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剑风面色一黑,不大满意茱莉亚的评价,但也没有出言反驳。葛育道:“虽然我城利在坚守,敌人利在速决,但是如果战事拖得旷日持久的话,恐怕咱们也拖不起啊!如今秋粮已经耗尽,春麦又没收割上来,五龙关的余粮撑不了一个月。”
慕剑风对于补给的事情最为上心,深知粮草不足很难打胜战,于是道:“那野力高就有足够的军粮?”
茱莉亚道:“这个咱们也没摸清他们的底细,但是他们似乎并不缺粮!”
“糊涂!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对敌人一无所知,怎么打胜仗?”慕剑风有点着恼,原以为这些人可以独当一面,但显然他们是被柔达人的强大气势给震慑住,并未深入调查。
还是葛育道:“我们唯一确信的是柔达人背后有人提供粮草补给,而且这些游牧民族向来依靠牲畜过活,原本与咱们的补给方式不同。”
“他们人可以吃牲畜,但是要养着这么多牲畜,这些牲畜又吃什么?难道这些简单的道理也不懂吗?”慕剑风有点不高兴了,葛育他们的思维似乎有些僵化,也许是如今地盘大了,想问题办事情就保守了。慕剑风继续道:“二十万人马一天要消耗多少草料,这些草料哪里来?这都是需要弄清楚的问题,咱们缺粮,他们的困难比咱们更大。刚才你们说咱们的军队战斗力不如柔达人,我看也是一种纸上谈兵的看法,你们到底有没有跟他们面对面的交过手?还是就隔着墙头跟他们你来我往的互扔兵刃?我告诉你们,这都不叫打仗,没有真刀真枪,血溅对方的搏斗就看不出谁才是真正的强者,谁才能最终在这血淋淋得战场上活下去。”慕剑风有点上火了,面色非常难看,吓得在座各位将领皆是满头大汗,这在天雷城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坚持反击的防御才是最有效的防御,一味龟缩防守只会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你们有没有组织过敢死冲锋?”慕剑风盯着常存愈等人,又道:“我看柔达人狂悖的很,早就疏于防守了,正是咱们突然反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的好机会。”他察言观色,发现这些人对于战胜柔达人缺少必胜的信心,于是就借题发挥,激起他们的血性,道:“要是你们怕死,我今晚亲自带兵前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常存愈等人无地自容地很,纷纷离座跪倒一旁,道:“是属下等无能,使得主公劳心劳力,我等必将死战,怎能劳驾主公万金之体?”
“你们不是无能,大概也是因为正阳关陷落对你们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生怕出现闪失,因此战略一味保守消极,使得如今缩手缩脚,寸步难行。如今我已领我城所有精锐而来,正是与敌分出胜负的时刻,望诸将不必心有顾虑,此乃运命所系之战,只有拼死向前,其它一律不必理会。敌人如今还不知咱们虚实,正是挫其锋芒的好时机,今夜咱们就夜袭敌军营寨,谁敢领兵前去?”
“属下愿往!”“属下愿往!”众人皆是异口同声,非常踊跃。曾季相甚至站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开始还有些紧张,但是到这时已是浑身热血汹涌澎湃了,喊道:“这次任务还是交给近卫师吧!正好拿柔达人的首级给主公献礼!”
随同潘自兴前来的王虎之道:“这么重要的战斗还是我们陵城兵来担当的好。”他显然对于黑衣军降军的忠心度还不是很放心。正在僵持的时候,忽然萧水寒走了进来,在慕剑风耳边道:“主人,外面有位下级小校说要求见你,说有重要军情禀报。”
“哦?有这种事?”慕剑风虽然平日鼓励手下军民上书言事,但是有人这么冒昧的求见还是头一回。众将领也是面面相觑,这是何等重要的场所,怎容许随便什么人乱闯?常存愈道:“真是无礼!让属下把他军法从事。”
慕剑风却摆手道:“且慢,请他进来吧!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我倒想听听他有何高见。”于是示意萧水寒去安排,萧水寒很快便领了一位瘦骨嶙峋,长相落魄的年轻小校走了进来,他挺胸抬头,见了这么多的高级将领倒也没有丝毫拘束,悠然地走到慕剑风身前,跪倒道:“属下长枪兵队副伍钧义叩见侯爷。”慕剑风看他貌不惊人,但是气度倒也不凡,于是问道:“你是哪位将官的手下啊?”
“属下在茱将军手下当值。”“你有事不直接找茱将军,何故直接来找本侯?”
