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北击强秦乃是高瞻远瞩,不畏强暴,收复宗人沙胡,则有怀远之心,人君之风,趁势拿下黑衣军,则是审时度势,善于把握时机,如今征讨柔达,乃有以弱胜强,坚毅奋击之势,属下也正是为此而来。”伍钧义侃侃而谈,对慕剑风的往事如数家珍,众人听他赞颂慕剑风,先前的那种敌意总算稍稍减弱。
慕剑风淡淡笑道:“你不必拍我马屁,我且问你有何良策破敌?”
伍钧义道:“属下向来不会拍马屁,也不屑为之,属下刚才所言句句乃是肺腑之言。至于破敌之策,属下认为在用间二字。”
“用间?”慕剑风脑子里豁然开朗,猛然想起柔达人的情形,心中窃喜道:“我怎么没想到?”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道:“你详细说说。”
伍钧义也已看出慕剑风神态有变,定是心领神会,于是不紧不慢道:“柔达人看似强大,其实内部派系繁多,各怀鬼胎,野力高靠着一时的武力弹压终非长久之事。据属下所知,左贤王、右贤王、以及白羊王与他便是同床异梦,互相猜忌提防。”
众人这时也都对他的言论来了兴趣,真不知这么一个下级军官从哪里得来这么多的情报。慕剑风也道:“既如此,咱们具体该怎么下手?”
“主公可以分别写信给上述三人,只说些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话,答应到时见信号之后就会配合举兵。他们不明究竟,便会各自猜疑,而且他们畏惧野力高,肯定不会向其禀明,我们再故意让野力高截获这份密信,由不得他不起疑心。”
慕剑风点点头,觉得此计果然大秒,即便不能收全功,也可把柔达人搞得乌烟瘴气。葛育也赞道:“以前咱们都是从外界角度来观察柔达人,都忘了完全可以从内部把他们掀个底朝天。”
众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忽然又有奏报:“娄同率领五千西城兵已到关下,正要觐见。”
慕剑风低骂一声道:“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没有调令便敢四处乱窜。”但是考虑到目前正是用人之际,他也没有发作,吩咐道:“让他进来吧!”随即又对伍钧义道:“非常之人当非常待之,你有如此才情,不知想担当什么职务,你自己说一个吧!”慕剑风这时对伍钧义的才华算是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知道此人身怀玉璧,非一般人物。
伍钧义也是一愣,他不料慕剑风竟有如此胸襟,果然与其他诸侯不同,当即朗声道:“承蒙主公如此看重,那么属下就当仁不让了,属下可为方面大将。”
此话一说,众人皆是惊讶万分,都暗想此人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即便如朱子亮也是屡立战功才有今日的地位,他尺寸之功未立竟敢口出狂言,真是利欲熏心,不知死活。可是慕剑风却是笑吟吟道:“原以为你运筹帷幄之中,想讨个军师当当,不想竟想自己亲自披挂上阵。”
伍钧义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属下也想学学古人的豪气,投笔从戎,建功疆场。”
“好,既是如此,我便任命你为右翼后卫,领兵一万。”说到这里慕剑风面色突然一冷道:“但我还要提醒你一句,所谓知易行难,凡事执行起来总是困难重重,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主公怕我纸上谈兵,不通实务,属下愿立军令状,若是不能按时完成军令便将项上首级献上。”
“好,离间柔达之事就由你全权处理。至于你手下的人马由自兴分拨给你,你先去熟悉一下军务。”
“是。”
慕剑风又道:“今夜突袭柔达人的任务我打算分两路进行,左翼指挥为曾季相,领卫队五千,右翼指挥为王虎之,领本部人马五千,分头行事,举火为号。子亮、自兴于中路策应,一旦看到两翼得手,便猛攻敌人的中军,打他个措手不及。”
“得令。”
“好,你们各自去准备吧!”慕剑风宣布会议结束,众将陆续退出,正好娄同满面风尘的赶到。慕剑风一脸愠色道:“娄同,你到此地何干?”
娄同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道:“属下得知主公亲临前线抗击柔达,特来护驾,再者柔达人对我族人残酷屠杀,此仇不共戴天,属下非得让他们血债血偿。”
慕剑风还没见到他就已猜到了他的心思,仍旧绷着脸道:“你可知没有调令擅自调动军队是何罪名?”
娄同道:“属下深知罪孽深重,愿受主公责罚,只求主公让属下把这仗打完。”他磕头连连,神情悲愤,求战之情溢于言表,可见对族人的情谊非同一般。慕剑风心中也是一阵感动,话题一转道:“是周彪让你来的吧!”
