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怪兽听到同伴死前的哀号,心生感应,仰天狂号,四脚乱蹬,可苦了骑兽难下的桑塔。眼看自己东歪西倒,随时便会跌落河中,桑塔孤注一掷,俯身探肩,想去抽取怪兽嘴中的长刀。但怪兽死咬不放,桑塔心下焦急,再加上左右颠簸,力道便偏了方向,竟然把长刀硬生生折断。
怪兽久久不能摆脱桑塔,心中恼怒可想而知,猛地站立身子,向上背掀,希望一下子把桑塔甩出去。桑塔受力之下,怪叫一声,整个人悬浮在空中,要不是他单手抱住怪兽的长角,想必已在滔滔河水之中。
他斜觑了岸上情形,没有发现灰狼,三只怪兽已经上岸,步步紧逼,余下的军队边战边退,已向对岸纵深退去。桑塔知道今天是大败亏输的结局,苦笑一声,暗忖:“没想到我桑塔天不怕地不怕,跟着主公纵横沙场,今天却败在几只畜生的手里,真是讽刺啊!”他想到这里脑中一阵空灵,仿佛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静谧花园,浑身没有一丝胆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仔细地打量起身边这只怪兽起来。
怪兽浑身湿滑,黑皮坚硬如铁,实在没有可以下手之处,直到最后他才把目光停留在那发出刺目红光的地方。怪兽的眼睛斜长,眼珠硕大,但是略显呆滞,正是攻击的绝佳目标。桑塔终于出手了,只见他没有任何展臂动作,只轻轻一抖,短刀便戳进了怪兽的眼睛。如此他还不解恨,手腕一搅,把眼球捣得稀巴烂。
血箭射出,怪兽遭此重创,凶性大发,咆哮中向后摔去,桑塔此时筋疲力尽再难坚持,被这股劲力带出去数十丈之处,扑通一声跌入河中,溅起一圈浪花,再无动静。怪兽也许是受伤过重,也许是用力过猛,整个身子向后倒去,重重地跌在河中,也不再动弹。
河中战斗渐趋平静,岸上则完全是一副追逐战的情形,三只怪兽左冲右突,无人可当。其中一只朝一旁的乱石堆碾过去,众人原本已是且战且退,却不知谁大喊了一句,“不好,将军还在那里!”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立刻有人响应:“是,是将军。”“快,快去把将军救回来!”“对,可别让孽畜伤了将军。”
原来众人发现有位壮汉直挺挺地躺在乱石之上,正是灰狼,他全身僵硬,没有任何动作,显然受伤不轻。这时怪兽已攻到他身边,众人只得集中火力攻向怪兽头部。怪兽本想顺势踏死灰狼,可不想却有人从中作梗,它又怎能按捺自己火爆的脾气,吐了几口粗气,朝众人杀来。这时有几个眼疾手快的士兵瞧准机会,倒地滚向两边,趁着众人吸引怪兽的注意力,迅速来到灰狼身边,背起他便向山后奔去。
剩下的士兵眼看救护灰狼的任务完成,本也不想恋战,可是怪兽已到近前,而且刚才冲向右侧的两只怪兽也向这边靠拢过来,几乎成了围攻的态势,也就不由得他们不拼了。
为首的一位粗壮士兵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吐了口浓痰,骂道:“他娘的,老子跟你拼了。”
后面有人也喊道:“弟兄们,不就是死吗!怕他作甚?”话没说完,已有三五人挥刀冲上前去,天雷城城主卫队本就是悍不畏死的精锐,起初只不过从未见过如此凶兽这才落了胆气,此时想到横竖是死,反而把他们胸中那股戾气激发出来,竟无人后退,正面迎向怪兽。
正在大家企望着痛快大杀一场之时,异像出现了。原来是那三只怪兽突然停住了脚步,痛苦的连甩脑袋,呻吟连连,仿佛发病一般。
“你们看!畜生的皮肤好像有变化!”反应快的人已经发现端倪。众人一齐看去,但见怪兽全身的厚皮上出现细细的裂纹,颜色也渐渐变成绛红,没了一点光泽。
怪兽咆哮了数声,似乎实在受不了这般痛苦,竟不约而同的扭头而回,刚才那股不可一世的骁勇气早不知了去向。转眼便重新回到河中,猛吸了几口河水,咕噜数声,潜入水底,消失不见。
这时反倒是天雷城士兵摸不着头脑了,原本命悬一线的情形突然间转危为安已使他们心理落差太大,再看到四周都是平日兄弟们的尸体,他们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凄凉,有几个感情丰富的人竟干哭起来。
烟雾朦胧中,远处的山景已不能清晰可见了,一座座山峰犹如天兵神将,各自摆出不同的姿态来显示他们那不可侵犯的尊严。空中湿气很重,迎面冷风吹来都有一股粘糊糊的感觉,慕剑风在蕨草地上走了一会,感到有些体力不支,来到一块崖壁处,用手扯住壁上的枯藤,轻轻地舒了口气。
他缓过气来,这才打量起周围的情形,这里是一块椭圆形的山谷,周围乱石横陈,千姿百态,但是多呈凶态,实在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景致。他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霎时间无语了。
“我这次进军大盘山难道错了?兵法上说不可因怒而兴师,难道我犯了兵家大忌?”慕剑风看着在不远处扎营的手下士兵,心中颇不是滋味。进山时带了三千弟兄,遭到敌人波音功的偷袭已经折损了六七百人,再加上灰狼带走了一千多人,自己身边也就剩这几百号人了,而且前面还不知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呢!
