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剑风杀进营寨之后,一面派遣朱子亮、潘自兴带领骑兵追击柔达溃军,一面下令迅速结束营地内的战斗。柔达右贤王他们也都领兵去追赶野力高了,因此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慕剑风骑在血龙上,指点江山,对身旁的常存愈、伍钧义道:“这关西马家不简单啊!能帮柔达人把营地修得如此固若金汤,这回咱们走马帮这招棋算是走对了。”他此时也不免想起聂心依来,她真是冰雪聪明,自己的贤内助。
但是战场紧急,不允许他有片刻走神,随即下令道:“娄同、虎之,你们赶紧带领一队人马去联络沙胡义军,时间紧迫,越快越好。”“是。”天雷城一直被柔达人压制在关内,实在没有办法与沙胡人建立紧密的联系,这次冲出关来,终于是龙出浅滩,任我翱翔了。
“存愈、钧义,你们领兵打扫一下战场,对于誓死顽抗的坚决剿杀,弃械投降的,一律收编。”
“是。”众位将领分头行事,有些事情是在出兵以前就已经布置妥当了,因此执行起来有条不紊,非常迅速。连一向自视甚高的伍钧义也对天雷城军队的效率叹为观止,暗忖:“真是一群好底子,我还没怎么训练,就已经这么能干,将来肯定是百战百胜的虎狼之师。”
慕剑风则来到帅帐处,指挥士兵扑灭周围的大火,人群中一位老者奔走而来,贴身护卫的大泥鳅喝道:“什么人,赶紧止步。”
老者鞠躬道:“老夫乃关西马伯明,特来拜见侯爷。”慕剑风大喜,暗想:“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人我倒是要见见。”随即道:“是马大侠啊!快请过来。”说着上前迎了几步,又道:“马大侠,你是大功臣啊!若非有你,本侯今夜恐怕也到不了这里吧!”
马伯明连连摆手道:“侯爷客气了,侯爷虎威至此,还有哪些魑魅魍魉不能一扫而空,老朽做个马前卒而已。”
慕剑风伸手道:“马大侠,咱们里面说话,本侯还有要事需要请教。”说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帐,分宾主坐下,慕剑风急忙问道:“没想到野力高果然中计啊!不知马大侠如何挑起他们的内乱?”
马伯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慕剑风,就着微弱的灯火,仔细看去面前之人竟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儒生,真是与自己心中慕剑风的形象相差何止千万,但是嘴上却道:“野力高自作聪明,以为看穿了侯爷的反间计,殊不知侯爷的重点全不在他身上,主要乃是策动他手下几王反他而已。不过他想借此机会打压这些王爷,以使大权独揽,倒还算有几分智慧。”马伯明娓娓道来,又道:“野力高荒淫成性,他假装相信了信上的内容,把这几个王爷的家眷都抓去当了人质,其实乃是为了一逞其****,没想到正是此事最终激怒了右贤王他们。”
慕剑风哦了一声,道:“竟还有此事?那么此人倒真是不分轻重缓急,也可称为色中恶鬼了。”
又问道:“你说今夜之战能否一举击溃野力高?”
马伯明摇了摇头,道:“柔达人机动能力非常强大,要想一击而溃恐非易事,而且今夜三王起兵动机在于擒拿野力高,并不想与其他柔达人死拼,因此战斗并不激烈,恐怕双方都保持了很大的实力。”
慕剑风对这种局面也有所预见,暗忖:“看来还得看自兴、子亮他们能有多大战果了,少不得与野力高还有一场恶战。”
马伯明看他神情严峻,以为他对自己很不满意,连忙致歉道:“老朽未能毕其功于一役,还请侯爷恕罪。”慕剑风笑道:“这是哪里话?马大侠居功至伟,何罪之有?”
马伯明顺势道:“那么敢问侯爷,不知老朽的五弟?”他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显然还不敢贸然询问。慕剑风岂不知他的意思,道:“这个请马大侠放心,马兄弟在我汉郡过得好着呢?自从令千金向我表明马大侠的意思之后,本侯也深知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马公立下如此大功,咱们以前的是是非非一笔勾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只要你保证与秦家断绝一切往来,本侯保证你们马家依旧是这关西大草原最大的马商。”
马伯明连忙起身鞠躬道:“多谢侯爷栽培,马家上下都铭感大德啊!”慕剑风笑着扶起他道:“马公,以后我还要替我那周兄弟向您提亲啊!您老不会推脱吧?”
“周将军看得上犬女那是她的福分,老朽焉敢阻挠?”
