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魄给慕剑风找了间还算能够遮风挡雨的茅屋,恭敬地在一旁搬椅子,倒热水,极是热忱。蓝如仪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对江湖上各门各派都有了解,深知血堡行事诡异凶狠,向来是鬼见愁似地人物,江湖人物谈之色变,却不想他们的少主人在慕剑风面前竟然如此服服帖帖,也不知慕剑风到底施了什么妖术。
慕剑风端坐在木榻上,吩咐道:“血魄,做事情温和一点,他们都是乡间的淳朴百姓,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知道吗?”血魄应道:“主人,你就放一百个心,如今属下的心性不要太好,简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绝不会无故发怒的。”
“如此这般最好,给老乡们多发点银子,咱们这么多人真是打搅他们了。”
“是。”血魄又拿破布在一旁的椅子上擦拭干净,摊掌对蓝如仪道:“蓝掌门,请休息。”蓝如仪朝他微一颔首,谦逊道:“血少侠,不必如此客气,真是麻烦你了。”血魄也不多说,诡异的一笑,闪出门外。
蓝如仪觉得有点奇怪,看向慕剑风,只见他此时一本正经,与往日情形大相径庭,于是轻声道:“想不到你也有办事情规规矩矩,通情达理的时候。”慕剑风怎听不出话中有讥讽的意思,自嘲道:“我又不是地痞流氓,办事当然得公正公允。”
蓝如仪没等他说完,便哼了一声,显然不大以为然。慕剑风此次异乎寻常的没有多嘴多舌的纠缠,反仰躺在榻上,凝视着竹木制成的屋顶,愣愣地出神。蓝如仪还从没见过他如此认真的模样,看得出神,心中隐约竟然泛出一种空灵的感觉,暗忖道:“不想他也有吸引人的时候。”她一路旅途劳顿,见慕剑风并不讲话,乐得清闲,便在一旁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窗外的雨势渐渐大了,天也阴沉的无比。忽然一阵浓香飘进房间,抬头看去,正是血魄端着一只烘得黑漆漆的瓦罐冲了进来,一脸喜色,喊道:“主人,鲜美的点心来了。”
蓝如仪向瓦罐中看去,里面竟然是一只炖的金光灿灿的肥鸡,清香扑鼻,真是令人食指大动,也不知血魄在这穷乡僻壤哪去寻得如此美味,即便如她这般定力,也有点把持不住,口角生津,肚中捣腾。
慕剑风却并不在意,也不起身,轻描淡写道:“知道了,你放一边吧!”
血魄急道:“主人,您还是现在就起来吃点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这可是兄弟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手的。”
慕剑风却是不耐烦道:“我叫你放着便放着,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跪安吧!”血魄本想趁机溜须拍马,不想拍在马腿上,吐吐舌头,怏怏地把瓦罐放在桌上,人如旋风般退出房间。要知道一旦慕剑风雷霆震怒,属下个个是大气不敢喘。血魄虽然从小天不怕地不怕,而且野性难驯,可惟独对慕剑风是又敬又怕,不敢稍有忤逆。一旁的蓝如仪却是看不过去,喊道:“慕剑风,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摆什么侯爷的臭架子,我可不吃你这套。”
慕剑风冷冷道:“在我思考问题的时候,最好闭上你的嘴巴,要不然把你一起撵出去。”
蓝如仪一听此话,见他如此高傲,倏地站起身来,道:“出去就出去,我可不是你的属下,来受你这窝囊气。”说着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回头看着桌上那只香喷喷,滋味诱人的美味,心有不甘道:“你不吃,也没必要浪费,我拿出去给其他人吃。”说着竟把那瓦罐端了出去。
来到外间正看到血魄等人在那就着凉水吃干粮,虽然雨借风势不断吹打在他们身上,他们也毫不在意,饶有兴致的胡诌。蓝如仪把瓦罐端到血魄面前,气嘟嘟道:“他不吃,这东西还是你们吃了吧!”
