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尘?
若不是亲耳所闻,我还真是不敢相信,这两个字会从眼前这怪异扭捏,名为血雪的“人宠”口中说出。
自己是一个极为低调的人,不喜欢在各个场所崭露头角,在任何团体中都总是不经意地刻意保持“第二”这个位置,知道我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多,它能说出我的这个名字,恐怕是自己正面战场作战时和它有过交集。而对方的这种态度,也不像是出于恶意,毕竟如果他的目的是取我性命,也没必要大费周张地将我引出。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以及目的,但我还是在思考片刻之后,放下了手中的利器。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着什么急,问题要一个个问,你这样问,我要先回答哪一个?”
那名为血雪的异类边开口,边用舌头****着手臂上的皮毛,像极了一只高雅的猫咪,那高傲的态度,也像极了猫类一贯的骄傲姿态,只不过这种表情刻画在他那张略带违和的脸上,却无时无刻都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做作。
“你是谁。”
“你看,你还蛮聪明的么,真乖。”
这一刻,我真想提起剑直接将它抹杀,脸上稍微流露出一丝怒色。他立马察觉到我表情微妙的变化,连忙收起了刚才的嘴脸,一脸顽皮的说道。
“你看你,生什么气嘛,人家逗你玩的。好啦好啦,我告诉你,我叫,我叫什么来着?对了,我叫吴亚,是新火炎竺军事团杨副帅的贴身侍卫,我是看着少主杨克和你一起长大的,你可能没什么印象,不过对于我来说,我可是太熟悉你了。”
炎竺是新火的一支军事团体,由东方第一剑客杨副帅职权。也是之前自己所服役的兵团,虽然在这个兵团呆的时间很长,不过除了杨克以外,我确实没有和其他人有过过多交集,他这么突然一说,确实让自己恍惚之间有了那么一点印象,也着实记得有那么一个叫做吴亚的角色存在,只不过我记忆中的吴亚,绝不是这样一幅尊容。
能知道这么多的人并不多,看来它说的是实话,看样子他应该算是“自己人”了。
“说吧,找我干什么,我的时间很紧,没时间和你叙旧。”
“你难道就不关心我为何沦为如此下场吗?”
说实话,我确实对他的境遇报以好奇,不过我始终不能接受和这样一种似人非人的生物交流,光是这么站着对话,就已经让我倍感难受,浑身不舒服,脑中只想着在搞清对方的意图后,尽快脱离这里。
“好,你想说你就说吧。”
吴亚收起了刚才玩笑的嘴脸,带着一种严肃的神情,不过也可能是他长时间不曾使用这种态度,我在看到他所谓“严肃”,竟是那么生硬与不自然。
“一年前…我出于意外,被光戾抓到了孤城,不过幸运的是,我在被他们致服之前,侥幸杀死了一名血族成员,所以被带到了囚斗监狱,就和你所经历的一样。”
“然后呢?为什么你会…”
吴亚的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是记忆不经意间触及到了某根极为敏感的神经。
“当时我只想着要活命,但又不想通过槃生竞技的方式赖以生存,脸上烙疤这种事,打死我,我也接受不了…所以我想到了越狱,不过寻觅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后来自己又接连取得了槃生竞技的胜利,眼看还有一场,自己就能重获自由,我却在即将获得新生的同时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慌,我开始变的害怕胜利,害怕烙印。可内心渴望生存的强大意念也同样驱使着我不得不去面对,我就这样反复纠结的惶惶不终。”
“那最后你胜利了么?”
吴亚嘴角撇了撇,微微摇摇低下的头,进而又高傲地抬起来,那表情分明像是在炫耀。
“并没有,我不屑于以这种方式重获残生,我找到了另一条新生的出路…”
“哦?那是什么?”
“就在第三场槃生竞技前夕,一位囚斗监狱‘资深’的狱友偷偷告诉我,囚斗监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打败典狱长血希就可以重获新生,非但不会受到刻以烙印的痛苦,还会受到整个光戾血族的顶礼膜拜!”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还有这么一条规定,虽然不知道以后用得着用不着,不过知晓了这条线索也算是不虚此行吧。
“槃生竞技连续两场的胜利开始让我的自信心膨胀,我有足够的勇气确信我有能力战胜这骄傲的血希,终于命运驱使着我站到了他的面前,为了生存和他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看你的下场,恐怕…”
“我输了,而且输得很难看。”
“那你怎么?”
