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一脸尴尬,焦急地直挠头,最后一咬牙,将脖颈处的一个白玉雕龙吊坠摘了下来,“这可是阿娘给我的至宝,暂时抵押在你这里,回头我找人来赎!”
那卫士眼前一亮,但看着卖相,绝对是价值连城的美玉,他脑海中念头急转,心下已经相信年轻人不是乞丐,但他没想就此放他进城。这时候他的贪念上涌,只想骗来吊坠后远走高飞,去做个富家翁。
这时候城门处的其他人也发现异常,全都在冷眼旁观,却并无一人出声提醒。
就在这卫士伸手接吊坠的时候,席霜身影挪移,劈手抢先夺过吊坠。
卫士美梦被打破,忍不住吼道:“你干什么?”
席霜并不理会,对着满脸不解的年轻乞丐看了两眼,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眼神清澈,面容稍显青稚,“第一次离家出远门?”
“嗯,你怎么知道?”少年疑惑地问道。
席霜摇头叹息一声,将吊坠扔给他。转过头来,淡淡地看了卫士一眼,递过去一锭银子,冷冽道:“他进城的费用我出了,够不够?”
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卫士又岂肯善罢甘休,他将长枪戳到席霜的眼前,冷声道:“哪来的小子,敢多管闲事!”
席霜闪电般地伸手,握住枪尖一握,向旁边一推,大步进城。卫士愣愣地看着被捏的变形的玄铁枪头,再也不敢阻拦。
年轻乞丐回神,小跑着追上席霜,“喂,我叫哥舒遥,你可以叫我阿遥,谢谢你!我刚刚才想到,卫士大哥可能会带着吊坠跑路!”
“没什么!”席霜摆了摆手,并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他总觉得这少年不简单,气息沉稳绵长,就像一头蛰伏的蛮龙。
哥舒遥也没在意,焦急道:“我还要找我一位叔叔,先走了!”
说罢,哥舒遥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初来乍到,先找个地方了解情况,醉清风酒楼就是个好去处!”席霜喃喃说道,不知觉想起几个月前,在醉清风酒楼发生的一幕幕。
走到醉清风酒楼,席霜不由一笑,真是无巧不成书,又看到了衣衫褴褛的哥舒遥。
这时候,客栈大门紧闭,并悬挂着一块木牌,上书“歇业”两字,此外,上次在酒楼见到的玄门老者站在门口,挺拔如松,像极了守门护卫。
醉清风酒楼古香古色,楼檐垂弯,檀木雕窗,并无奢华绚烂之雕饰的镶嵌,也无名人雅士诗词之悬挂,简简单单,却完美地将清雅与通俗柔和一体,卓尔不群!
在酒楼之内,偌大的酒楼内仅仅两人端坐对饮,气氛一片静谧,窄窄的墙壁如同屏障,将外面的喧嚣吵杂分割开来。
坐在东首的老者一身粗布麻衣,看摸样至少有七旬开外,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颊松弛,一条条如沟似壑的皱纹堆积,看上去行将就木,只是浑浊的双眼偶尔闪烁出冷厉之色,让人不敢小觑。任谁一眼看去,也知此人不好相与。
在老者对面的是一袭素衣的客红尘,如幻的俏脸上冷眸顾盼,似乎牵动着某种难以言表的气韵流动,亦正亦邪,美艳不可方物。
打量了一眼对面眯眼品酒的老者,客红尘一手端起酒杯,抿嘴轻嗅,笑道,“师傅,你大老远来客栈一趟,就为了这一杯清酒?我可是记得你最爱烈酒的。”
客千秋叹息一声,轻轻将酒杯放下,眼中满是追忆,“醉清风的酒水以清淡著称,我原本不喜,然而却是你师娘的最爱。时光荏苒,一眨眼,你师娘也走了那么久啦!那时候,我是一介散修,遭人追杀,就是在这间酒楼遇见了你师娘,被她所救,结下了一世姻缘!”
“师傅用情至深,师娘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客红尘收敛笑意,安慰道。
“那时候,玄门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她是门主唯一爱女,备受宠爱,心性顽皮,却对玄门最忠心,最大的心愿就是将玄门变成北荒域最大的势力,不受他人欺辱!”客千秋话语不胜唏嘘,满是沧桑追念。
“好啦好啦,我苦心孤诣,安排这么久,为的是让你开心开心,结果你长吁短叹,悲天悯人的,浪费我的感情!”可红尘撇嘴嘟囔。
“你这丫头!”客千秋不由得摇头失笑,满脸皱纹都舒展了些,“尘儿,你从小跟在我身边,心高气傲,世间俊杰,少有能入你眼界的。但时至今日,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吧!”
