没有被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