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导致他爪招虽然变化万端、炫目异常,但是在招式的衔接上便有些脱节 ,往往会留下丝丝空隙。寻常打斗还无关紧要,但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比拼这些弊端便会被无限放大,往往给人留下反击的契机。
鞠恒举刀左右格挡,脚下步法甚是怪异,每当爪风袭来,他都能险险避过,外人看来鞠恒纯粹是侥幸才能避过,但是行家确知这是鞠恒对血魄的攻势有了预判,提前知道了他出爪的方向与速度,才敢如此托大,而且他的预判非常精准,即使微有差错也能及时纠正,化险为夷,因此二十多招下来,他只攻不守。仅凭他临敌如此镇定的心境,与对预判的及时纠正这两点已可证明他跻身于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这仗还没打,血魄已是败多胜少。
果见他越战越急,招招抢攻,空门也随之大开。鞠恒起初看出血魄招式留有破绽,还怀疑他是在故弄玄虚,可这时看他中门大空,自己已能一刀刺他十多处大穴,终于出刀,只见他右臂轻轻一递,胜负立分。血魄左肋受伤,后退几步,鞠恒仍旧收刀入鞘。
“妈的,这么会这样?”捂住伤口的血魄还没缓过神来,原本自己处处占据上风,可怎么会眨眼间就败下阵来。
任傲也是大吃一惊,以他估计血魄应该能和鞠恒纠缠一番,加之他急着给颖儿输功疗伤,因此也没细看场中情形,却不想血魄迅速落败。
风声大急,呼呼作响,树影重重,血堡中人都出了一身冷汗。血魄左手一撩,把长袍下摆塞入束腰,右手一推,散出一阵血黄色浓雾,随风摆动。身子跟着开始扭动,如鬼如魅
易广友眉头一挑,低声道:“噬血功!”一旁的裴景术也收起了轻视之心,静观场中变化。一个是江湖上鲜闻败绩的冷酷刀客,手中“碧痕刀”斩落人头无数;另一位则是黑白两道都避之唯恐不及的血堡少主,饮血剥皮犹如家常便饭。两虎相争必有一番恶战。
血魄仰天虎啸一声,狂奔而起,掌中红烟四散而出,片刻已遍布场中。
“什么声音?”矮个番僧警觉地后退半步,左右察看。但见场中的尸体上冒起浓烟,隐隐泛起血雾,阵阵恶臭扑鼻而来,他干呕了一声,全身布满真气。
裴景术也紧盯场中形势,心下暗忖:“噬血功果然名不虚传,可惜血堡已被慕剑风招入麾下,否则定要与其结交一番。”
场中尸体中的鲜血被血魄手中的浓烟卷动,从四面八方向场中聚拢,血雾越发浓烈,笼罩四野,凌驾着徐风,犹如万马齐奔般直扑鞠恒。
鞠恒不动如山,寂静如死,左臂斜揽长刀,依旧没有睁开双眼。众人已感到血雾那慑人心魄的威力,血脉贲张,心脏剧烈跳动,浑身如同受到一股强大的引力牵引,手脚有点不听使唤。
这时血雾突然积聚前冲,远望像一团红色旋风横扫四方,眼看就要把鞠恒吞噬。
“要分胜负了!”任傲嘀咕了一句。场中众人已有多人瘫倒在地,脸庞布满血丝,鼻孔渗出血来,相信再过片刻便会有一半人被这令人窒息的强劲气息活活迫死。
正当恐惧笼罩整个空间之时,血雾中一道精光射出,刺眼夺目,众人只觉得心中一蹬,仿佛刀光刺中自己一般,浑身无力。于是血雾急速散去,众人身上的压力随之大减,可心里却泛起一阵极其强烈的寂寥感,仿佛那是被压制了千年的寂寞。
血魄轰然倒地,青筋突起,面目狰狞,胸口鲜血汩汩涌出,却未呻吟半声。
“碧痕”晶莹剔透,孤傲立世,哪怕在漆黑的夜空都散发出犀利的寒光,使人不敢逼视。它饮血无数,此时却未沾染半滴,静静地等待最后一滴血从尖端滑落。
风声沙沙,众人屏息。
“少主!”血堡众人大声疾呼,快步奔上。剧烈的喘息使得血魄说话断断续续,但依稀能听到他豪气纵横道:“鞠恒,老子不服。你有本事就一刀结果了老子。”
鞠恒气定神闲,抚刀入鞘,淡淡道:“若要杀你,你现在变无法讲话了。”那神态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
血堡众人把血魄架起,退往一旁,血魄仍在大喊:“我血堡一定要喝光你们所有人的血。”
“待死之人,由不得你如此猖狂。”裴景术见血魄如此狂傲,迎了上来,似乎有斩尽杀绝的冲动。
任傲看到情形如此危急,容不得它再有迟疑,放稳颖儿之后,飞身而下,直取裴景术。裴景术倒也不敢怠慢,退了两步,全身戒备,暗忖道:“任傲江湖成名极早,手底定有一番造诣,我可不能小觑了他。”又想:“我‘袖舞乾坤’剑法已达第三重境界,却也未必怕了他,只是动起手来须多留几个心眼。”