血魄一怔,看着那整只鸡是动也没动,疑问道:“按着道理该是用膳的时候了啊?”又道:“蓝掌门你也没吃点,可别饿坏了身子,小的担待不起。”
蓝如仪却道:“你不必如此奴颜婢膝,咱们同为武林一脉,理应平等相交,你不用总是小的在口,我听得别扭。”
血魄心中可是大为叫苦,暗自悲鸣道:“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看出主人对你有意思,我会给你这种小丫头面子?我是你大爷。不过,她好像不买主人的帐啊!”他脑筋急转,估计大概是两人刚刚言语不和,一时赌气,所以两人都没有吃东西。想到此节 ,他真的有点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起来,暗想自从跟了慕剑风以来,连人也变得聪明了,真是获益匪浅,当下更是恭敬道:“蓝掌门是主人的贵客,咱们做下属的理应照顾周到,这点心还是请蓝掌门吃了吧!我们都是江湖中的粗人,茹毛饮血也无问题,用不着这东西。”
蓝如仪看他对自己还是那副恭敬的样子,甚是气恼,道:“好,既然你们不吃,我去给我门下的姐妹吃。”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到了另一间屋檐下,顿时引来一阵呼唤。
血魄看着如此情形真是感到有点凄凉,自己辛辛苦苦冒雨打来的这只野物竟然便宜了那群不知名的小丫头,他心中像是吃了后悔药一般,后悔莫及。
蓝如仪很快便把那只肥鸡分个精光,却突然发现屋里墙角内还坐着一人,蓬头垢面,正被五花大绑,蜷缩在地,嘴上还塞着破布,无法言语。她走近细看,才发现此人原来是媚眼西施萧水寒,只见她遍体鳞伤,东青西紫,甚是狼狈,显然路上吃了不少苦头。虽然她和蓝如仪是仇敌,一直觊觎她翠烟门的至宝,但是两人毕竟都是女人,看到萧水寒落得如此下场,蓝如仪心中未免起了恻隐同情之心。于是走上前去,把她扶了起来,顺手帮她捋捋凌乱的头发,此时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去,只见她嘴角淤青,像是遭受过重击,忍不住关切道:“你没事吧?”说着帮她把嘴里的破布,取了出来。
萧水寒一得解脱,连忙靠着门板,连吸了数口气,畅快道:“可把我憋死了。”说着又想骂道:“慕小贼。”可最后的话毕竟没敢说出口。
蓝如仪把分给自己的那只鸡腿递给萧水寒道:“来,吃点东西。”
萧水寒不敢置信道:“你,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可是一直想暗算你。”
蓝如仪淡淡一笑,道:“那又怎样?难不成就不能请你吃一只鸡腿,我贵为一派掌门,绝不会这般小鸡肚肠,咱们的恩怨将来在场面上做个了断也不迟。”
萧水寒看着蓝如仪也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也许此时她真的有点感动,可是屋里已有人替她作答了:“蓝姑娘宽宏大量,大有古人之风啊!可惜老夫没有这么好的口福,不能尝尝这山鸡的滋味。”说话的人正是任傲,他一直坐在屋内的深处,由于光线昏暗,蓝如仪并没注意上他。当下歉然道:“原来老前辈尚未吃饱,倒是晚辈疏忽了。”
任傲走上前来,摇摇手中的葫芦,道:“我吃不吃东西,倒是其次,有这救命的东西就足够了。”他走过萧水寒身边,对她道:“都说最毒妇人心,越漂亮的女人越毒,这句话用在你身上真是一点不假。若不是你嘴巴这么恶毒,想必也不用吃这么多的痛苦。”又对蓝如仪道:“待她吃完了,再把她的嘴给堵上。”突然又问:“侯爷知道这事吗?”
蓝如仪吃惊道:“什么事?”
任傲看她如此反应,已知是她自作主张,苦笑着摇摇头,走出门外,独自一人欣赏雨景去了。正在这时血魄从旁奔了过来,看到萧水寒正在狼吞虎咽的啃着鸡腿,真是火冒三丈,骂道:“你这贱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吃大喝,都给老子吐出来。”萧水寒像是看到瘟神一般,连忙侧身躲避,两口便把剩下的鸡肉吞进嘴中,也不管能不能咽下。
血魄看她还敢抗命,上前就是一脚,骂道:“反了,不听招呼啊!”又猛踢一脚,道:“今天非踹死你不可。”
蓝如仪看着血魄如此凶残的模样,简直和在慕剑风面前恭恭敬敬的那个血魄判若两人,也许眼前的血魄才是他真正的自己,不然又怎么配得上血堡少主人的名头。可是她此时实在看不过去,伸手拦住血魄道:“血魄,你干什么,她会被你打死的。”
“打死活该,这种人早死早超生。”血魄余怒未消,嚷道:“来人哪!把我的鞭子拿来,今天让这贱人吃个饱。”
“你干嘛这么折磨她,她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和我无怨无仇,要怪就怪她不长眼睛,惹上了主人,凡是惹主人不高兴的人都得死。”血魄双目射出无穷凶光,简直想要吃人。
蓝如仪骂道:“怎么做主人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手下也都一个个是疯子。”
谈话间已有血堡弟子递上一根长达三尺左右的皮鞭,上面密密麻麻镶嵌着无数细小铁钉,令人望而生畏,真不知一鞭子打上去会是什么感觉。眼看血魄挥鞭要打,萧水寒在地上连滚带爬,嚎啕求饶,其情其景真是悲不可闻,蓝如仪挺身护住萧水寒,喝道:“要是我惹慕剑风不高兴了,你也这么打吗?”
血魄已是怒火中烧,道:“你另当别论,不过若是主人有命,谁也别想躲过,你先闪开。”
“我偏不让,看你能把我怎样?”血魄愣在当场,真不知该如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