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剑风踱了几步,侧头笑道:“看来聂姑娘对在下还真是了解的深刻,那第二个原因呢?”
聂心依直视慕剑风,斩钉截铁道:“小妹想亲自见你一面,化解怨仇!”慕剑风早被她那清溪碧潭般的眼睛吸引得神魂颠倒,可是想到上次聂心依背弃盟约,他又气不打一处来,哼道:“聂姑娘的话,慕某可不敢再随意相信了。”
聂心依知道他在影射上次背盟之事,自觉理亏,只得敷衍道:“上次之事情非得已,还请慕城主见谅!此次为表诚意,小妹有份大礼送与城主。”
“哦?”
聂心依轻拍了两下手掌,人群中两位小兵扶着位汉子走了出来,那汉子全无生气,四肢疲软,慕剑风一瞧之下,脱口道:“桑塔。”又道:“你们把他怎么了?”
“果然是贵部。慕城主不要误会,此人是小妹在途经沙河下游时救活的,从他的装束判别像是贵城之人,因此在这里完璧归赵。”
慕剑风知道桑塔在沙河激战怪兽,随后下落不明,却不想为聂心依所救。受人恩惠,不得不有所表示,眼下偷袭无望,不如卖她个面子,就此撤兵。桥山三老等人如今知道聂心依与慕剑风是旧识,加之聂心依有理有据,诚意也到了,慕剑风已经开始松动,都在心中暗喜可免去一场极不愿牵涉其中的恶斗。
韦禁接过桑塔,正在这时突然堡内火光冲天而起,烧红了半边天,人群大乱,四处都是惊恐的喊叫声。聂心依回头一望,急道:“不好,还是中计了。”盘山派众人同时抽出兵器,再次把天雷城这百十来号人马围起来。聂心依怒不可遏,瞪眼恼道:“慕剑风你好歹毒,没想到你还有伏兵。”
慕剑风此时心中的惊讶绝不亚于聂心依,他本也想暗中放火,可是一进门就被人逮个正着,实在是有心无力。可是盘山派既然一口咬定是他干的,他也不想解释,因为解释也没人会相信,乐的盘山派方寸大乱,有利于自己脚底抹油开溜,心中不禁暗谢那放火英雄,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在杀了你或是救援盘山派两者之间,易广友永远选择第一条,即便大火烧了整个飞棱峰,他也在所不惜,你又何必如此咄咄相逼?”聂心依可说是暴跳如雷,却也没有立刻动起手来。
慕剑风这时才深刻领悟到聂心依所说的意思,暗忖道:“我本想攻击盘山派迫使敌军回师,可是听她的口气易广友似乎全不把盘山派放在心上,那自己这‘攻敌所必救’岂不全部落空?易广友不知我杀了个回马枪,以为我在大军之中,定会全力剿杀我军先头部队,那么颖儿她们不是很危险?”他想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下令撤退。
聂心依也不派兵追赶,只是高喊道:“你若还有良知,便把我师兄放回来。”她还没喊完,天雷城人马都已一股脑撤到堡外。
“聂姑娘,干吗这么便宜放他们走?”那俊秀少年正是盛维纶,看到天雷城轻松脱身,大是不解。
“归师勿遏!慕剑风穷凶极恶,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愿与他殊死相搏,就把他留给秦家吧!”聂心依眼神精芒四射,既是愤恨又是佩服,最后道:“咱们快去救火!”
夜莺乱语,蛇鼠游走,劲风袭人,树影炫目。
娄同领军纵马而来打破了这密林深处的寂静,全军三百多骑,三分之一是伤兵,轻伤自理,重伤与人共乘一骑,一路狂奔,人马皆是大汗淋漓。
“于、于、于”“踏、踏”,前军突然停止脚步,紧跟着全军都停了下来,战马焦躁地蹬踏地面,众人查看周围情形,人拥马挤。
“发生了何事?”娄同大喝。
“将军,你听,像是有什么怪声!”前面小校答话。
这时众人都侧耳细听,果然听到有股嗡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声音由远及近,渐趋密集。
“好像是苍蝇的声音!”“不是,是蜜蜂!”
“难道是白天那该死的毒蜂!”“扯淡,你哪有什么时候晚上看到蜜蜂成群结队出来啊?”
众说纷纭,阵中一时大哗!
