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昆看到聂心依早就坐不住了,冲上前来,单膝跪地,竟然嚎啕大哭,道:“师姐,你可要想办法救救咱们盘山派啊!”
聂心依脑子嗡得一声,有点寻不着方向,一边把凌昆扶起,一边急道:“小师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道来。”
“还不是因为那个慕剑风。”凌昆擦着眼泪,继续道:“他正派军队在围攻咱们盘山派,我们寡不敌众已是伤亡惨重。”
“慕剑风?怎么可能?他不是和秦家和许家正打得火热吗?听说他最近攻占了汉城,怎么可能去攻打盘山派?”
此时聂化哲咳嗽了一声,道:“心儿,你也许得看看这个。”说完递过来一张信笺,聂心依接过粗看了几眼,连连惊叹。聂化哲也叹道:“此人深不可测啊!”原来信上正是慕剑风攻下西城的情报。
聂心依还是不解,继续问道:“那咱们门派怎么会和慕剑风结仇?”
“这话还得从秦家说起。前一段日子秦家的元老易广友易前辈亲临我派,本想与师父谈些紧要的事情,可是师父闭关备战与‘厉刀’的关键一战,因此他不得而见。他便向众师叔提出了一项建议。”
“什么建议?”
“就是让我们秘密为秦军运粮。事成之后秦家答应出兵帮我们扫清大盘山的土匪,同时每年支援物资。当时众师叔们考虑到咱们盘山派向来息事宁人,不参与江湖争斗,更不用说卷入军阀的混战中了,因此婉拒了对方。可不知大师兄是怎么想的,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大师兄?”
“正是。大师兄从江夏回去后一直心绪不振,那时却做了这么大胆的决定。”
聂心依此时心中一阵绞痛,想到那日大师兄含怒而去,她也是万分愧疚。凌昆继续道:“加上易老是师父的好友,既然大师兄应承下来,大家也不好反对。起初几次运粮我们也是顺风顺水,可是随着后来秦军兵败,便出了乱子。”他咽了口唾沫,继续道:“那日我们给西城运粮,去的时候遇到了土匪的袭击,好在还顺利把粮食运到。可在返程的途中却遇到了神秘高手的袭击,损失不小,大师兄也被他们掳去了。”
聂心依尖叫:“什么?大师兄落在慕剑风手中?”她又联想到上次在陵城的时候姜乐就看慕剑风不顺眼,此次落在他手中,不知要受多少折磨,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凌昆答道:“嗯,大师兄现在生死不明。慕剑风大概是迁怒我们帮秦家运粮,因此派大军日夜围攻盘山派。师叔们知道咱们仅凭一己之力实难与其抗衡,因此向各方求援,我便被派到江夏来请求师姐出手相助,还望师姐早作决断。”
“本派有难,我责无旁贷。”聂心依愁眉不展,屏住呼吸,心中虽然焦急,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禁望向聂化哲。
聂化哲吐了口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是往日咱们遵守盟约,现在此事恐怕好解决的多。”聂心依对当初的决定也是悔恨不已,要是当日答应慕剑风出兵,现在凭着双方同盟的关系说不定能劝其罢手,可是如今却是不可能了。她叹道:“当初咱们不看好他,没想到他会如此强悍!可现在该如何解盘山派之围呢?”
“硬拼肯定是不行了。秦家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盘山派?事到如今盘山派还想游走于两大势力之间是不可能了,必须得二者择一。要么归顺慕剑风,要么投向秦家,恐无第三条路可走。”
聂心依暗忖:“依着师父超然的性子,恐怕这两条路都不会走。”于是说道:“师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岂会向他人低头?”
“师姐,你不如率领大军上盘山派吧!咱们跟慕剑风血拼到底。”凌昆有点不知所云了。
聂心依无奈一笑,道:“两地相距千里,大军行动弛缓,等到时恐怕盘山派已为瓦砾。”她此时想过无数个主意,可又被她一一否决了,但一个信念始终不变:“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无论如何要为盘山派出一份力。”
凌昆焦急道:“那该怎么办?难道坐等屠戮。”
聂心依看着凌昆如此痛苦的样子,终于下定决心,道:“我身为盘山派的一份子,一定会与盘山派同生共死。慕剑风就算是天王老子,咱少不得也要和他拼一拼。”又对聂化哲道:“爹,女儿想即刻启程上山,还望爹允准。”
聂化哲满脸肃穆,道:“这本就是你应该做的,爹岂会阻拦你,去的时候多带些人手,凡事尽力而为即可,不必强求结果。”聂化哲走了几步,突然盯着聂心依道:“心儿,你上次是不是从陵城带回来一样东西?”
