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再次空荡起来,泛着那惨淡的白光,伊人不在,慕剑风再次恢复了平静,深呼了一口气,折返回来。
在近卫大军车队中间一架豪华马车内,蓝如仪正拿了个绣球在那逗地心烈虎玩,可烈虎似乎很不给面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脸倦容。蓝如仪好不失望,嘀咕道:“这虎子和人一样讨厌,真是烦人。”
一旁的聂心依正拿着一副刺绣在那琢磨,看着蓝如仪愤愤不平的模样,故意拿她开玩笑道:“妹妹,你在骂谁呢?”
“还会有谁?还不是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整天也不见他人影。”
“怎么?你想他了?”“哪有啊?只是他偏偏选了这么个倒霉天气行军,不是自己讨罪受吗?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
“风哥,雄才伟略,也不是咱们能够琢磨得透的,只不过我相信他总有他的道理。”
“什么破道理?害得人整天只能躲在马车里,无聊死了。”
“无聊吗?我觉得挺好的啊?”聂心依举着那副刺绣道:“你看,廖姑娘还真的有一双巧手,能做出这么精致的东西来,要是我也有这手艺就好了。”
“姐姐,你是在这床上躺得太久了,所以不觉得烦,我是真的心乱如麻啊!”蓝如仪语气一黯,幽幽道:“这些日子我不敢一个人静下心来,一旦冷静下来,我就会想到那场惨祸,我愧对列祖列宗啊!”她显然一直对翠烟门的灭门耿耿于怀,说着鼻子一酸,竟哭了起来。聂心依被她这么一说,也想到父亲****,兄长失踪的悲惨遭遇,感同身受,悲从中来,心情一下子犹如跌到冰窖里一般,神情恍惚。
蓝如仪发现她忽然不说话了,再看她的表情,知道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连忙收起泪容道:“姐姐,都是我不好,害得你……。”
聂心依摇了摇头道:“不关你的事,咱们都是苦命的人。”连续遭遇了师门、家门的不幸之后,聂心依整个人深沉了许多。也许正因为她们的际遇相同,这才使她们排弃了女人与生俱来的嫉妒,才能这般情同姐妹。
“我派人去把风哥找来吧,也好让他陪姐姐说说话。”“你要见他,你自己去,可别拿我当借口。”聂心依内心深处也非常相见慕剑风,可是她可不会这么轻松就上了蓝如仪的“贼船”。
蓝如仪哼了一声,道:“我去叫便我去叫。”于是起身拉开车门,外面是摆放火盆衣服和食物的地方,侍婢们也坐在这里,这些侍婢都是她以前门下弟子。蓝如仪道:“你们去把侯爷给请来,就说是聂……”她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道:“就说是我要见他。”
两名侍婢立刻点头道:“是,掌门。”“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掌门,叫姐姐。”蓝如仪对这些弟子不长记性很是恼怒。
那两名侍婢连忙改口道:“是,姐姐。”说着掀开外面的篷布,轻身一跃,下车去了。
她们去慕剑风的座驾前找,扑了个空,又找到了萧水寒,这才知道慕剑风并未坐车,而是骑马在后面压阵。她们冒着风雪赶到后阵,只遇上了大泥鳅,大泥鳅说侯爷出去办事了,她们等了片刻,还是不见人影,只好让大泥鳅捎个口信,怏怏而回。
她们回来后,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向蓝如仪说了,可把蓝、聂两人给急坏了。蓝如仪抱怨道:“他呀!就是爱逞能,上次受的伤还没有好,这身子在这么大的风雪里怎么受得了?”又道:“水寒也是的,叫她看着点,别由着他的性子胡来,可是也没放在心上,聂姐姐啊!你以后可得多说说风哥。”
“他会听我的吗?”聂心依苦笑着摇摇头,她不是不疼爱慕剑风,而是对他的脾性太过于了解了,想着往日的种种情形,幽幽道:“若他不是这么义无反顾,奋不顾身,我又怎么会爱上他?”又道:“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
蓝如仪道:“姐姐,你这是什么话,妹子可不敢苟同,他做的不对,难道还不应该纠正吗?”
聂心依放下刺绣,拉了一下蓝如仪的衣袖,缓缓道:“妹妹啊!难道你还没发现吗?凡是咱们与他有异议的地方,几乎都是咱们迁就了他,哪有他迁就咱们?就拿你和他的关系来说吧!想来妹子你也不会是对他一见钟情吧!”
