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的触手拽着我的胳膊一阵扭转,紧接着就是一个猛烈地捏攥,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左臂便随着这兀然的拉扯变得肢残,一霎间,血浆爆裂,筋骨尽碎,惊恐之余的我随及使用时空之穹将这墨绿触手放缓,脚底一滑,竟不慎跌倒在地。而幸运的则是,随着我这陡然的一跌,墨绿的触手也顺势从我的臂膀滑落,而撕裂过后,一股钻心的疼痛戛然而止,夹杂着寒冬冷夜特有的锥心刺骨,毫无保留地折磨起我的敏感神经,而这种撕心裂肺地痛苦,让我终身难忘。
嘀嗒,嘀嗒,分不清是手上翻滚的血液还是头上豆大的汗珠,我竟因疼痛过度地眼前一黑,一下子失去了知觉,踉踉跄跄地从地面爬起,又好似听见了从槃生竞技场四面八方传来的一声悲鸣,也或许真的就是自己的意志衰退,那声啼鸣的主人,可能就是源于我内心的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我被偷袭了,而且是在我完全放下戒备的那一刻。
我甩了甩头,调整了一下状态,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极目眺去瘫坏在地上的鬼砯的尸体。
他的死相极为难看,身体歪七扭八地斜作一团,心口还向外翻滚着浓浓墨血,嘴巴闭合,但眼睛却好似不曾瞑目般死死地盯紧了自己。
这种死相,竟不禁让我感到了冷夜里的一丝酷寒。
蓦然,我感到耳畔一凉,好似一股冷风袭过,想必那定是极快的击闪,我急忙侧过头去,目光的中心恰好撞到了那疾驰的飞旋。若干条墨绿的触手朝着自己一并攻来,来不及多作思考,我在时空之穹将其减速之后,一个侧移,便是滑步离开,只不过这动作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空悬的左臂向右急转,一下子打在了自己的衣衫,溅出零星血迹,我深知这条手臂已经废掉了,与其多做纠缠,倒不如立刻将其砍落来的干净果断。
一瞬间,我竟有了一种壮士断臂,辗转残念的悲壮凄凉之感…想不到我堂堂…也有今天。
想到这里又是心中一颤,自己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又有何资格,谈其伤感。
正当我抽刀断臂的瞬间,又是一行墨绿触手犹如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我只能再一次侧身跳开,只留在一只摇曳的臂膀,肆意地拍打起衣衫。
“了不起,了不起!”触手的主人欢欣地鼓舞起双手,似乎在为我刚才的表现曾赞。而伴着有序的节奏,纷步笑迎向我走来的,竟是一位二十岁刚出头的貌美男子。
“你是谁?”想必刚才将我伤害的定是此人,虽然搞不清他目的所在,可看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并无意愿与我相战,继续询问下去,总能探出个究竟。
“不先介绍自己就询问别人的姓名,你不觉得没有礼貌么~可我不像你这么无礼,而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叫鬼砯。”
鬼砯?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下意识地望了望瘫坏在地面的尸体,二者样貌不一,体态不一,言行举止都不一,你和我说你们两个是同一个人?这让我如何接受?
惊愕之余,我还是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自称鬼砯的少年。没错,他所穿着的服饰正证明他是一名鬼族的青年男子,且服装的华丽程度,也似乎有了守卫者的这个层次的高度。可种种迹象表明,面前的这个男子和躺在地上的“鬼砯”不是同一个人,但无论我怎么推想,也想不出二者能够联系的可能,不过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鬼砯背后长着八只触手般的光线,而这位青年背后的触手则是七只。这一点让我十分在意,莫非…
“你叫辛尘还是江岚?刚才我在里面听到你的朋友这么称呼你,只不过他们二人叫你的名字不同,你到底叫什么?”名为鬼砯的男子发了话,晶莹跳动的眼神里鼓动着好奇。
错不了,这个人的确就是鬼砯,他所听闻的这些,也正是刚才在外面吴亚和绿称呼自己时所用的称谓。不过他那句“我在里面”似乎暴露了他的身份。
“你是这八只触手中的一只吧。”
鬼砯先是眼神一惊,紧接着又是一个迷人的微笑,不自觉地怕打起手掌:“好厉害,好厉害,虽然你没礼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过你竟然能一眼识破我的身份还真是了不起。”鬼砯顿了顿,略感骄傲地说道,“所谓的‘鬼砯’的这个人,实则有九个个体,九体共用一身,其他八人则幻化成触手隐藏起踪迹。而作为主体的人则可以充当其他八人的眼睛,通过主体的感知来知晓外界的变化,而主体死亡的时候,就会由下一只触手来充当主体,继续维持这个生命。只不过我们几个都厌倦了世间的消沉,想要找个安静的角落默默地看着这世态变迁,不料却被你小子从美梦中惊醒,你也真算是活得不耐烦了。”
虽不知他这一席话与的正确程度,可在他语毕之后,我还是不禁地心中一颤,微微显露出一丝疲倦的苦笑。饶了我吧,光是对付一个我都落得如此狼狈,若同样的对手还有八人,这不简直就是直接宣告我的瞬间死亡么?缴械投降行不行?