“主人,外面风大,你怎么跑出来了?”慕剑风正在为自己此行的前途担心时,一阵娇嫩而枯涩的声音传来,正是颖儿向这边走来。慕剑风看着她那副吃力的样子,心中一阵绞痛,迎上前去握住了她那冰凉的小手。
“我出来透透气,你不好好歇着,干吗也跟着出来啊?”慕剑风看着颖儿泛白的脸蛋,疼惜起来,拉她坐在一旁的岩石上。
“奴婢刚刚睡了一会,却是噩梦不断,实在难以静下心来,因此便来找你了。”颖儿倒在慕剑风怀中,心中舒坦多了,幽幽道来,竟有万般柔情。
慕剑风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叹道:“真是难为你了,跟着我出来吃苦!”
“只要能跟着你,颖儿什么都不怕!只是盘山派的人也太过可恶,正面不敢对敌,尽使些卑鄙的手段,可把兄弟们害苦了。还有那个青袍老怪物把雪姐姐伤得如此严重,下次非找他算账不可。”
“对了,雪姬她现在身体怎样了?”听颖儿提起雪姬,慕剑风也颇为担心。
“很不好,浑身滚烫,像是在发烧。”
慕剑风点了点头,回想那日的情形,雪姬不过是中了一记手刀,便伤成如此模样,真是令人诧异万分,他暗忖:“这是什么邪门的内力?那青袍老者刀法凶猛,难道也是盘山派请上来的帮手。”“看来盘山派对我军的行动已经了如指掌,如今又在对方的地盘上,接下来可得万分小心才是。等到遇上任傲得把周围的形势仔细摸个透。”
慕剑风正在筹划接下来的行动,突然听到惊呼声:“主公,大事不好了!”抬头一看,正是韦禁运起轻功朝这边飞来。
慕剑风心中咯噔一下。韦禁平日里向来沉着冷静,如今却是这副风急火燎的模样,看来此事定是不小。
“韦先生,什么事?”
韦禁一个纵身落地,咽了口吐沫,急道:“灰狼他们中埋伏了,军队损失惨重,灰狼重伤,桑塔失踪。”
“什么?”慕剑风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除非有五倍以上的优势兵力,世上绝没一支军队能给自己全副武装的卫队以如此重创,此时他竟咆哮起来:“你把话说清楚点。”
“在下刚去前方探路,正好遇上灰狼的探马回来汇报。他说他们在前面的沙河中遇到凶兽的袭击,减员在一半以上。”
“凶兽?”一旁的颖儿也惊呼出来。
慕剑风骤惊之下,原本挺直了身子,听到此处却不得不软了下来,因为事情的变化真是越来越超出他的预想了。愣了半响这才道:“前几日是邪功和怪人,今天是怪兽,看来这盘山派是处龙潭虎穴啊!咱们可得重新审视他们?”他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可有任傲前辈的消息,是否也中了埋伏?”
韦禁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他手下那批匪军前几日就被盘山派打掉了,他本人至今下落不明。”
“这世上怎会有什么凶兽,定是敌人又在故弄玄虚!”颖儿还是不敢相信,继续道:“韦先生,你刚才说桑塔将军下落不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塔将军与凶兽激战,后来坠入河中,便没了踪影。”韦禁心中也是郁闷难忍,看着一言不发的慕剑风,问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慕剑风此时一直在清理思路,敌人一路上处处设伏,而且招数阴毒怪诞,不由得他不打起万二分精神,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强攻盘山派的计划很可能要放弃,至于如何善后他还得从长计议。
“敌人此次定有高手相助,说不定有人想借着这次机会和咱们见见真章,看来前面我是轻敌了。咱们马上前去和沙河的队伍汇合,至于下一步的行动咱们得随机应变。”慕剑风毕竟是睿智之才,短暂失态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的心态,胸中更有一股豪气,暗暗发狠:“不管你是谁,你必须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