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呼喝声,两位壮汉齐齐勒住马缰,左手边的汉子一脸冷漠,并没有什么其它动作,右边的汉子眉头轻轻一皱,但是迅速挤出满脸笑容,下马回身道:“这位官爷,我们从许郡过来,要到南方去。”
喊话的人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军官,歪戴着毡帽,斜提长刀,摇摇晃晃地走来,他身后跟着数十名彪悍的士兵,看他们的打扮似乎不是一般人。那军官走到货车旁,顺手把车边的马夫推开,一掌狠狠地拍在货车上,嚷道:“挺结实的吗!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
此时那名笑脸壮汉早已赶到近前,陪笑道:“都是些皮货,绸缎,不值几个钱!”
军官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走出几步,问道:“这些车里都是?”
“是,是。弟兄们也是讨口饭吃。”
“把蔓布打开,让弟兄们查一查。”军官似乎对这批数量巨大的货物很怀疑。
那壮汉心中顿时一紧,面露难色。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另一壮汉突然在马上冷冷道:“我们有过关文牒,还有江夏郡郡守府的免检通行证。我看检查就算了吧!”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两张硬贴,轻轻一送,两张硬贴在空中旋了几圈,刚好落在军官面前。
军官一愣,伸手接住,打看一瞧,上面确有郡守府的大印,暗忖道:“这些人来头不小,可行迹又是如此可疑,是查还是不查?”
正在他迟疑间,先前的壮汉早从袖中抽出一锭金子,笑道:“长官,行个方便吧!这点小意思招呼兄弟们喝茶!”
军官看到金子也是一喜,心想:“既然他们有通关文牒,我也不必过多纠缠,就做个顺水人情又何妨?”于是速度惊人地接过金子,递还文牒道:“既然有过关文牒,那走吧!”
壮汉接过文牒,连声道谢,飞步上马,吆喝道:“过关。”他一声令下,车队再次运动起来,轱辘轱辘的车轴声令人烦躁,掀起的尘头更是让人连连挥手。管卡附近的百姓和小贩们都齐齐退后几步,目送这支庞大的车队远去。
车队的前队刚出关卡,只听身后马蹄声四起,暴喝声传来:“前面的车队留步,留步。”
两位壮汉一惊,对视一眼,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不远处有数百骑争先恐后而来,吆喝声震人心肺。当先的是一位年青将领,黄甲紫袍,手中挽着一张大弓,坐下黑白双色的神驹犹如踏风而至。
冷漠的汉子低声道:“来者不善,你们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笑脸汉子连忙打了个阻止的手势,道:“来人像是军队中人,很可能是聂家的军队,一旦在他们地头上起冲突,咱们讨不着好处。我看还是先看看他们的来意再说。”
冷漠汉子哼了一声,紧紧马缰,算是默许。
这时群骑已到关卡,先前的军官看到为首的将领赶紧弯腰上前道:“少帅,您老围猎回来了啊!”
那将领正是聂志诚,今早出城打猎,回城时看到路上车辙众多,心中起疑,因此一路追来。他先是打量了一下车队,接着问道:“哪来的车队,装的是什么?”
“回少帅,是许郡的商家,装的是皮货和绸缎。”
“有没有检查过?”
“他们有通关文牒,还有免检通行证,因此小的没敢查?”
聂志诚暗惊:“免检通行证?我怎么没听说过?看来这些人有点来路,我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于是便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猛挥长弓击打在货物上,喝道:“帅府将领,任何过关货物都得检查,何来免检?给我搜。”他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亲卫纷纷下马,便要掀布搜查。
“慢!”事出突然,笑脸汉子连忙出声制止,他策马来到聂志诚面前道:“想必这么就是聂公子吧!今日能忝仰虎威,真是三生有幸啊!”笑脸汉子笑容可掬,说起话来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少跟我来这一套。”聂志诚心中对他们更是怀疑。
“聂公子,我们远道来到这江夏郡地界便是客人,你如此这般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聂志诚见他以理相质,自己也不能太强横,于是拱拱手道:“最近时局混乱,南边更是刚息战火,因此我们不得不小心应付,还请尊驾海涵。”说完又要搜查。
笑脸汉子一边掏出文牒,一边说道:“凡事讲个理字,我们有贵府的免检通行证,可聂公子还执意要搜,恐怕于理不合。以后要是传出去,想必于江夏聂家的声誉有损。”
“你不必拿这种大道理来压我。”聂志诚对这莫名其妙的免检通行证很不耐烦,但还是接了过来,仔细查看,上面的大印却是无误,心中很是奇怪,问道:“这东西你们是怎么弄来的?”