“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臣服于一番邦女子之手,若不是生计所迫,属下早就挂冠而去了,怎能在此受如此奇耻大辱。”此言一出,全场愕然,这话在众将耳中真是再不能混账了。他不但鄙视了长官茱莉亚,也间接批评了慕剑风的用人政策,更是把自己抬到了天上去,即便如慕剑风这么不拘一格的性格也隐隐觉得不乐,于是冷冷道:“那你今日有何见教啊?”
伍钧义笑道:“见教不敢,不过是为侯爷献上平戎之策罢了!”他谈笑自若,胸有成竹。常存愈早看不过去了,大喝道:“大胆狂徒,口没遮拦,此地乃是军机重地,岂容你在此放肆?”
“属下自信侯爷有用人之量,自不会与我这等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因此才敢毛遂自荐。再说强国之道在于人能尽其用,物能畅其流,属下自问大将之才,岂能郁郁乎久居于人下?我今日之职非我之职,我为何不能说得?”
慕剑风看他如此目中无人,愠道:“那本侯这位子让你坐坐怎样?”伍钧义这才惶恐道:“属下不敢,属下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人贵在自知之明,属下乃是凡种,与茱将军等人并列则可,可怎能与侯爷天骄之身份想比?萤火之光若与皓月争辉,则自取其辱也。”
“那你就少说废话,有话直说吧!你若真有本领还怕不能飞黄腾达,若是只有一张夸夸其谈的嘴巴,本侯立刻就宰了你。”慕剑风虽然重才,但是对如此狂傲之人还是稍有不满,于是出言严厉,杀杀他的锐气。
伍钧义感觉到了慕剑风的那股杀气,暗忖道:“早听说侯爷天纵之姿,威伐果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的确是一位能成就大事的明主,我没有所投非人。”他此次终于打定决心,他虽然出身贫贱,但从小自视甚高,有鸿鹄之志,长大后游历四方,所见所闻无不了然于胸。可是一来脾气太硬,二来眼界甚高,一直未能遇上明主,今日与慕剑风一见,顿时敞开心扉,恭敬道:“良禽择木而栖,君要择臣,臣亦要择君,属下浪迹天涯,遍干诸侯,皆不称我心意,原以为要终老山林,与草木同朽,今日与侯爷一见,始大快某心,某愿竭尽所能,报效主公。”
“你有何本领?敢如此骄狂?”潘自兴在一旁问道。
“某手无缚鸡之力,也无潘将军百步穿杨之功,惟有奇计若干,助主公夺取江山。”伍钧义只向慕剑风怀有敬意,对于其他人则还是不屑一顾,使得众人对他印象都不是很好,只有葛育、朱子亮这些原也是自视甚高之人没有出言刁难。
慕剑风道:“你刚才说遍干诸侯,那本侯问你当今天下谁人可称英雄?”
伍钧义不紧不慢道:“天下群雄,纷纷扰扰,有豪杰,有莽夫,有枭雄,但称得上英雄的恐怕也只有侯爷与燕王两人而已。”
“燕王?你说的可是燕王燕震霄?”慕剑风与燕震霄并无交情,但是对他还是略知一二的,从他的事迹看起来也的确有过人之处。
“不错!”伍钧义点点头,道:“燕王坚毅刚强,文武全才,有上天入地之能,实力绝不容小觑,将来能与主公争夺天下的必是此人无疑。”
“你既如此欣赏于他,何不投他去?”
“凡事讲求个以类相求,燕王的气质与我不和,再者属下总觉得他太过阴鸷,缺乏人君之表。”伍钧义显然对燕震霄也做过一番考察。慕剑风对他这番言语倒是有了很大的兴趣,于是问道:“那秦无欲、贺谦川、许有智、封替其人如何?”
“秦无欲好勇斗狠,寡谋少断,久必为主公所擒。贺谦川为人缜密,善于借力打力,若不遇强敌则能割据一方。许有智重利轻义,有野心却无才干,任人唯亲,取乱之道。封替人品倒是不错,但是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他缺乏驾驭下属的威严,恐怕要祸起萧墙。”
慕剑风对这四人虽未谋面,但也算间接打过交道,对他们也有自己的一番评价,但是远没有伍钧义所说这般透彻,此人分析问题精到,却有独到之处。慕剑风这才内心欣喜起来,暗道:“上天派遣如此人才助我,何愁大业不成?”但又想再试试伍钧义的能力,于是问道:“那本侯又何以称得上英雄二字?”
伍钧义道:“主公刚柔并济、恩威并施、远见卓识,不拘一格,此乃英雄之表。”
众人听了暗暗都骂道:“这家伙原来竟是个马屁精。”慕剑风也是哂笑道:“你不用拍本侯的马屁,本侯并不吃你这一套,讲些实际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