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道生长吁短叹,田怀仙在营中来回踱步,最后道:“为今之计,只有先返回青城才是上上之策。”颜道生大惊道:“那咱们不是一无所获,反而损兵折将,要是主公怪罪下来,这可如何是好?”田怀仙神色一凛,道:“你不用担心,损师丧众之责由我一力承当,你且安心养伤,以图后效吧!”颜道生只觉得胸口淤积,又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总觉得有股不祥的念头缠绕不去,可田怀仙既如此说,他也就不能再提了。
在西城去陵城的大道上。一架豪华马车夹在队伍中缓缓行进,那两只巨大的轱辘比寻常车辆大了足有两倍,六匹雄健的雪白大马长嘶踢踏,拉着马车稳稳当当。马车上装饰典雅,珠帘菱纱,比比皆是,雕刻组件更是穷尽艳丽之能事,不用猜也知马车中的人物绝非等闲之辈。
此时车中刚好坐了四位美丽的女子,环肥燕瘦,牡丹百合,各擅千秋,使人望之心动,神迷情乱。
马车内异常宽敞,各式用品样样俱全,茶几、垫枕、毛毯之上的雕饰古朴典雅,其中一幅图形异常醒目,圆底、竹叶绕边,中间一朵盛开的荼靡花,花中一把利剑冲天而上,甚是霸气。临窗坐着一位略带忧伤的绝世美女,正是聂心依。她轻轻掀开车窗上的皮毯,只觉得一股冷风袭来,入眼处满目苍凉,偶然能看到几处茅舍,可还是人烟稀少。这两****心情一直不畅,自从知道石崖子身死的消息后,她急迫想返回盘山派看个究竟,可是如今汉郡也是烽烟四起,尤其是天雷城内部焦虑不堪,她不得不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颖儿坐在她身边,剥了一只柑橘,递给她道:“姐姐,你又在想心事了?”聂心依微笑接过,摆手道:“只是发呆而已。”前几日颖儿本是非常气恼聂心依,以为她吃里爬外,后来经聂心依反复解释这才重归于好,而且随着两人接触日深,颖儿明显感到聂心依的确是为天雷城操够了心,因此对她更是殷勤。眼看她闷闷不乐,开解道:“姐姐,你也不用太担心,等这里局势稳定了,我陪你回盘山派,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聂心依颇为感动,伸出玉手紧紧握住颖儿,只觉得隐隐中有金属之声,举目望去聂心依那洁白晶莹修长圆润的玉手之上戴着一条璀璨夺目的手链,一节 指环套在中指上,后部则扣在皓腕之上,美轮美奂,实是金饰中的精品。
这时对面的一位劲装女子突然发问道:“这到陵城还有多久啊!坐在这车中闷得发慌。”正是精灵古怪的马幽兰,此次她是为了护送绿莺去陵城。她前几日为了其叔马承兄之事可把周彪闹得焦头烂额,所幸聂心依出面,答应善待马承兄,只是必须留在西城,这才作罢。她想到此行的目的原是为了帮绿莺班求援兵,可是周彪无权,在聂心依的提醒下才答应一起赶来这汉郡的中枢之地——陵城。
绿莺身材异常修长,丰满,绝不似帝国女子小家碧玉,雍容华贵,别有一番野性之美。此时身披一条貂皮坎肩,双手揉搓着一只皮手套,一言不发。
颖儿看她们如此模样,安慰道:“想必过了午后便可到了,两位不必心焦,吃点点心吧!”说着她把身旁的一只锦盒打开,上下三层,皆是做工精细的糕点,虽说与帝国一些著名工坊中生产的名品还有一些差距,但也足以使人唾沫横生,口舌之欲大动了。
马幽兰也不客气,伸手拿了块糯米花卷,嚼了一口,道:“味道倒也不错,只是还没我家牧场自产的黑乳酪好吃。”话虽如此说,但她嘴里却不慢,风卷残云,一口气吃光。
绿莺还是没有食欲,兀自动也不动,颖儿捡了块桂花千层糕递给她,却不料被她反手一掌打翻,只听她愤恨道:“我才不要吃你们的点心,也不知你们按得什么心思?”颖儿措手不及,愣在当场,真是热脸贴上冷屁股。
聂心依却是愠声道:“怎可如此无礼?这是汉郡地界,却不是你关西草原。”绿莺何时被人如此训斥?发蛮道:“你又是什么人物,敢来教训我?即便是慕剑风来了,我也不怕。”
一直好脾气的颖儿也勃然大怒道:“不可直呼主人名讳,如此大不敬,该当何罪。”马幽兰深知天雷城上下把慕剑风当神一般供奉,最是忌讳呼及他的名讳,原先她也不当一回事,只是在周彪的熏陶下这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远非几个字这么简单。于是过来轻扯绿莺的衣袖道:“莺儿,不可任性,坏了和气。”
绿莺仍不相让,急道:“是他们不够意思,推三阻四,迁延时日,这种日子再这样下去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想我族人分崩离析,正遭受野力高那贼人的残虐酷剥,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我又怎能如此荒芜时光。”说着眼睛微微泛红,湿润起来
聂心依与颖儿看她伤心落泪,怜悯她的遭遇,怒气消了大半。马幽兰开解道:“如今汉郡也急需用兵,再者慕侯爷不在城中,许多事情还得从长计议,必然要花些时日。”
绿莺仍是怒气不消,道:“他汉郡救与不救总得有个明白话,这天下可不就只他一人能够仗义出手?”
