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黑云如墨,覆盖了整片天穹,仿佛酝酿着新一轮的暴风雨!
偌大的席府内也都熄灭了烛火,零星高挂这几个灯笼,昏淡晦暗,更给黑夜增添了几分恐怖与神秘。
席家大殿,这里是家主的住处,门口侍立的几个护卫,身着黑衣玄甲,神色冰冷,宛如一个个冰雕,不断释放出阴森的杀气和寒意。
忽然前方一阵躁动,怒气冲冲的席霜从远处跑来,径直就要冲进大殿。
门口的侍卫头领脚步一动,仿佛一阵轻风般地飘到席霜前方,悄无声息,脸色一成不变,道:“少主,家主并没有召见你!”
“让开!我要见他!”席霜冷冷开口,全身的寒意,比之这些侍卫竟也不遑多让!
这名侍卫头领一愣,少主何时有了这等气势?在他眼中,这少主的身影竟然跟家主有了瞬间的重合!
席霜趁侍卫发呆之际,忽然从他左侧冲过。
这些侍卫都是席惊天的嫡系部下,久经沙场,瞬息之间便回过神来,身影一闪,再次挡在席霜面前,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道:“少主请回,莫要让属下为难!”
“闪开!”席霜怒吼一声,在此绕开这名侍卫,就向大殿内撞去,却仿佛撞到一面铁墙,踉跄后退,抬眼看去,其他几名侍卫不知何时拦在前方,跟侍卫头领站成一排,组成了一面人墙。
“少主,回去吧!有我们在,你闯不进去!”侍卫头领再次开口。
席霜冷冷地盯着眼前的护卫,就要再次撞去。
“让他进来!”大殿内有威严而冷漠的声音传出。
侍卫头领脸色一变,转身恭敬地对着大殿拱手一拜,道:“属下遵命!”
而后,他右手一挥,这些侍卫身形同时飘回原来位置,对着席霜道:“少主,里面请!”
席霜眸光冰冷地望了大殿一眼,纵然身处大殿之外,明明还未踏入,却依旧能清晰地感受,淡淡威压扑面而来,他轻闭双目,再睁开,眸子深处有精光闪烁,抬脚走去。
大殿内灯火通明,装饰却很朴素,管家莫锋站在一旁,垂手而立,有些疑惑地看了席霜一眼,轻轻皱眉。
席惊天高坐王座上,宛如帝君,脸色冰冷,淡淡地看了走进来的席霜一眼,道:“你有何事?”
席霜死死地盯着席惊天,眼神中全是怨恨,冷冷道:“我体内的体魂咒印是你设下的!”
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此言一出,莫锋猛然抬头,看向席惊天,神情愕然。
高坐王座的席惊天却是脸色不变,淡淡道:“是!”
他承认了!没有掩饰,也不回避,甚至神色都未起波澜,似乎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是的,这对他来说,可不就是小事吗?
席霜深深呼吸,在次开口道:“七年前,隐雾山被袭,凶手可是你引来的?”
席惊天眼中终于起了一丝波澜,道:“是!”
席惊天再次承认,莫锋轻叹一声,似有不忍,轻轻闭上了双眼,他能想象到少年心中的痛苦。
席霜感觉心脏在滴血,在来之前,他仍抱着一丝希望,可能是自己误会了。但席惊天的答案却轻易地粉碎了一切!
“我娘,她在哪?”席霜的声音因紧张而颤抖,这才是他找席惊天的真正目的,虽然,他可能因此置身险地!虽然,他没指望能得到答案!但他必须要问,因为,这里是他能寻到母亲讯息的唯一途径!
他只想要一个答案,是死,还是活?
“长恨离宫!”
出乎席霜的预料,席惊天给出了答案。
席霜的眼中燃烧起明亮的火焰,这是今天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你娘名叫冰若琪,是长恨离宫的圣女,后来决裂了。袭击隐雾山的也是长恨离宫的人马,她重伤被俘了。”席惊天语气平淡,似护讲述的对象并不是为他生过孩子的枕边人,而仅仅是无关紧要的外人。
席霜猛然抬头,怒视席惊天,咬牙道:“七年前,你带人成功伏击席家宿敌长恨离宫,重伤其宫主,这才坐上了家主的位置!”