“如此甚好,如此便是亲上加亲,等将来马家各位大侠皆可到我汉郡谋份差事,咱们荣辱与共。”
“老朽愿效犬马之劳,替侯爷把守这西边门户。”马伯明此前一度心中是万分复杂,毕竟跟了秦家这么多年,虽然对于他们的种种劣行甚为不满,但是要叫他一下子弃他们而去也是千难万难。后来为了马承兄之事,不得不向慕剑风服软,心中的窝囊之情也是难以言表,但是马幽兰几次秘密来信解释催促,他手足情深,不由得不答应,这才在这柔达大营做了一回“内鬼”。其实他是奉了秦无欲之命,来替野力高加强防御,不想也正是他自己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工事打了个稀巴烂,造化弄人,夫复何言?但是今夜一见慕剑风气度,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秦慕两家交战,为什么总是慕胜秦败了,慕剑风的确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也因此他这个摇摆的心才算定了下来。
拂晓的时候,朱子亮、潘自兴率领追兵返回,意甚怏怏,回禀道:“野力高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属下无能,并未追及他的主力部队,只是歼灭了一些零星部队。”潘自兴更是懊恼:“柔达右贤王等部似乎也不肯死战,很快便脱离了战场,如今不知踪影了。”
伍钧义道:“此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视我们亦然,目前绝不会与咱们死心塌地的合作的,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推翻野力高而已,重新拥立一个大汗,这个大汗还肯定是柔达人。”
慕剑风道:“钧义说得不错,但是如果野力高仍然实力很强,他们难以控制的话,我想他们还是愿意和咱们再合作一次的。咱们得赶紧联系到他们,以为援手。其次则是侦查野力高如今的确切兵力。”他脑子转得飞快,这战场之事容不得半点疏忽,一旦漏算半招,恐怕便要与胜利失之交臂了,为此他又问常存愈道:“存愈,咱们一共俘虏了多少人马?”
“俘虏约有两万,牛羊,草料无数,足够咱们大军一个月之用。”
“两万?那柔达人死伤多少呢?”慕剑风似乎在自己问自己。
朱子亮道:“这个就很难统计了,有些是死在营中,有的死在外面,还有的在草原上做了孤魂野鬼。但属下想,数目最少也应该有三万。”
潘自兴又道:“马老说了,柔达三王的兵力大概在六万左右,野力高原先有二十万兵马,如此一算,他若能把所有败军都收拢的话,仍有大概十万军队。”他们都是久随慕剑风的宿将了,有时候慕剑风一开话头,他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也是主仆之间的一种默契吧!
慕剑风点点头,叹道:“那么你们认为野力高还能重新聚集这十万人马?”
伍钧义道:“属下觉得大有可能,柔达人非常信神,这可汗就是神的象征,只要野力高还活着,他的影响力就不能小觑。”
慕剑风道:“那既然如此,咱们赶紧派出斥候,一定要把野力高军队的具体方位,兵力,以及有无援兵,打探清楚。”
“是。”此事由朱子亮传令去办了。伍钧义追问道:“主公,你是想和野力高决战了?”
慕剑风反问道:“可以吗?”伍钧义又反问道:“以咱们这半骑半步的五万人马对他的十万骑兵?在这空旷的旷野之上?”
“你害怕了?”
“钧义自从跟了主公,便把这条贱命交给主公了,何惧之有?只是如此以小搏大,冒险一击,还请主公三思啊!”
“如今就这样上阵,当然是不行,但是若咱们善用巧劲的话,说不定有的一拼。”
潘自兴道:“既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如咱们班师回关吧!野力高受此重创,想必也不敢再来放肆了,咱们粮草也有了,等新近得来的地盘喘过气来,调集各地人马,再来与其一决胜负不迟。”
慕剑风哈哈一笑:“自兴倒真是小富即安!不过这也算不得万全之策,也许等个一两年西山郡、江阳郡安定了,抽出个十万军队是并不困难,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啊!若是再被野力高统治了这关西大草原一两年,他会有多少军队,恐怕再也不是咱们今日面前的十万了吧!说不定是二十万,三十万。”慕剑风顿了顿,又道:“柔达原本分为四部,尚不足为惧,可是现今柔达统一,以前还有沙胡人可以牵制他们,可是沙胡人比从前更加虚弱,反而被野力高兼并了。这关西草原之上柔达、沙胡两族加起来人口何止几百万,要知道这就是几百万军队啊!如今野力高统一未久,民心未固,咱们就要趁这个机会打垮他,要是让他把可汗的位子坐稳了,那咱们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这犹如放虎归山,纵龙上天啊!”
慕剑风一番大论,真是入木三分,条分缕析,把众将听得心悦诚服,连朱子亮、伍钧义这些智将都是一个劲地点头,赞道:“主公见高视远,属下等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