“没有啊!有什么东西?”
“你再仔细想想,在你的梳妆台上。”聂化哲话说了一半。
聂心依被他一提醒,猛然想起慕剑风送给她的那条手链,脸上一阵红晕,低声道:“爹,你是怎么知道的?”
聂化哲哈哈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又道:“最近我静下心来研究慕剑风其人,对他的认识越来越复杂。如今回头想来,他当初与咱们结盟的原因恐非咱们想的那么简单。”
“那他为了什么?”
“答案恐怕就在那件东西上。”
聂心依心中砰砰直跳,她听出聂化哲的意思是说慕剑风对她有好感,可她对慕剑风实在没什么兴趣,而且如今她把全身的心思都用在裴景术身上,根本容不得别人。可是如果真的能说动慕剑风收兵的话,那的确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聂心依拿不定主意,聂化哲却悄然走了,只剩下凌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满头大汗,咬牙握拳,半点法子也没有。
话分两头,慕剑风在精心准备后率领卫队进入大盘山,山中秋风湿冷,空气中弥漫着混浊的水气,两边的山崖上布满了奇花异草,斜道上数棵斑驳的古树上竟然顶瞒了红艳艳的小花,诱人神目,使人怅然无语!
众人逶迤行进在这凹凸不平的山道上,慕剑风感受着大山风光,思绪回到几年前的大巴山,一路上并无多少言语。众将士由于地形的原因,个个神情紧张,警戒着周围的一举一动。此行仍旧一袭青衫的韦禁跟紧慕剑风,沉声道:“城主,此次咱们兴师动众,行动万难保密,此处已迫近盘山派,需谨防他们狗急跳墙啊!”
慕剑风深陷往事之中,又想到临行前探视梁熙露的情形,心中苦涩难言,宛如吃下罕世奇毒。韦禁猛然提醒,使他迅速清醒过来,举目细看周围的地形,不禁身子一颤,暗忖:“此地风景怡人,咋一看浪漫飘逸,仔细一琢磨确是兵家忌惮的死地,绝不可在此地逗留。”他连忙下令:“大军急速前进,再派出一支斥候侦查周边的环境。”
本来就战战兢兢的将士听了慕剑风的将令顿时有一股大敌当前的感觉,夹住马肚的双腿上又加了一份气力,众人再也顾不了崎岖的山道,只顾向前急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马队出了谷道,来到一条崖边小道前。此处是山脉的一条大断层,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河谷,低头望去但见滚滚河流奔腾而去,一边是光秃秃的崖壁,高耸入云,飞鸟难度。山道极为狭窄,仅容两骑并肩而过,路面上还到处布满了尖棱石块,使人看着便有却步之感。
天雷城骑兵鱼贯而过,虽然困难重重,但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因此行军也没有停滞,可就在大半骑兵刚过崖道时远处的山峰之后幽幽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旋律平稳,音韵婉约,听来有股极强的感染力。众人听到这崖道上传来如此天籁之声,先是一惊,随后便陶醉在这使人痴迷的音乐中,胸中豪气骤减,思乡之情顿时充斥脑海,人也随之无精打采起来。
慕剑风起初也颇为好奇,片刻便有所警觉,他脑海中泛起昔日种种往事,心中感情万分复杂,实在理不清头绪。正在此时韦禁大声喊道:“不好!是波音功!大家快定住心神。”
慕剑风这才知道己方是遭到江湖高手的偷袭了,他运起内息,从幻觉中解脱出来,可由于旧伤未愈,强运内息,心头还是一阵恶心。慕剑风如此修为尚且狼狈不堪,那些内功修为浅薄的卫队铁骑们的遭遇可想而知了。他们完全为笛声所控制,所作所为浑然不知,有些人在痴迷状态中竟一头栽下悬崖,连喊声都没有发出便已跌得粉身碎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天雷城军队阵形大乱,连战马都失去了控制,到处嘶鸣,踢蹬,不断有人跌下悬崖。韦禁一看局势不妙连忙抽出身边的铁笛,也昂首吹奏起来,笛声起势极慢,有些哽咽,到后来便呈现出一派肃杀之气,再看韦禁时已是满头大汗,面色白里透紫。慕剑风心下一沉,暗道:“韦先生看来是在和来人拼内功,这可是消耗真力的打法,不可久持。”他想到这里连忙下令:“众军守住阵形,全速通过崖道。”
士兵们犹如做了一场白日梦,猛得醒来,还没觉察出刚刚发生的一切,只听得慕剑风的将令传来,他们不及思索,夹紧马肚加速行军,再也顾不得几尺外那水气弥漫的悬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