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剑风不禁皱皱眉头,想到要不是他们窝里斗,自己绝不会这么容易地站在这里,不禁想起了一句古话:“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也不禁起了兴亡之叹,正在这时汗帐中冲出一支柔达的人马,手中兵刃血污,惊得大泥鳅等人快速上前,护住慕剑风,喝道:“保护主公。”说着便要上前厮杀。
不料来人中一个领头地青年在距离慕剑风数十步之前的空地上砰然跪倒,兵器也一并丢弃,磕头高呼道:“化外草民,见过侯爷。”
慕剑风不禁一愣,他与此人素未相识,不知他对自己为何这般尊敬,随即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为何行此大礼?又为何从汗帐中冲杀出来?”
“小民脱利,早就仰慕侯爷威名,今日一睹虎颜,更觉三生有幸。小民在此候驾多时了。”
“脱利?”慕剑风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只得随机应变道:“英雄能识大体,趁早与野力高决裂,也算是有远见之人,快快请起。”
脱利又磕了个头,这才起身道:“实不相瞒,小民早就与野力高结下血海深仇,当初他出兵灭我部族之时我就发下毒誓,今生今世一定要让野力高不得好死。”
慕剑风觉得脱利的来历不简单,于是问道:“不知英雄出身何处?”
“小民是柔达东部人,先酋长是沃格。”
“沃格?”慕剑风对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脱利随即接口道:“老酋长正是遭了野力高的毒手,他身前还在准备嫁妆,把绿莺儿送到陵城,献给侯爷,可不想……”他说到这里竟抽泣起来,沃格自小把他当儿子一般看待,他对沃格有种恩比天高的感情,一想到他的悲惨遭遇,便情不自禁,哭喊道:“所幸野力高如今已是身首异处,只是绿莺儿却是下落不明了。”
慕剑风听到这里终于是缓过神来,似乎听马幽然提到过此事,只是他一直把它当做一场儿戏,并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柔达人竟然当了真,但是他此时也不能说穿,只能安慰道:“英雄大仇得报,不必如此哀伤,至于绿莺姑娘,本侯自然会派人把她寻回。”随即又道:“据本侯观察,我军攻进来之前,牙帐内发生了一场大战,你何不把此中的情形说一下。”这才是慕剑风最感兴趣的内容。同时在脱利的带领之下,他已走进汗帐。
沃格身前是亲近慕剑风的,因此也直接影响到脱利的态度,对天雷城和慕剑风抱有非常大的好感,为此他当即便知无不言起来:“我部族被野力高残忍屠杀之后,当时我并没有死,却被娄烦王暗中保护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他救我是隐藏着巨大的政治目的的。野力高用卑鄙的手段夺取大汗之位后,穷兵黩武,荒淫无度,引起了各部族的不满,可是由于他得到了柔达四王的拥戴,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尤其是他兼并了沙胡人,一时风头正劲,更没人敢去公然反对了,直到他不知天高地厚去进攻汉郡,我就知道他离灭亡的日子不远了,因此我一直在暗中秘密准备,集合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人。”脱利娓娓道来,显然这些话隐藏在心中很久了,如今是不吐不快。
他继续道:“后来我听说野力高与白羊王等人闹翻,还扣押了他们的家人,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我便把推翻野力高的计划向娄烦王做了试探,出人意料的是娄烦王根本没有作任何犹豫,便同意了我的计划,我这才明白原来他就有取代野力高的野心。后来野力高在前线战败,退回牙帐,我认为解决他的时候到了,于是劝娄烦王动手杀掉他。没想到娄烦王却有一条更毒辣的计策。”
慕剑风没想到其中的前因后果这么复杂,原以为野力高和柔达三王关系闹翻,自己可以趁机捞取好处,没想到中间还参合着一位野心勃勃的娄烦王,于是追问道:“娄烦王有什么计策?”