席惊天看向席霜的眼神蓦然转冷,似有寒潮涌动。
席霜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继续道:“用妻儿做诱饵,将长恨离宫的高手引到隐雾山,而你率领人马提前埋伏,请君入瓮,妙计,卑鄙!”
席惊天瞳孔猛然收缩,下一瞬间,身影从王座上消失,径直出现在席霜眼前,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啪!
席霜被甩飞到两丈外,摔在地上,嘴角流血,左脸上浮现出清晰的手印。
席霜左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灼热刺痛,他费力地起身,看着席惊天,轻声笑了起来。
席惊天冷眼注视,道:“畜生,你笑什么?”
“我笑你可憎,笑你可悲!”席霜眼眸一凝,冷冷道。
“可憎,可悲?我哪里可憎?又哪里可悲?”席惊天沉声问道。
席霜眼眸中满是厌恶和憎恨,开口道:“背弃誓言,出卖妻子,镇封亲子经脉,难道还不是无耻?空有滔天权势,却是没感受过半点儿亲情,难道还不可悲?”
席惊天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机,以致大殿中温度骤降。
旁边的莫锋大惊失色,他可是知道席惊天生性薄凉,杀伐果断,说不得就会下杀手。于是身形一闪,挡在二者中间,忙道:“家主息怒,霜少爷尚且年幼,只是思念母亲,才会口不择言。”
说罢,管家一扯席霜衣袖,低声急速道:“霜少爷,快给家主道歉,承认过错,家主顾念父子之情,不会怪罪于你的。”
席霜不语,倔强地盯着席惊天。
席惊天忽然一笑,身形消失,在出现时已经坐在了高高在上的王座上,上位者的气势弥漫整个大殿,他身躯微微前伸,俯视少年,淡淡道:“隐雾山是我引人毁灭的,你的经脉也是我封印的,但,那又如何?”
“你,你无耻!卑鄙!”席霜怒不可揭,气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哼,幼稚!这是属于强者的世界,就算你将这些说出去又怎样,没人敢指责我无耻和卑鄙。话语权掌握在胜利者手中,我是席家的家主,至于你,一个经脉尽毁,无望修行的废物!谁会理会?谁会在乎?谁敢在乎?可憎?谁敢憎我?可悲?亲情?那是什么东西!在滔天的权势和力量面前,一切都是飞灰!”席惊天讥讽。
少年眼睛通红,嘶吼道:“枉你身位席家家主,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你对得起娘亲对你的痴心吗?”
席惊天淡淡地瞥了少年一眼,继续道:“你看!这就是差距,实力的差距决定了你我的身份,身份的差距决定了你我的处境。我执掌席家,天下扬名,高坐王座之上,一句话就可以判定你的命运和生死!而你,只能可笑的像一个小丑一般,兀自在王座下狂吠,这般低贱的姿态才是可憎,你才是可怜又可悲!”
席霜紧紧握拳,指甲都扎进了掌中,流出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的痛苦,他的愤怒,他的嘶吼,在那高坐王座上的父亲看来是那般的可笑,实力决定一切!他甚至没有跟席惊天对话的资格,这就是差距?
席惊天高高在上,面无表情,继续道:“席霜,你虽然是我的儿子,不过这不是你在我面前放肆的理由,你没这资格。你激怒我,是想让我亲手杀你吗?你好解脱,又不用背负懦弱的耻辱,甚至还想在我的道心上留下痕迹。”
席霜怒视席惊天,吼道:“你,胡,说!”
“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就你那点儿心思还想瞒过我?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你以为你在我心中有什么分量,你都比不上席家的普通侍卫。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杀你吗?我怕脏了手,有资格死在我手上的都是枭雄,而你算什么?连挥剑自刎的勇气都没有的懦夫,不过是个可憎,可怜,可悲又懦弱的废物!”
席霜刹那间感觉有万道惊雷在脑海中轰鸣,脸色苍白如纸,是懦弱吗?应该是吧,也许死去了,就没有了烦恼和黑暗。
席霜脑海浮现娘亲温柔如水的容颜,下一瞬间,又变成心伤若死的含泪素颜。一瞬间,席霜额头上满是一层细密的冷汗,我若是死去,遭受丈夫背叛,本就身心俱疲的她怎能承受?又怎忍心让她承受?
死去,没了烦恼,却将一切的痛丢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