“看这少年的装束绝非江湖泛泛之辈,而行事手段又是这般凶横,可得先挫挫他的锐气。”任傲主意打定,身形一侧,已然抢攻。要知道江湖上动手殊忌以大压小,因此成名人物一般都碍于门面不愿先行出招。可任傲知道此时己方势单力薄,又是战场搏杀,便顾不了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一招“醉墨沉香”直击裴景术腰部。
裴景术连忙挥剑格挡,却不想任傲攻势戛然而止,一个侧翻便向自己右侧袭来。他刚才用力过猛,回剑已然慢了,顿觉右肋被劲风扫了一下,隐隐作痛。
“裴公子,小心。此是老丐成名绝技‘醉逍遥’第三式‘醉墨沉香’,专是指东打西。”易广友不料裴景术一个照面便吃了亏,知道裴景术经验尚浅,连忙在一旁提点。
“好狡猾的招数。”裴景术心惊不已,更有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右手连搅数十剑,企图拉开与任傲的距离。可是任傲身子东倒西歪,上串下跳,甚至是手脚并用,每每能躲开攻击,死缠着裴景术不放。
眼看裴景术腿上又被扫中一拳,吓得他背心冷汗直冒,双手交叉还击,却还是不着边际,猛然觉得左肩被人拍了一下,他本能的向左侧扭头,可是一股不祥的感觉蓦然从心中升起,暗叫了一声:“不好,中计了。”他还没转过神来,右肩轰然挨了一掌,仿佛有无数利剑穿过肩骨一般,剧痛难忍,趔趄而去。
任傲也不追击,冷冷一笑。易广友等人都是惊呼:“裴公子。”
裴景术此时觉得昏沉沉地,但是胸中无名怒火已烧得他无暇思考任何其它东西,低喝一声,双手高举,已然使出“袖舞乾坤”中的杀招“霓裳一曲”,只见他双袖中仿佛有无数剑光射出,那急剧的气流凝聚着内劲四散而出,顿时把周围映照的犹如白昼。
任傲不敢大意,一个后滚翻,脚尖在身后的树干上一点,人如猿猴般窜到另一棵树上去了。
嘶嘶声过后,在场众人无比愕然,因为刚才任傲身后的那棵古树如今的惨状告诉了他们这一剑的威力。
树皮已不知去向,那白花花的树干分散成一条条生丝状,整个树身失去了支撑,发出吱嘎吱嘎的摇曳声,眼看那树便要轰然倒塌。众人想到要是此剑击中在人体上那会是何等模样,个个噤若寒蝉,有些胆小的已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连任傲对裴景术的这招都感到有点后怕。但是此时场中最惊讶的恐怕还要属裴景术本人,一来他没有想到“霓裳一曲”的实战威力会是如此巨大,二来也没想到此招的反噬之力会如此凶悍。他此时五脏六腑都感到一阵翻滚,热血不断的向胸口涌,内息混乱不堪,显然已受了极重的内伤,再加上中了任傲一掌,眼看便支撑不住,身子一晃,跌倒在地。
易广友赶紧飞身上前接住,他知道裴景术身份特殊,此次又是为了紫玄阁的事受此大伤,绝不能让他出任何闪失,所幸任傲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任兄,这裴公子乃是后辈,接不了你的高招,不如让在下来领教领教。”易广友把裴景术递给身后众人,眼睛死死地盯住任傲。
任傲嘿嘿一笑,挠头道:“我可没那本事,那小子是自己失心疯搞成这样的,你可别胡乱冤枉人。”他语气怪腔怪调,混不似刚才那个威风凛凛的“大侠”。
易广友再要答话,突然一阵沙哑的叫骂声从林中传来:“好你个易老头,有好架打,自己躲起来享用,你不说清楚我们跟你没完。”易广友紧绷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听声音他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藏私,把高手留给自己,扔了几条小鱼小虾给咱们。”
“幸—亏—亏—来—的—的—及——时,戳—穿—了—他—的阴谋。”
来人正是天山五怪,他们看到场中死伤狼藉,不但不惊,反而兴高采烈起来。望着站在不远处的任傲,人人眼中放光,犹如在欣赏一件万世珍宝一般。
死人怪率先发话:“喂,你是高手吗?”语气中充满了不屑,把任傲问得愣在场中。任傲自问自己也是经历风雨的老江湖了,可是这种见面问话的方式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禁哑然无语。
苍凉怪见任傲没有言语,抢答道:“他肯定不是高手,看他那一把年纪,老大不小了,哪里还打得动啊?”这句话不禁让任傲笑了起来,因为论起老来任傲可没法和这五个怪人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