谈及婚姻嫁娶,客红尘神色如常,落落大方,并无少女般的羞涩,“老头儿,这些事情我现在不想考虑,你也不用操这份心!”
“怎么?莫非你还想着那个白眼狼?”客千秋怒目一瞪,宛如洪荒巨兽转醒,睥睨八方,气息铺卷,滚滚而动,压迫四方。
客红尘对此视而不见,不动如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你想多了,我跟他勉强算是半个知己,半个对手,但说到男女之情,半点儿也没有。”
客千秋依旧怒气难消,冷哼道:“最好如此,那白眼狼现在有儿有女,红袖添香,为师绝不允许你再跟他纠缠不清。”
客红尘摇头失笑,道:“他诡计迭出,心机如海,这点跟我太像,绝非良配,这点在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不过,师傅,他好像也没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你怎么这么记恨他?”
“哼,当初,他修为不高,到处惹是生非,仇家遍地。我可怜他身世坎坷,天资聪颖,不仅多次出手庇护,还传他真法,指导修行,为之付出的心血仅次于你,就连那些个记名弟子也比他不上。哪怕没有师徒之名,授业之恩也是有的吧。可他是怎么报答我的,一转头就恩将仇报,将我收的记名弟子杀了七个!”客千秋愤愤不平。
客红尘轻轻咳嗽一声,笑道:“师傅,不是我说你,你收徒弟的眼光太差,除了我这唯一嫡传弟子外,其他十个记名弟子,要么行为卑劣,要么嫉贤妒能,甚至还吃里扒外,意图背叛,没一个好东西!”
客千秋被噎得不轻,不服气地喊道:“那就算要清理门户,也该是我出手吧,哪里用他多管闲事!”
客红尘笑着接嘴,模仿着师傅的口气,说道:“况且,他一走了之,这么长时间也不来探望,简直就是白眼狼。”
客千秋狠狠瞪了作怪的徒弟一眼,算是默认了这话,
客红尘笑嘻嘻说道:“所以呢,师傅你是怨他不来探望,并不是真的嫉恨,啧啧!”
“是又如何,我救他性命,传他道法,现在大限将至,他不该来一趟吗?”心思被小徒弟揭开,客千秋有些脸红,索性仰着脖子高喊,来掩饰尴尬。
“师傅,前些天我跟他传信,他承诺过几天就来向你请罪,是打是骂,要杀要刮,任凭师傅处置!”客红尘笑道。
“咦,他最近不是麻烦缠身嘛,抽得开空?”客千秋显然对那人很是关注。
客红尘眼眸闪烁冷厉寒芒,“哪怕再忙,也比不上师傅要紧,我给他传信说,他要是不来,我就带人拆了他的祖宅!”
“你啊,为师看得不错,你性格跟我最像!”客千秋指了指冷眸闪烁的小徒弟,心情却是明显高兴了不少。这时候,他动作一顿,抬眼望向客栈大门,目光好似能透过厚厚木门,“咦,有两个小家伙来了这里,那个小乞丐装束的是月丫头的儿子吧!”
客红尘撇了撇嘴,“这小子随母姓,叫哥舒遥,他爹担心他被哥舒月宠坏,扔到咱们这里历练几天,旁边的年轻人就是席霜。”
“看上去还不错,但究竟如何,还要再看看!”客千秋轻轻点了点头。
客栈外,哥舒遥一脸激动,完全忽略了那位老者,兴冲冲地就要拍门。
老者随手一挥,将哥舒遥弹开三尺,让他一巴掌拍了个空,“公子,今日小店停业,想吃饭,明天再来。”
“呵呵,老伯,我不是吃饭的,我要找人!”哥舒遥这才明白眼前其貌不扬的老叟深藏不漏,他挠了挠头,有几分憨厚地说道。
“里面没有你要找的人。”老者断然说道,挥手示意哥舒遥离开。
哥舒遥眉毛一扬,道:“我都还没说找谁呢,你怎么知道人不在!”
“无论找谁,都不在此处,赶快离开,你莫要再胡搅蛮缠。”老者脸上浮现一丝不悦,担心哥舒遥的纠缠惊扰到里面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