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处两道遁光急行而过,云气排开,甚是浩荡。内中正是陈明与水君二人,这时陈明就向着水君传音道:“今日见得师叔从容赴死,虽甚是慷慨激昂,却使明心中疑问升起。我等道人矢志求道,为求得长生,如今日师叔所遇情景,又当如何抉择呢?”
那闽江水君听得此言,先行止住了遁光,停在了一朵云朵上。陈明见状也自止住身形,悬于水君身后。那闽江水君先是将身下云朵施法凝成两座云台,而后招呼着陈明盘坐上去,他拢了拢须发道:“道途之上,我也正自苦苦求索,实不足为人师,今日就讲一讲家师曾讲过的体悟吧。”
而后就见得这道人双手凌空,向着下方虚抓了一下。自下方云雾缭绕处就有一块丈许大青石飞起,被水君顺手放在云台上。而后水君指着青石道:“这青石存世恐有万亿载,我等道人纵使修道有成也多有不如。人族元婴寿元不过五千载,元神虽然号称寿元无量,能熬过三灾九难的又有几人。”
“难道我等道人一世求道,比之一块青石还不如了吗?自是不然,青石死物罢了,岂能与我辈比肩。是以我辈求道,不能总着眼在性命寿元上。要有矢志向道求得长生的决心,必要时候又何惜一死啊,我宗自立宗起,数十万道人孜孜以求,然成道者不过寥寥几人。”
“余者尽皆堕入轮回,你我求道要见得长生就在眼前,更要明白死路也在眼前。今日我若死了,不过轮回走一遭,何不坦然相对,方不愧了这比之凡人多出的数百载寿元。”言罢,水君曲起手指冲着青石一弹,那青石就化为青白粉末随风飘去。
底下陈明听了冲水君拜倒道:“弟子谢师叔传道,解得弟子心中疑惑。”水君见状一挥衣袖道:“你我同宗,不需这些虚礼。今日这些话,往日是门内长辈对我讲的,日后你也自要向着后辈传道。”
言罢,水君将身下云台击散,就与陈明一道化为法光遁去。过了约有一个钟头,两人就到了一座繁华城池前方,月光洒入城中,有些诱人滋味。两人落下遁光,停在城门口,而后水君曲指一点,一张水色符箓浮现出来。水君将符箓贴于眉间,过了片刻符箓就向着城内飞去。
过了片刻,自魏京上空飘来一座明黄色法桥,这法桥自云端蜿蜒而来,一阵法螺声响起。伴随着声声诗号:“挣得功名有何用,多少名利亦枉然。抔取一点灵犀在,借问人间为何来。”
这桥片刻间就已经伸到陈明两人脚下,两人对视了一下就踏上了明黄法桥,就见得这桥身镌刻着古朴道篆,散发出清亮法光。待得两人站定,这桥复又向云端处收回,带着陈明两人须臾间消失在飘渺云端了。
陈明只觉得恍惚如在云端晃荡,不多时就到了一间云殿前。这时陈明两人脚下的法桥缓缓消失不见,远处来了个身着青铜铠甲的武士。这武士到了近前,对着陈明两人躬身道:“我家神君请两位大人入内详谈。”
陈明两人听了,就随着这武士行向云殿。脚下踩着祥云,却不似寻常云朵一般虚浮,虽然软绵依旧,却能受力,踩着有股别样感觉。言语间三人已是入了云殿,一阵拐弯之后,三人到了一间内殿。
这殿中中央悬着一方云台,上首盘坐这一名作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正是药王神君韩岗韩玉昆。陈明两人见了这神君,齐齐拜倒道:“属下(弟子)拜见神君。”上首那神君见状伸手虚扶,陈明两人就感觉一股莫大法力止住自己身形,而后两人直起身子。
上首那神君见得如此,笑了笑道:“无需多礼,今日我收到闽江水君传信,言道水府受魔修袭击,却是什么回事?”下首水君听了就上前道:“属下因御下不严,遭人下毒以致被一魔修堵了府门数日之久,险些就身亡道消了,幸得贞明与两位元辰长老相助,这才除了魔修。”
言罢就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具大虾尸身,上首神君见得这具尸身,手中发出一道碧绿霞光。卷着大虾尸身到了云台上,而后神君目中射出两道神光。这神光覆盖住尸身上下,扫视了片刻,就渐渐消弭下去。
云台上神君脸色就有些阴郁,而后缓缓道:“看这尸身情景,却是修习过几种魔功,这魔修销声匿迹数百载,又出来兴风作浪了啊。”言罢又招呼闽江水君上前。
水君依言上前,就见那韩神君伸手挥出一片碧绿霞光,这霞光笼罩住闽江水君全身,片片黑雾自其中升起。冲撞着霞光,想要逃离出去,黑雾化作种种魔物,发出无声吼叫,却在那霞光照耀下化为清风散去了。
见得魔气消弭下去,上首韩神君就开口道:“你这身上的毒药并魔气之伤,我已除去了。你将养数日,就可功体全复了。”闽江水君自躬身谢过。
下首陈明见得如此,脸上就有些喜色,而后他躬身道:“神君,这水府之事只是一桩。另一桩则是我等查知清源郡内地气自北往南逐渐消弭,疑是瀚海有变。”
云台上神君听了颌首道:“这桩事我已收到宗门传讯,具体细节大概也了解了。我前日已经已经吩咐靠近瀚海的另外三郡神灵详查瀚海一事,想必诸郡天策府也会有所作为。”言罢,神君有自思量了片刻,又自袖中取出一张符箓贴于眉间,而后符箓就破空飞出殿去。
神君施法完毕捋了捋须发道:“我把魏京天策府的府主召来,且好生商讨一下这瀚海诸事要如何解决。”
过得片刻,外间就有一道明黄遁光闪现,转眼就入了室内。就见得一名老道缓缓显出,口中吟着:“拂长剑,寄白云,一生一爱一瓢饮,舞秋月,佾江风,也是疏狂也任真。”
上首神君听了就失笑道:“你这佾云老道,到了我这地头,还做这等隐士做派。今日找你来,是为了商量瀚海一事,你且说一声吧。”
那老道听了,微微一笑道:“这诸般原委,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瀚海诸事我已经传信各地天策府,想必应是无碍吧。”
下首成听了就眉头一皱道:“师叔,此事大为不妥。种种迹象表明瀚海之内隐有魔修,且所图甚大,就算是为了靠近瀚海的诸郡百姓着想,也应当全力以赴。宁做无用功,也不能因今日疏忽,以致来日追悔莫及。”
“所以我建议瀚海方圆两百里内坚壁清野,军民尽数迁入坞堡。另要求诸郡夏末便组织道人施法,催熟稻麦尽力抢收,不使一粒粮食落入瀚海野族之手。还要通报其他毗邻瀚海国家,将清源诸事遍传燕云之地。”
“组织人手巡游魏国诸郡,查处魔修,凡有修习魔功者,或杀或擒,不能使一人逃脱。还要与魏国官府沟通好,一切就为这瀚海秋狩准备。”上首诸道人听了就颌首称是,堂内一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