聂心依看绿莺如此愚昧无知,毫不懂军谋战略,真是又可恨又可怜,哂笑一声道:“这世上能出兵关西草原的当然绝非汉郡一家,但是能替你澄清柔达,还你朗朗乾坤的人非风哥莫属。”
连颖儿也凑上来道:“如今乘火打劫之人是比比皆是,比如说秦家吧!最爱四处插手捞取好处,绿莺姑娘你可别上了他们的贼船。”
绿莺此时突然语气一顿,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慕剑风又怀着什么好心了?还不是惦记着我的身子!”
众人皆是一愣,尤其是聂心依面上娇红,艳如桃花,慕剑风身旁红颜爱妾甚多,是不是真的贪图绿莺的美色实在不好妄下定论,但是从绿莺那出色的自身条件来看,慕剑风动心也在情理之中。
只听绿莺又道:“我心中已找到可以依偎的雄鹰,这辈子只想跟着他过着牧羊放马的生活,慕剑风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绿莺讲到最后一句,语音还是突然低暗下来,想来她也不想一味刺激聂心依她们。
聂心依心中往事被她轻轻撩起,暗想:“世事无常,以前我又何尝不想与裴郎过着那诗情画意的日子,可是这连番的战乱不得不逼着我出来行走江湖,不得不和风哥结下这段缘分,有些事情原本不是按着自己的意愿发展,这也许就是天命吧!”她眉黛紧蹙,独自一人想着未来的路程,不禁心下怆然。
马车依旧在咕噜咕噜的前行,过了片刻,聂心依突然发问道:“颖儿,你说婷姐姐她们愿意接纳我吗?”顿了顿又道:“如果她们嫌弃我,我将来也只期盼能得风哥的恩遇,把我安排在一座小城内,能时常侍奉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颖儿连忙靠近她道:“聂姐姐,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婷姐姐她们非常平易近人,对我就关怀备至,姐妹之间从没有半句口舌,上次我惹恼了主人,还是她们出力死保这才使我免于责罚,你去了陵城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聂心依微微一笑,暗忖道:“你与她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自然不要与你做冤家对头,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我此去陵城,地位尴尬,恐怕她们会处处排挤我。”聂心依心中虽没与卢郁婷等人争大之意,但是生怕她们心生嫉妒,处处掣肘,到时在陵城的日子将会处处布满荆棘,所以聂心依一路上心中没少盘算心思,但是有些话她又不能明说,只得闷在心中。
颖儿单纯可爱,全没想到这层,继续道:“除了婷姐姐外,主人最疼爱云娘姐了,可说是有求必应,千依百顺。”
聂心依大为好奇道:“哦?那云娘姐姐是何许人物?”
“温柔成熟,美艳不可方物,最能体贴主人的心意,而且跟随主人的时间最早,最得主人的信任。”
聂心依暗道:“如此人物,我倒要好好结交一番。”嘴上却道:“云娘姐姐这么多优点,又得风哥宠爱,为什么不把她扶正呢?”
颖儿道:“聂姐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云娘姐姐、瑞丽与我都只是主人的奴婢,地位卑贱做不得正室。”说着她掀开自己的衣襟,那高翘的乳峰之上绣着一朵盛开的荼靡花,娇艳欲滴。
聂心依看着大为震惊,不想天雷城等级如此森严,慕剑风俨然帝王式的排场,自己以后在他心中到底是怎样一个地位呢?
颖儿合拢衣襟,兀自道:“我的只是一朵花,云娘姐姐身上刻的可是一把剑,剑是主人的象征,着实荣耀,据说还是主人亲手为她弄上去的。”
聂心依满腹心思,问道:“那云姐姐脾性如何?”
颖儿一提到云娘顿时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笑道:“她早年浪迹江湖,见识广博,性格豪爽,为人极好相处,你见了她之后便知晓了。”
聂心依点点头,两人又聊些天雷城的情况,这些都是聂心依以前闻所未闻之事,因此听得异常认真,马幽兰因为周彪的关系也很感兴趣,只有绿莺仍是闷闷不乐,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