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烈,铁马杀兵仰天灭,腥风稍歇。
战斗只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黑衣军未能展开有效的还击便被天雷城的远程火力杀得人仰马翻,狼狈逃窜。当他们再次退回村内的时候发现情形比他们预料得要凶险的多,到处都是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当场。
“将军,看来敌人是故意引咱们到这里啊!”裨将哀怨道。颜道生此时又怎会不明白自己是中了敌人的圈套,粮草被劫只是一处诱饵,敌人真正的目的便是将他的主力围歼在这里。
颜道生在浓烟中策马疾驰,只听见耳边不断的叫喊:“杀啊!杀!别让黑衣妖兵的主将走脱了。”颜道生恨不得战马生上一对翅膀带他脱离险境,但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他也没有完全丧失判断能力,后悔道:“都是我失察,进村之后既没看到百姓,也没看到走散的鸡鸭猪狗,根本没有慌乱的景象,那肯定便是敌人布的局。”又想:“也是贪功心切,受此屈辱。可敌人的粮草被劫,损失也不小。”想到此处他突然惊咋道:“不好,敌人怎会轻易放弃粮草,送粮队伍有危险。”知道大事不妙,颜道生果断下令军队放弃一切辎重,轻装简行追赶送粮大队。
可他们才出村三四里,便看到远处黑压压的冲来一队人马,起初只是一道黑线,夹杂着奔雷之声,到后来只见旗帜鲜明,战马雄健,盔甲生辉,俨然便是支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马标上到处可见一个“慕”字。颜道生这才恍然大悟,心道:“难怪没见天雷城的主力骑兵,竟然都隐藏在此准备伏击我军,对方将领才智不弱啊!”颜道生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用兵不如对方,但是天雷城精密的布局,一环扣一环的杀招的确使他从内心深处产生一股恐惧,只得慌忙下令道:“右翼上前阻敌,其余人马迅速撤离。”
黑衣军右翼人马杂乱,个个丧胆,实在没有奋战的勇气,但领了军令也只得死命向前,甫一接触便被天雷城长途奔袭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沦为孤魂野鬼。颜道生眼看手下队伍不堪一击,哪还有心恋战,只顾拼命逃跑,再也无法组织抵抗了。奔出二十几里之后,发现身后追兵渐渐稀疏,这才放慢行军速度,回头一看,随从之人已不满一千,连精锐善战的鬼兵也折损大半,他仰天长叹一番,暗觉愧对田怀仙的信任,心中只想着能保粮草安全,也能将功抵过,全然不顾军队疲惫不堪,只顾催促赶回川城。
行了一阵,眼看天色暗淡,人疲马乏,怨声载道。亲信裨将建言道:“将军,人马困乏,咱们还是先休息一下。到近处打点水,解解渴。”
颜道生似乎没有听清他的言语,抬起头盔,抹了抹虚汗,纳闷道:“怎么追了这么久,还不见运粮队伍的踪迹,难道没有往这边过来?”
裨将见颜道生心不在焉,又道:“将军,咱们已经有大半天没有补充饮食了,弟兄们都快撑不住了。还是先找出地方歇息片刻……”他还没讲完,便被颜道生粗暴的打断道:“不行,当务之急便是保粮草无虞,不然咱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这点困难算什么?要学学天雷城的军队,没有补给没有外援都能死守紫陌岩十几天,咱们如今一天未到,便坚持不住了?咱们可不能在这方面输人。”
裨将看着颜道生自信满满,满脸都是求胜的渴望,也就不再多讲,只得跟随着前进。可那些黑衣军士兵实在是受不了这非人的折磨,慢慢有人开起小差来。天色冥暗,山林中随处皆可隐藏,即便是想抓也是困难重重,一旦有人成功,军心也就散了。
追了大半夜,可还是一无所获,颜道生也是满头雾水,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使他万分恐惧,他一想到涪城刑堂那种种刑具,不禁寒颤不断,恨不得立马死在原地。
树影重重,猫头鹰尖啸争鸣,黑衣军全军沉浸在凄凉中,对颜道生的不满越来越浓。只是没人带头爆发而起。已有多人建言就地休息,颜道生疑神疑鬼,既担心天雷城的偷袭,又不肯放弃对粮草的追击,固执地连夜行军,最终导致大量士兵出逃,黎明时分他身边只剩下两三百骑,士气坠落到低谷,现在只要随便出现一支一两百人的军队都能把他们消灭的干干净净。