“都给我闭嘴!”娄同心底突然感到一阵不祥,抽出背上的斩马刀,暴喝道:“全军戒备。”众人看到四周一片漆黑,那黑暗中还不知藏了多少杀机,也害怕起来,纷纷提刀戒备。
嗡嗡声这时越发急促,宛如暴风骤雨瞬间杀到,众人眼前一黑,脸上手上便像被剑刺过一般,浑身寒颤不断,有人疼得连兵刃都丢弃不顾。人是如此,战马更是不堪,到处四散逃开,惊声尖叫。
“不好,毒蜂来袭啊!”“那该死的东西又来了。”
战马漫无目的的狂奔,士兵挥刀漫天乱砍,有人自己砍自己,有人互砍,有战马掀翻主人,有主人斩伤坐骑,最凄惨的便是相互蹬踏,片刻便有多人死去,全军宛如失心疯。
“快,大家快散开!”娄同也有点惊慌失措,白天虽然领教过毒蜂的厉害,但那时全军阵型未乱,空间也较为开阔,不像现在被堵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施展不开手脚。他空有一身武艺,舞刀砍毒蜂,却也是收效甚微,只得指挥军队四散逃命。
战马一放开脚力,场中形势更乱,周围林深丛密,不但有参天古树,还有那些矮小的灌木丛,叉枝斜树到处都是,战马一冲,要不是被绊倒,便是被撞倒,又是死伤一片,不过好歹有数十人突围而去。
“将军,我们护着你先走。”随从看到情形不妙,连忙劝说娄同撤退。娄同此时可说是又急又怒,急得是战事不利,怒得是还没和敌人照面,自己便一败涂地了,真是窝囊至极。
“将军,这里太挤了,咱们得赶紧撤,不然恐怕都得死在这。”
属下再三急劝,娄同也知道敌人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动手,肯定是早就计划好了,眼下实在不宜硬拼,再想到前军灰狼可能也有危险,这才一挥马鞭道:“撤,快撤!别骑马了,弃马!”
天雷城城主亲卫还从未这么狼狈的逃跑,可是此时已顾不得什么尊严了,而且他们即便想和敌人血拼到底他们也没法子,因为他们自始至终还未见过敌人的庐山真面目。
“啊!啊”周围的密林中弹出十几张大网,把那些落荒而逃的天雷城军队兜个正着,就像是渔夫捕鱼一般,高高悬挂在半空之中。
“不好,这边有埋伏!”“走这边。”
四面皆是埋伏,天雷城卫队互相惊扰,已是慌不择路,看到那些被套在大网中的兄弟,他们感到了一丝胆怯。
“哈哈!天雷城不过如此,都是些虾兵蟹将!哈哈!”放肆的狂笑声在树林上空响起,黑影一闪即没。毒蜂依旧在肆虐,漫山遍野都是凄厉的嚎叫。
娄同遇袭之处的数里之外,林中飞出一群鹰鹊,砰砰之声不绝于耳,显然也少不了一阵厮杀。
灰狼领军一到此处即遭敌军绊马索偷袭,人仰马翻,紧跟着林中又射出无数利箭,虽然奋死抵抗,但也是损失惨重。此时林中升起无数火把,把这战场照耀的灯火通明。一位黑袍老者信步走出,鼓掌道:“天雷城果然不简单,老夫处处埋伏竟还有这么多人逃至此处,不愧是凶悍之师。”他身后跟着位锦袍少年,扛着一只怪鼎的五位老者及一干人等。
此时天雷城全军已聚拢在一起,紧紧地把灰狼和颖儿等人围在核心,已经作好拼死一战的准备。
灰狼扫视了一下环境,对着那黑袍老者骂道:“老匹夫,报上名来,你灰狼爷爷不斩无名鼠辈。”
黑袍老者捋须一笑,道:“老夫易广友。”
“原来便是你这只秦狗,可敢与你爷爷单放上几个回合?”
“老夫已很久没和人动手了,今天也不想破这个例。更重要的是灰狼将军恐怕没资格跟老夫谈这个。”易广友说话不紧不慢,自有一番风度,根本不像是在战场上言语。
易广友对灰狼不屑一顾,灰狼面色一紧,低声对身侧的颖儿道:“颖儿姑娘,你带着雪姑娘先走。我来缠住那老狗!”灰狼话糙理不糙,他料定此般形势之下要想全军撤退无异于痴人说梦,只有自己舍去性命缠住敌人才能给颖儿她们突围制造一丝空间。
“可是你伤势未愈啊!怎能动手!”颖儿抱着怀中的雪姬,犹豫不决。
“如今顾不了这么多了,主公把你们托付给我,我不能让你们有任何损伤,否则我万死难辞其咎!”灰狼简单交待了几句,一挺三尖枪,叫道:“右翼随我杀敌,左翼突围。”
大军一分开,敌人又是一阵箭雨。灰狼大恼,手中长枪舞得飞快,已到易广友身前,斜刺一枪,叫道:“老狗,纳命来。”
易广友双脚蹬地,飘然而去,向着身后的五位老者道:“各位天山老友,这里便交与你们啦!”
那五位老者正是天山五怪,他们看到有架要打,个个兴奋得摩拳擦掌,挥手道:“你走吧!这小子就让我们来捉弄捉弄!”
灰狼一枪刺空,横扫收枪,正好与天山五怪对上,看他们举止怪诞,却也不敢怠慢,招呼道:“弟兄们,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