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剑风看着躺着自己怀中,憔悴不堪,伤心地紧闭双眼的聂心依,心痛到极点。满天的阴云,狂风卷起烟尘,道不清的伤感。他最后长叹一声,率先歩下山去。
众人会合了大泥鳅等人,请慕剑风定夺行程。慕剑风叹道:“此地已经尘埃落地,万难收拾,咱们还是尽早赶回汉郡吧!”又自责道:“若不是上次我任性出兵,导致根本不稳,如今汉郡也不会有如此危难。”众人看慕剑风神态萧索,皆是大气不喘。
只听慕剑风又道:“许家新近得志,双城郡沿线肯定看察严密,咱们还是走水路,从大江回汉郡吧!”
“若是从大江上走,也必然经过封家的地盘,如今封家与咱们在神农山南麓剑拔弩张,恐怕也不甚妥当吧!”韦禁向来思虑缜密,连忙出言提醒。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冒险一试吧!毕竟封家与咱们还没有彻底撕破面皮,万事还有的商量。”慕剑风心中对此事也早就做了盘算,显然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
众人连夜赶路,绕过光城,赶到江边,所幸光城上游没有受战火的侵扰,航运还算正常,慕剑风包了几艘大船,溯江而上。此时逼近年关,天气异常寒冷,江上阴风怒号,水流横击逆走,眼看便要下雪。
“侯爷,您的热汤。”在中间一艘船舱中,萧水寒正捧着一碗热汤走来,只见她满脸通红,云髻散落,穿着一件破夹袄,脸上散落着几道黑线,情形甚是狼狈。
慕剑风盯着桌上的地图,眉头紧蹙,道:“好,你放着吧!”他此时全神贯注,并没抬头。萧水寒正要说话,却又止住了,看着那热腾腾地白气,心中突然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暗想:“原以为他这种叱咤风云的人物大权在手,是何等的风光,可不想活得竟这般累,没有一刻舒心的日子。”
正在她走神的时刻,慕剑风突然发问道:“心妹身子舒服点了吗?”
“刚喝过药,睡着了,蓝掌门在照看她。”萧水寒在慕剑风多次“慑服”下,早把先前的傲气磨得精光,学得谨小慎微起来,因此在慕剑风身边伺候再不敢有任何怠慢。
慕剑风点点头,叹道:“国破家亡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一路上又受了风寒,我真是对不起她。”说着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萧水寒,竟发笑起来,惊得萧水寒惶恐道:“侯爷,奴婢是不是有哪些地方做错了?请你宽宏大量。”
慕剑风看她惊得如此模样,暗忖:“何不吓她一吓?”随即扳着脸庞,喝到:“你所犯之罪可真是不小,近前来。”萧水寒真是满头雾水,也不知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心想又免不了一顿责骂,诚惶诚恐地慢步挪到慕剑风身边。
慕剑风道:“低下头来。”萧水寒莫名其妙地低过头来,慕剑风随即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把她脸上的几道炭灰擦净,温柔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脸上都弄脏了。那些粗活就让下人们去做吧!”
萧水寒只觉得脸上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心中似乎有一道强烈的电流在冲击着她,身上说不出的温暖,她万没有想到慕剑风会对她如此温柔,此时舍生忘死的心都有了。打颤道:“这鱼是血魄他们打得,奴婢怕他们毛手毛脚,糟蹋了,因此才亲自下厨,反倒让侯爷牵挂了。”
慕剑风只觉得眼前的这女人成熟妩媚,少了一份妖娆,多了一分清丽,少了一份桀骜,多了一分乖顺,于是一把把她搂在怀中,道:“让你受苦了,你恨我吗?”
萧水寒竟然心上剧烈地跳动起来,那似乎是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以前初恋的时刻,呢声道:“奴婢不敢,侯爷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伺候侯爷是奴婢的本分。”
“你不再想着贺谦川了?”
萧水寒面上一红,脑子里嗡的一声,真是难以回答,若说不想慕剑风未必会信,若说想吧!又怕慕剑风生气,因此愣在了那里。
慕剑风轻轻一笑,道:“以前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了,从此刻起你心中再不能有其他男人,把贺谦川忘了吧!他将来终究是不会有好下场,你不必跟他趟浑水。”
“奴婢不敢三心二意,定然死心塌地的伺候侯爷。”
“不敢最好,我早晚要让贺谦川死无葬身之地。”慕剑风对贺谦川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说不定也包含了一丝男人的醋意。
萧水寒感到一阵莫名的凉意,身上打了个冷战,不敢说话。她与慕剑风相处的时间越长,越相信这个男人一旦要办成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办成,说不定贺谦川将来真是一个悲凉凄惨的下场,因此心中竟也替他伤感起来。于是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劝道:“侯爷,把汤喝了吧!天气凉,热热身子。”滔了一汤匙,凑到嘴边吹了吹,送到慕剑风嘴边。
慕剑风尝了一口,赞道:“味道不错,没想到你竟有这般手艺?”