颜道生用急行军的速度花了两天才赶回川城,可是还未到大寨,就远远看见烽烟四起,似乎大寨又和川城干仗起来。他疑问道:“朱子亮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到如今还有能力组织反击?”赶到近处,才发现黑衣军大寨烟火四起,似乎已被川城军攻进营地,这一惊非同小可,颜道生连忙拍马赶去,只见两军在大寨四周混战,杀得难解难分。
远处川城军的帅旗下,一员大将面带狰狞铁面,手持方天画戟,正是朱子亮。颜道生一肚子怒火没地方撒,鬼叫一声,也不顾身边众人,只管杀将过去。
川城兵不料敌方从斜刺里又杀来一支人马,也不知到底有多少数量,阵脚略一松动,颜道生便趁此机会杀进垓心,直扑朱子亮。手中长刀乱舞,吆喝道:“朱子亮,纳命来。”那边川城军也已发现颜道生宛如下山猛虎,勇不可挡,连忙掩护主帅掉头撤退。
颜道生暗骂道:“好个缩头乌龟,还未交手,便要逃跑,哪有点大将风范?”急急赶来,劈斩了两人,已到朱子亮身后。颜道生大喝道:“朱子亮,有种的便和你大爷大战三百回合,逃命的是乌龟儿子王八蛋。”朱子亮全不理他,只顾向前逃命,气得颜道生叽叽呀呀,双眼通红,死追不放。
朱子亮两员裨将回身应战又被颜道生一一斩落马下,只剩得朱子亮一人夺路狂奔,全没了往日的气度,颜道生虽也纳闷,可手下不慢,眼看两人相距不过一丈,颜道生夹马起身,探首向前,暴喝一声,长刀落地,把朱子亮斩于马下。
朱子亮首级落地,嘭得一声,在地上滚出数十步,颜道生赶上捡起,高举过顶,对川城兵大喝道:“我已诛杀朱子亮,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所谓乐极生悲,正当颜道生神情激烈之时,一支冷箭射来,正中他肩胛,他痛叫一声,坠马着地,幸亏身边的亲随连忙把他救起,杀出一条血路。川城兵眼看主帅被斩,也是心慌意乱,再无斗志,边战边走,颜道生这才救回一条命来,要是川城军军心整齐的话,他此役非死在阵中不可。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黑衣军大寨一片破败,死伤狼藉,实为开战以后之最大损失。川城军重新守住城头,而且早先从城西接应一支神秘队伍进城,军心不乱。
颜道生被抬回营中,想到连番失利,心中甚是窝囊,正痛苦挣扎着让人取出箭头,田怀仙走进营帐中来,看到颜道生浑身是血,关切道:“道生,你怎么样?”
颜道生想要挣扎着起身,哭诉道:“大帅,末将有负重托啊!”
田怀仙连忙把他扶起,道:“你安心养伤,其它事情以后再说。”
颜道生萧索道:“这营中怎会是这副场景?”
“都怪我一时大意,被他们假装是你的运粮部队,诈进营内,这才有今日之败。”
颜道生懊恼道:“嗨!我终究晚了一步,这粮草还是被他们动了手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颜道生这才把他如何旗开得胜,抢获粮草,派人运送回寨,最后中敌埋伏,血战归来一系列情形简略说了一遍,当然是着重突出天雷城的阴险狡猾以及自己的无心之失。
田怀仙长叹一声,道:“看来他们是早就想设计通过假运粮草来达到攻其不意的效果了,真是用心良苦啊!”
颜道生这时呕出一口血来,咬牙道:“末将领兵数万而出,所剩无几而归,实在有负主公与大帅多年栽培,幸亏这次阵斩了朱子亮,不然可是一败涂地!”
田怀仙面容僵硬,不置可否,只是关心道:“你安心养伤吧!其它事情便不用操心了。”他正想转身离开,突然有人冲进帐内,禀报道:“大帅,涪城急件。”
田怀仙连忙接过,拆开一看,立刻撕了个粉碎,骂道:“都是些酒囊饭袋,误教误军。”
颜道生急道:“大帅,发生什么事了?”
田怀仙凄凉道:“涪城送来的粮草被人给截了。”颜道生错愕道:“啊!怎么会这样?”
“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慎之又慎,可还是把我之言当做耳旁风,该有此败啊!”田怀仙真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大帅,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朱子亮一死,川城指日可下啊!”
“事情并不像你讲得这么简单,探马来报,西面的剑城正有军马增援川城,想必围攻你的韩城援军不日也可达到,最可恨的是便是那批粮草已被运进川城,川城必然死守,咱们再难轻易攻下。”
颜道生这才醒悟道:“难道敌人进攻大寨并不是为了一举击败咱们,为的是掩护粮食进城?可他们怎会有如此默契?”
田怀仙点点头,道:“这也正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川城为我团团围住,可说连只苍蝇也难飞入,他们是怎么取得联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