“他假传野力高的命令把白羊王等三王的家属全部杀光,逼使白羊王等人造反,同时又假借平叛的借口,骗取了野力高的兵权,随即便把野力高杀了,可恨凶狠毒辣的野力高便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真是便宜他了。娄烦王杀掉野力高之后,又邀请其它三王来牙帐商议善后大事,说是要推选他们三人中的一人继任作可汗,其实是想趁他们来到牙帐之时一并除去。我因不满娄烦王滥杀无辜,为此把此中的阴谋告诉了白羊王,白羊王大概是利欲熏心,因此半信半疑,虽然带了些卫兵,但是仍被娄烦王解决掉。左右贤王谨慎一些,事先在牙帐做了准备,可不料他们的卫队中有人被娄烦王收买,也落了个惨死当场的结局。就在娄烦王扫除一切障碍之时,所幸侯爷及时率兵赶到,解民于倒悬,这才重新稳住了局面。”
慕剑风听着这一波三折的经过,真是感触良多,摸了摸身前的那张虎皮大椅,长叹道:“这娄烦王倒也是一位枭雄,如此深的心机,可惜阿!终究是些旁门左道,难登大雅之堂,即便得了汗位也难以长久。”心中想到:“娄烦王辛辛苦苦、处心积虑,不想被我坐享其成,看来是上天赐予我的福分,当然要照单全身。”
脱利道:“侯爷说的对,娄烦王杀了这么多人,即便是被他的阴谋得逞,他也得不到部民的拥戴,成不了气候。厮杀起后,牙帐中到处都是乱糟糟,我怕汗帐受到别人的破坏,因此带人守在这里,等候侯爷前来。虽说野力高作恶多端,但是老可汗为人温和善良,这些汗帐中的家眷都是老可汗的家属,也都是些老弱妇孺,她们都是无辜的,不应该替野力高受罪,因此我在这里保护她们的安全,至于如何处理还请侯爷定夺。”
慕剑风听得出脱利是一个有着真性情的汉子,不然也不会忍辱负重替沃格报仇,更不会恩怨分明,不屈大节 ,于是赞叹道:“你做的对,做的很好。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不必牵连旁人,这牙帐是柔达人民的象征,是柔达人民的尊严,不应该因为野力高的原因而受到践踏。脱利啊!你可是柔达人民的有功之臣阿!”
脱利被慕剑风的一番褒奖说得双眼含泪,深受感动,也从与慕剑风的初次接触感受到了他的广阔胸襟以及爱民如子的精神,心中的那股佩服又多了几分,暗忖:“难怪酋长活着的时候对侯爷推崇备至,他真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只翱翔于九天的展翅雄鹰,若是我柔达人民能活在他的庇护之下,那将是多么幸福美好的日子阿!”于是轰然倒地道:“侯爷,马儿犹有择主之情,脱利不才,愿终身效劳于侯爷麾下,还请侯爷收纳。”
慕剑风感到有点突兀,他和柔达开战以来还从没想到柔达人中也有人会对他如此追随,但是如今形势大定,的确是该考虑以后的事情了,如果能得到这些熟悉柔达内部事务的精英相助,那事情无疑会顺利很多。他有处理宗人以及黑衣军的经验,深知从他们内部招揽人才的重要性,于是略作犹豫,便欣然允诺道:“将军既有此意,本侯更是求之不得,以后你便是我天雷城的人了。”
脱利兴奋异常,又磕了三个响头,随即道:“属下必当竭尽所能,忠心侍主。”又道:“属下还请主公慈悲为怀,感念上天好生之德,尽快结束对柔达百姓的杀戮,还柔达一个朗朗乾坤。”
慕剑风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愧色,他征战多年,心里也逐渐麻木了,对于人命的重视反而不如眼前的这位粗狂汉子,于是点头道:“本侯会尽快结束战斗,绝不滥杀无辜。”随即对身后的曾季相道:“季相,你去传令,尽快结束战斗,安定民心。”
“是。”曾季相领命去了。
慕剑风看着帐中的摆设,极尽奢华,可是有点令人眼花缭乱,暗想:“以前在皇宫里都没看到这么多的宝贝,看来这塞外之地也是富得流油啊!”于是伸手摸着几案上的一只白玉飞龙,向脱利道:“这可是好东西啊!想必要不少钱吧!”
脱利愤愤道:“野力高爱慕虚荣,最爱收集这些古玩珍宝,因此可说能在这草原上找到的珍宝大都在这里。”
慕剑风在飞龙上拍了几下,惋惜道:“可惜这东西不实用,要是能换成金银的话,不知可以买多少粮食,装备、马匹了!”
“主公说到金银,这汗帐中唯独不缺的就是这个,在后面的库房内,整整堆着一房间呢!都是野力高从各地搜刮来的宝贝。”
“一房间?”慕剑风眼睛中射出贪婪的目光,倒不是贪财,而是汉郡常年打仗,财政一直不宽裕,库存也没有多少黄金,此时听说有一房间的金银,那将缓解他多大的压力阿?又道:“快,你快带我去瞧瞧。”
脱利当然欣然领命,传过几间木廊,来到一座铁板堆砌而成的铁库门前,门上里外上了三道锁,脱利一一打开,顺手推开库门,众人眼前突然一亮,只觉得金光闪闪,使人睁不开眼睛。
慕剑风兴奋地差点合不拢嘴,他还从没看到过这么多的黄金,随即进入库中捡起一块金砖,放在手里颠了颠,只觉得入手光滑沉重,那感觉说不出的满足,畅怀道:“得此天赐之物,我天雷城势必更上一层楼。脱利,你在此看守牙帐,防止这些金银流失,真是天大的功劳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