“奴婢年轻时平日没什么爱好,最喜欢烹调美味,这几年生疏了,让侯爷见笑了。”萧水寒又喂了慕剑风几口,觉得他一旦放下那睥睨天下的架势竟也这般平易可爱,心中竟无形燃起满足自豪的感觉。
“水寒,我觉得你的称呼得改改了。属下一般称我为主公,内臣侍婢称我为主人……”慕剑风话未说完,萧水寒呢声道:“主人,奴婢给您行礼了。”说着便要侧身行礼,惹得慕剑风紧紧把她抱住,笑道:“这嘴巴倒是很甜。”他终于短暂地扫除了心中的阴霾,难得地轻松一笑。
萧水寒心中可没那么轻松,所谓伴君如伴虎,她在慕剑风身边的这些日子着实学到了一些经验,所谓雷霆雨露那是转眼之间,自己起初任着脾性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慢慢学得乖巧了,日子这才好转起来,但是她非常明白,慕剑风喜怒无常,自己可得时刻做好准备,于是谦卑道:“能伺候主人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分。”
慕剑风示意她把汤碗放下,抱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之上,感叹道:“只要你诚心办事,我自有让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钻营取巧,吃里爬外,我也绝不轻饶。”
萧水寒头皮一麻,以为又要遭责,惶恐道:“奴婢但求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马虎,更不敢有丝毫异心,若说起初有点冥顽不灵的话,如今却是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主人若是不信,奴婢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她毕竟是老江湖了,深知生存之道,要在这乱世中存活下来,非得依附强者不行,以前她投靠圣阴教,后来叛投飞鱼帮无不是这个道理。
慕剑风点头示意,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道:“你知道便好,等回了汉郡,让你师姐好好教你些规矩,自然做事便能精细。”
萧水寒听他提起云娘,心中又是一凉,担心道:“师姐她不会怪我吗?”
“以前定是不会宽恕,但是如今都已是我的人了,便没寻仇的道理,你尽管放心好了。”
“奴婢一定要向师姐负荆请罪。”
“这场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带过,不过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定不会与你计较。”
慕剑风正揉搓着萧水寒细腻的玉指,船身忽然一晃,远处的江面上传来轰鸣声,似有惊天巨浪迎面而来,慕剑风大喝:“外面何事?”
立刻传来血魄惊恐的声音,断断续续道:“主子,太不敢相信了。”能让血魄如此吃惊,想必外面定然有大事发生,慕剑风好奇心起,箭步出舱,眺望远方,只见外面黑影重重,江面上波涛汹涌,煞是吓人。远处数道红光冲天而起,卷起滔天巨浪,那气势真有天崩地裂之感。
慕剑风不禁叹道:“是谁有这么深的功力?”他已发现对岸的江边正有人在那决斗,显然已到最后关头。外围簇拥了一群人马,纷纷向江边投掷古怪的火器,瞬间燃烧起来,把江面烧得通红。
“主子,怎么办?”血魄盯着战局,嘴上不忘向慕剑风请示。慕剑风暗忖:“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尽快赶回汉郡要紧。”正要下令快速离去,只见蓝如仪飘然从后船飞至,凑到慕剑风耳边道:“来人像是霹雳门的人,他们使用的便是霹雳门的独门暗器霹雳雷火弹,在水面上也可燃烧多时不息,到时即便不把人烧死也把人呛死了。”
慕剑风看向江边,果然火势越来越猛,其间的情形已很难看清了,暗忖:“霹雳门得了光城,怎会有心思到这上游来寻事?难道不怕得罪了封家?”
蓝如仪却道:“他们追杀的定是万分紧要之人,若不然霹雳门绝不会出动如此多的精锐。”翠烟门与霹雳门都是天下用火器的高手,因此知之甚详,眼看敌人使用如此多的火器,已可推定他们派出了不少佼佼者,说不定还有重要头目领衔。
慕剑风叹道:“霹雳门前年瓜分盐帮,今年瓜分江夏,真是蚕食鲸吞,其志不可量,今后咱们可得早做打算。”
血魄道:“主子,不如让奴才带艘船过去看看究竟。”
慕剑风道:“也好,我们放慢航速,你速去速回。”血魄领了命令,飞也般地去了,慕剑风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总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