蓝如仪侧头看着聂心依,不知她会说出些什么话来,很是期待。
聂心依继续道:“说实话,风哥的好都在骨子里,在心里,可不在表面上。若论身段吧,也算不上雄伟挺拔,论气质也绝非飘逸不凡,面容最多也就中等偏上,综合起来绝不会是一个吸引女人的男子。他的独到之处在于他的韬略志向,可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往往又是咱们女人不感兴趣的东西。以妹子的身份、容貌、眼界,想必一开始并不把风哥放在心上。”
蓝如仪点点头道:“好像是。”她的思绪早回到了记忆里,悠悠道:“他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情,尤其是那双不安分的眼睛着实让人生厌。”
“我起初对他也不以为然,甚至非常讨厌,认为他色胆包天,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聂心依说到这里自己也笑了起来,总觉得这个比喻不大贴切,但又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语了。又道:“还是父亲在世的时候对他了解的深一点,他们虽然从未见面,但似乎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父亲多次跟我提起风哥不一般,当初我还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来他老人家真是有先见之明。”
“那姐姐是怎么对风哥动心的呢?”
“我起初与风哥并无深交,而且我早就心有所属了。是风哥舍命救了我,我就只能跟他。”
“那姐姐是为了报恩?”
“不是,如果是为了报恩,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但是他在救我的同时把我的心也拿走了,我知道这一生我再也离不开他。我无法忘记在大盘山下崖洞中的那些日日夜夜,也忘不了他对我的好,更忘不了他为了救我宁肯牺牲自己的那份情。”聂心依回忆往事,眼圈再次湿润,她总觉得自己最近特别爱哭了。
蓝如仪听着也有些感动。聂心依继续道:“风哥对你同样也有援助之恩,但这不是重点,为什么这段日子以来你逐渐向他敞开了心扉,关键就在于风哥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有着一种别人不具备的东西,那便是王者霸气。有了这种东西就能独步古今,继往开来,更能使人折服,崇敬,也许正是这种东西使咱们对他产生了深深地依赖,毕竟敬服是爱慕最好的源泉。”
蓝如仪听着有点深奥,虽说她也曾是一派掌门,但是对于这军国大事,历史掌故,谋略心术比之聂心依还是差得远了,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王者霸气便要杀伐决断由己出,你说风哥他会听咱们的吗?”
蓝如仪这下总算有些明白了,但毕竟还抱有一丝希望,道:“这大是大非咱们也不去跟他争,可这内庭琐事他总要听一些我们的意见吧!”
“他愿意听的时候自然会听,不想听的时候恐怕听了也是虚应文章,无济于事。”
蓝如仪还不死心,道:“我偏不信,就不能让他改变一二。”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忽然马车上咯噔一下,似乎有人跳了上来,随后便看到木门打开,满头雪花的慕剑风钻了进来。
两女看着慕剑风如此狼狈的模样都是莞尔一笑。慕剑风却一本正经道:“仪儿,你这么风疾火燎的找我有什么事吗?”说着往毯子上一坐,逗了逗地心烈虎,烈虎看到慕剑风浑身来劲,脖子伸得很长,眼看便要站起来,虽说这马车特别宽敞,可也容不下地心烈虎这么硕大的身躯在里面施展,慕剑风只好摁着它的头道:“烈虎乖啊!躺着别动。”
蓝如仪坐到他身边,手中拿着一条毛巾给他把那些脸上融化的雪水擦干净,一边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慕剑风也没立刻答她,看着聂心依道:“心妹,身体痊愈了吧!”聂心依温柔道:“好得差不多了。”慕剑风道:“你好了,我就放心了,前几日可把我急坏了。”说着站起身来,躺到聂心依身边,搂着她道:“来,让我抱抱,看看是否消瘦了,回汉郡后好好给你补补。”
聂心依没想到慕剑风会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面上有点娇羞,心中却是非常欢喜。
蓝如仪有点尴尬,道:“口是心非,要真是心里想着姐姐,也不会要等我派人去请你了。”
“那不是特殊情况吗?大战在即,近卫军刚刚成立,我得给他们带个好头。”慕剑风握着聂心依的玉手,爱不释手,看着蓝如仪道:“仪儿,你也过来。”
蓝如仪依旧不买账道:“过去干什么?我才不过去呢?”
慕剑风这才发现她似乎心情不佳,笑着问道:“怎么了?好像在赌气啊!”
“赌气?”蓝如仪抬着头,故作镇定道:“谁要赌气啊?”
“好,你不过来就算了,我和心妹睡觉了。”慕剑风说着把旁边的毛毯掀过来,盖在两人身上,反身压在了聂心依身上,聂心依一声娇喘,骂道:“谁要和你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