“啊!聂公子不知道这个通行证!”笑脸汉子故意提高声调,接着缓缓道:“这个物件是鄙家主人拿给在下的,至于来历可不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打听的事情。”他语带讽刺,故意要把聂志诚不明情况的窘态暴露出来,更笑他犹如下人一般。
聂志诚气急,嘴硬道:“我怎会不知,只是好奇它怎么会在你们手中?”
“聂公子既然知晓那是最好不过了,在下相信凭公子的英明诚信一定不会出尔反尔,肯定会让我等过关。”
笑脸汉子把话说死,聂志诚也不好发作,只是涨着脸犹豫不决,最后才道:“既然有通行证,那你们走吧!”
笑脸汉子看聂志诚屈服,作揖笑道:“多谢聂公子!”说完赶紧回身招呼车队起行。
聂志诚身边的一名亲随看不过去,凑到他耳边嘀咕:“少帅,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聂志诚愤恨道:“难道还强搜不成?”
“未必一定要用强!此事另有巧法,只是怕事后少帅怪罪。”
“你有办法赶紧使出来,这么拖泥带水,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那亲随轻声道:“是。”随即从身后的竹篓中掏出一只野鸡,往逐渐远去的车队上掷去。那野鸡得脱牢笼,兴奋异常,噗哧噗哧振翅高飞,随后落在一辆货车上。
这时那亲随看时机成熟,连忙弯弓搭箭在手,呐喊起来:“好畜生,看你往哪里走?”他身旁的众亲随也纷纷吆喝。
嗖的一声,长箭射出,直奔货车而来,眼看只有数尺之遥,突然硬生生被一支巨手捏住。众人看时只见一位冷脸汉子蹲在货车上,单手把这支急速的飞箭接住,冷冷道:“抓只小畜生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聂志诚此时心中也是暗惊:“此人好强的劲力,轻功恐怕犹在我之上,他们到底是何妨神圣?”他震惊之余,不自觉的警戒起来。
那野鸡被冷面汉子一吓,早就飞得无影无踪。可众亲随们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纷纷搭箭在手,嘴上喊道:“不要跑了畜生。”手中长箭纷纷射出,直奔数十辆货车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长箭已到面前,冷面汉子不紧不慢地解下斗篷奋力一挥,数十支长箭宛如被吸住一般,失去了威力,铛铛落地。他汉子眼露冷光,青筋突起,咬牙道:“聂公子,你何故如此相逼。”
聂志诚知道此事定然有蹊跷,也知道点子棘手,已经挥手摆开攻击阵型,冷笑道:“尊驾武功卓绝,恐非江湖无名之辈,何不报上大名?”
两军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反倒是笑脸汉子突然大笑道:“聂公子,你多心了!草莽之士何来大名,还望公子行个方便。”
聂志诚掣枪在手,道:“在这江夏郡地面上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可没几个,既然你们不肯显露真身,我今天还非看不可。”说完下令道:“给我搜。”
众亲随一拥而上,此时关楼上的小兵一看情形不对立刻点燃烽火。笑脸汉子一看烽烟燃起,暗叫不好,看来今天非得杀出一条血路了。
冷面汉子知道双方撕破脸皮,再无顾忌,心想:“今日要完成任务非得擒下聂志诚不可,没他护行,恐怕走不出江夏郡。”
说完脚掌在货车上一点,直扑聂志诚。聂志诚早就全神戒备,此时见他袭来,舞枪上前应敌,两人即将接触之时,突然远处又有人大喝:“住手,都是自己人。”
笑脸汉子早就看清了来人,连忙对冷面汉子道:“还不收手。”冷面汉子本想全力擒下聂志诚,此时硬要收招,很是困难,只得挥掌在自己胸口拍了一掌,这才落回地面,在地上回撤了数十步才站稳了身子。
此时众人也都看清了骑马赶来的这群人,为首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男的长得高大挺拔,目若朗星,俊逸非凡,女的更是朱唇凝眸,高佻妩媚,短袍靴裤尽显玲珑身段。
那青年男子来到近前率先喊道:“大哥,都是自己人,何故兵刃相向啊!”
聂志诚瞪了一眼青年男子,似乎心中有气,冷声道:“大哥可不是你叫的,再说谁又和他们是自己人了?”说完扭头对那少女道:“小妹,你怎么会在此地?”
来人正是聂心依与裴景术,聂心依看聂志诚丝毫不给裴景术面子,面罩冷霜,道:“大哥,你何时才能改改你这坏脾气?”
“你说什么?”聂志诚看聂心依一来便是训斥自己,心中暴怒,脸上挂不住了。反倒是裴景术劝解道:“大哥不必动怒,此事是小弟不对,事先没跟你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