嗖~嘭!!!鬼砯身体后侧的七只触手一并挥击起地面,掀起阵阵鲜雪波浪,一个纵身,便是弹入漆黑的夜幕。
一袭魔白魅影呼啸袭来,乘住了空中飞舞的鬼砯,我仔细定睛一看,竟是那名为小白的尨骨龙,刚才的烟雾散尽,也让这空中的猛兽寻觅到了目标,而主人的“更换”丝毫没有动摇它内心的忠诚,擎起乖戾,便是愤怒的一记咆哮。
轰隆隆!轰隆隆!猛烈的激荡较于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顿时又是掀起阵阵波澜,地面被轰击出一个个环形的巨坑,看来对手已经放弃了瞄准目标将我杀害,进而选择无差别地范围性攻击,想要一举将我毁灭。
不行了,不行了。开始几次我还能侥幸使用时空之穹放缓气浪进而逃跑,可越到后来,身体的体力以及眼睛的敏感程度都愈发的消耗殆尽。也或许真是左臂的伤的厉害,竟让自己一时间因为痛苦至极而造成了身体各个肢节的迟钝麻痹。最终我在闪躲数次之后,终于筋疲力尽地痛苦倒地,左臂的鲜血浸红了白雪,眼睛也有点看不清光明,耳畔传来嘶鸣咆哮的啼叫与余波回荡的震鸣,一声声,拍打着骨膜嗡嗡作响。
可时间愈久,那激荡的声音竟愈发地显得不清晰,最终完全沉寂在了这凄冷的夜空,脑中突然一闪而过某些幻觉,美好的记忆如期而至。我开始祈祷,祈祷绿与吴亚可以救自己与万劫磨难,亦或是祈祷自己从未相信的神明可以救自己与水生火热。而真当我企图抱着某种虔诚向神明祈福之时,双手合十,竟不见了左掌。
嘭!嘭!嘭!再最后几发能量宣泄之后,小白也显得有些疲倦地放缓了进攻的节奏,并最终在狂风骤雨之后,载着骑士,缓缓着陆,一个翼闪,便是将地面的烟云雾绕全部吹散。
踏踏踏。鬼砯踏步向前,用手探了探地上的身体的气息,不由心中一惊,如此高密度的连击竟然都没有击中他,是这小子命大,还是受到了神明的眷顾?
蓦然间,地上的身体好似有所产察觉地一个翻滚,这让鬼砯心有余悸地手掌一抬,可面前这个男人究竟是靠什么办法躲过刚才的攻击?这一点让他大为不解,但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个男人来头不小,留他活路恐怕也是自找麻烦,索幸将其杀害,还来得痛快。
嗖嗖!!!
还未等鬼砯下手,身后便传来两束声响,鬼砯下意识地收起了武器,厉声喝道:“什么人!”此时他的心中还不由的默念,莫非真的是他的两个朋友已经找上门了?
“鬼砯老弟?哦,原来是你啊,鬼砯老弟,你换身体了?”
鬼砯这才看清,方才落地的二人正是血魔以及血希,只不过血希的面色有些难看,定是适才刚经历了一番苦战。
“没错,感到意外吗!”
“不不不,鬼砯,就是鬼砯,即使换了身体,也会是一样的勇猛无比。”
此刻血魔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可这做作的姿态却让鬼砯一阵作呕。正是懒得和这些阿谀奉承的无耻之徒打交道,自己才躲藏于鬼砯的身体之中,这一次被这小子强行拉出,还真是让人觉得不爽啊。
“你那边完事了么。”鬼砯索性头也不回,自顾自地自说自话,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你”指的是谁。
“挺难缠的,不过还是老夫技高一筹啊,哈哈哈!”
血魔抢先一步发话,只不过这种骄纵无知的傲慢让鬼砯极为不爽。
“那你这边呢,怎么样了?”
血希进而说道,他的态度温和,竟让鬼砯不由心中一惊,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平时嚣张无比的血希如此随和?
“马上。”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上”字的尾音还未结束,一阵阵响彻天际的爆裂嘶鸣便从城中城呼啸传开,一霎间天昏地暗夹杂着电闪雷鸣,天空开始极转出混沌的七色光茫,又犹如天崩地裂般的末日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