这一刻吴亚的表情开始转向痛苦,虽然没有落泪,但我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在滴血。
“战败后,我只求一死,不过血希却对我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像人类饲养猪狗一样将我囚禁在一个密闭牢笼。起初还每天给我饮食,后来便逐渐地减少饮食的供应,我若想吃饱,就必须完成他所指定的某项任务,最初是用手拿起某个物品,后来改为用手肘,再到后来,就被命令为用嘴…一开始我是抗拒的,不过出于对生命的渴望,加上最开始的要求也不过分,也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了。没想到后来自己竟习惯了这种生活,开始变得越来越依赖对生命的渴望,我害怕死,怕得要命,我甚至不在乎他们对我提的一切要求,对我来说,只要能活着就足够了…”
“那么你现在算如愿以偿了么?”
“我现在都已经不算男人了,血希那家伙,口口声声的说绝育对宠物身体好…我知道,他们只是想通过一切卑劣的手段玩弄我,玩弄人类…”
我有点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应答,瞥了瞥嘴,略感同情地发了话。
“那你找我干什么?”
吴亚笑了,眼神中闪烁过某种希望的光芒,嘴角也裂开一个酝酿很久的弧度。
“要干,就干一票大的,和我合伙吧,杀掉血希,我在他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明白了他的弱点与底细,本来我就打算在近期动手,更何况能让我今天遇到你,也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哦?”
吴亚笑的更厉害了,表情开始变得癫狂狰狞,我大致想得出他脑中意淫的片段,而这种状态的真情流露,也算是所谓意义的人性丑恶吧。
“不,单纯的杀死他太便宜了,这个让我受尽屈辱的恶魔,这个混蛋,我要挑断他的手脚筋,割掉他的舌头,吸食他的血液…不,这样还不够,与我承受的痛苦相比,这些还不够!我要将他捆绑起来,每天用小刀片取他身上的一小片肉,然后再在伤口上晒盐,还要将他身上片下的肉在他面前制作成熟,然后我吃一半,喂他自己一半…不行不行,还不够,还不够!只割他一只舌头太仁慈了,我每天都要用细针刺入他的眼球里,一天一只,也好计算我折磨他的天数…还不够!还不够!他让我做不成男人,我让他做不成人!我要将他的…哈哈哈!哈哈哈!”
从这个角度来讲,吴亚此刻的状态与人类无二,是啊,从一开始我就说,人类是一个感情极为丰富的物种,他们不会像猫狗一样轻易驯服。长久以来低三下四的扭曲姿态,必定会助长丑恶果实的滋生,而积少成多的强大怨念,也足以将人类内心世界里的恶魔唤醒,那么真正到了这个时刻,这所谓的人类也便演变成了恶魔。
“我拒绝。”
这个答案似乎极大的出乎了吴亚预料,但单是这三个字,顷刻间就打断了吴亚狂笑的姿态,那疾驰的癫狂戛然而止,他瞪大了双眼,像是在抒发愤怒,亦或是在表达惊讶。
“好,好好。我是看在以前共事的面子上才告诉你这么多,没想到你也是个不知死活的好孬种,就这样吧。”
其实没有别的其他原因,除掉血希即可重获自由当然是好事,不过要和这样一个异类共事,自己确实是做不到,我拒绝的原因单纯是因为我讨厌眼前这个“人”,单纯的讨厌,仅此而已。
“七天后,七天后的大祭祀那天我会动手,你要是想通了的话,就来找我,我没有你那样不识好歹。”
吴亚没有回头,撇下一句话后就潇洒的离开了,也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确实如此,可能是长久没和人类对话,他离开时的姿态,撇除了之前的做作扭捏,竟和人类动作无二。
我望着吴亚远去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单单是对他个人境遇的感叹,也是对人类本身存在的这种状态的恐慌。我甚至设想过如果对方的身份是我,我会不会也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会表现出和他一样的状态,但每当我将自己的状态设想到如此娇作,内心就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像是在警醒,亦或是在不安。
七天后的大祭祀?总觉得这所谓的祭祀会成为一场血色淋漓的杀戮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