娄同连忙摇头道:“此行与周将军无关,是属下擅离职守。”慕剑风嘿的一声,骂道:“放屁,我对周彪还不了解吗?若是没他怂恿,你也没这胆子,再说,他要是不答应,你也恐怕带不出这么多的西城兵。”他对周彪实在是太过于了解,很多事情都是洞若观火。娄同这时心中感佩至深,暗忖道:“主公真是通天本事,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他。”只得喃喃道:“此行的确是得到了周将军的首肯,不过……”
慕剑风把手一挥,打断他的话头道:“你起来吧!”娄同缓缓起身,慕剑风关切道:“身子恢复地怎样了?”娄同拍拍胸脯,朗声道:“早就痊愈了,生就了一副厮杀的命,歇不住,这次正好多杀几人柔达人。”
慕剑风嗯了一声,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家园都被野力高给占了,但是军有军规,我也知你是救主心切,但是毕竟是私自调动军队,这责罚是免不了的,先记着吧!”
娄同道:“谢主公法外开恩。”
慕剑风道:“你一路奔波劳累,先下去休息吧!”慕剑风还要去布置一下晚上的夜袭,也不愿和他多说下去,不料娄同道:“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何事?说吧!”
“属下这次从西城带过来一个人,周将军万般嘱咐,务必请主公见上一见。”
“哦?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关西马帮的马大小姐——马幽兰。”
“马帮?他们不是秦家的狗腿子吗?怎么派人到咱们汉郡来了?”
“马小姐此行是来解救其五叔。”娄同便简略地把马承兄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慕剑风想到大盘山之行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道:“这等宵小顽劣,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竟还有面目前来求饶,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慕剑风神情不对,娄同有些话就不便直接说出,因此显得吞吞吐吐,非常不痛快。慕剑风道:“你有话就直说。”
娄同道:“马小姐说了,只要主公愿意放其五叔一条性命,她马家愿意投靠咱们天雷城。”
“她一介女流,能当得起这个家吗?未免太信口开河了。”慕剑风大为恼怒,凡是与秦家沾上边的人物他没一个有好感,这种先入为主的因素使得他对于接见马幽兰兴趣不大。
娄同道:“马小姐对主公非常钦佩,想来是真心投顺,主公何不给他们一次报效的机会,再者……”“再者什么?”“马小姐与周将军交情匪浅,若是咱们与马家彻底决裂,恐怕也让周将军为难。”
慕剑风没想到以前一向谨言慎行的娄同也这么婆婆妈妈,可见来之前定是受了周彪的饱和唠叨,来做这说客。而且慕剑风也听出周彪与这马幽兰恐怕交情不简单,但是军国大事又怎能凭着男女私情来解决。这又使他打心里抵触接见马幽兰,但是直接回绝吧!也太伤了娄同和周彪的面子,只得缓缓道:“如今大战在即,我也没空管这档子闲事,此事等击退柔达人之后再说吧!”
娄同看慕剑风没有坚持要杀马承兄,这便是留下了一丝生机,叩首道:“谨遵主公将领。”
当夜的突袭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虽然两翼突破取得了一些进展,但是中路攻击则是遭到巨大阻力,也可见柔达人防御严密,这对于一向来去如风的游牧族来说真是大不寻常。所幸近卫师作战勇猛,他收编黑衣军的一番苦心并没有白费。为此他下令停战坚守,再寻良策。
聂心依这日突然寻到帅帐之中,慕剑风正在挑灯思索战局,在一旁伺候的萧水寒见聂心依来了,大是欢喜,迎上前来道:“聂小姐来了,快点请坐。”
聂心依笑道:“萧姐姐不必多礼,叫我妹子就行了。”又对慕剑风道:“见过风哥。”
慕剑风向她看了一眼,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睡不着,想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聂心依也来到地图旁,看着上面一条条红色、绿色的曲曲折折的线条,不再言语。
慕剑风叹了口气,揉揉眼睛,道:“这硬拼也不是,偷袭也不成,这柔达人还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先前我是错怪存愈他们了。”
“他们人多势众,的确不容小觑,可也不是没有弱点,只要咱们能抓住他们的弱点便可把他们一举击溃。”
“话虽如此说,而且我也知道他们内部不和,可是到底是否真的能使他们窝里斗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事在人为,如今摆在风哥面前的就有一张好牌,可惜风哥就是不肯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