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慕剑风暴喝,单掌打在石桌上,劲气四逸。他死死地盯着梁熙露,早没了先前的温文尔雅,咬牙切齿道:“是谁跟你说的?”
梁熙露不料慕剑风反应竟会如此强烈,整个人被震住了,柔臂不停地颤抖,说不出话来。慕剑风对祝婉慈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今日梁熙露却莫名其妙地来揭伤疤,激得他当场大发雷霆。
梁熙露震惊过后便是抵触,嚷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不必对我这个弱女子耀武扬威,有种战场上见真章!拿我撒什么气?再说,你咄咄相逼,做事不留余地,兔子急了都咬人,也难怪剑门派有此行径!”
慕剑风眼中寒光阵阵,脸色变化无常,左手已是捏得骨骼节 节 爆响,试想要是梁熙露是个男人,现在恐怕已经血肉模糊了。他沉默了一会,在即将爆发的时候终于冷静下来,念道:“这棋不下了,算我弃子认输。”说完独自走开,远远地消失不见。
韦禁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点摸不着头绪,不过他看了看仍旧气鼓鼓地梁熙露,淡淡道:“你对慕城主成见如此之深,可你却没有资格在此说三道四,因为你们秦家干的丧尽天良之事要多出百倍千倍。你们追亡逐北的时候可曾考虑到那些被你们杀害的人和他们家人的痛苦?”他说完后凄凉长笑一声,也抛掉手中棋子,缓步而去。
凉亭中只剩梁熙露一人呆立,此时她感到浑身一阵发颤,原来刚才片刻之间她已出了一身冷汗,被早晨的冷风一吹,竟有一种刺骨寒冷。她双腿乏力,自然地伸手往石桌上借力,可是手掌刚刚触及桌面,便听到轰隆一声,桌面一角崩塌。她整个人也是踉跄半步,差点摔倒。
梁熙露倒吸一口冷气,暗道:“慕剑风好强的内力,劲而不散,恐怕父王也不是他的对手。”她此时心中对慕剑风的恐惧又在无意中增添了一分,挥之不去。
梁熙露对慕剑风的态度真是一日三变,以前不认识他时还情有可原,可是连日来几次见面,接触的机会多了反而觉得他更难琢磨,真是一个古怪的人物。
当她失落的回到房间时,雪姬与颖儿正在说笑,颖儿见她进来,笑道:“梁姑娘,你到哪去了?我还正想去找你呢!”梁熙露情绪极差,麻木道:“你放心,我不会逃跑。”
颖儿急道:“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和雪姐姐刚才去练剑,回来不见了你,有点担心。”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我有点不舒服,要回里间去休息一会。”
梁熙露冷言冷语,颖儿颇是错愕,暗道:“昨天还有说有笑,今天怎么变成这幅模样?”好在她生性乐观,也不去想她,继续对雪姬道:“雪姐姐,我剑法进步,你说主人会不会赞我两句。”
雪姬朝梁熙露的背影望了一眼,眉头紧蹙,似乎在思索什么,听了颖儿的发问,接口道:“要想让爷赞人那可是难如登天。”颖儿一听这话,身子凉了一半。可是雪姬又道:“不过爷这么疼你,说不定会偏心夸你几句。”说完在颖儿的鼻子上轻捏一下。
颖儿一阵害羞,闪身道:“姐姐又要取笑我了,主人可不会对我偏心,他一向是一视同仁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云娘姐姐,说不定他会区别对待。”
“何以见得?”雪姬原本嬉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好奇。
“我也只是感觉而已。我觉得主人对云娘姐姐似乎言听计从,也从未大声训斥过,不像对我时不时还要抓一下小辫子。”
雪姬听后一愣,随后一把抓住颖儿的手臂,笑道:“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小姑娘还会吃醋啊!”
“我可没吃醋,再说主人待我也的确不错。”
雪姬牵着颖儿的手臂走了两步,郑重道:“是啊!咱们能一直跟在爷的身边,可比其它姐妹幸福多了,她们可是想见一面都难啊!”
颖儿也是赞同地点点头。
“主人对哪个好,那是哪个姐妹的福分,这种事强求不来。我倒不把它放在心上,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却是另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雪姬吸了口气,缓缓道:“咱们天雷城的地盘越挣越大,而这件事越来越紧迫。”
“到底是什么?姐姐,你倒是快说啊!”
“那便是爷的子嗣问题?”
“子嗣?”
“不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况且爷打下这么大的基业怎么能没人继承?而且这还不仅是权力继承问题,它对于天雷城的巩固和今后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颖儿听到这里,面露红晕,可对雪姬讲得的大道理还是一知半解,只得继续听下去。
“爷在天雷城有着绝对的权威,有他在天雷城自是上下团结,如日中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他一旦不在,天雷城会是个什么样子?”
“主人暂时不在,不还有军师、周将军、婷姐姐、云娘姐姐她们吗?他们自然会把政务处理好的。”
“我说得不是暂时,而是万一要是爷有所不测,这江山由谁来继承?”
“呸,呸,姐姐你怎么讲这种不吉利的话?”
“原本我也没这种想法。可是自从爷上次与黄林忠比武迟迟不归之后,我这种担忧是越来越强烈,而且如今他身子又是这么虚弱!我真是怕!”雪姬讲到这里,语气哽噎,竟轻泣起来。
颖儿被她的悲伤情绪所感染,鼻子一酸,也管不住自己的眼泪,哭道:“那怎么办呢?”
“最直接的办法便是给爷早早生个儿子,这样一旦爷后继有人,全城上下的人心自然会安定下来,也不至于在突发情况下分崩离析。可是这事也是极为棘手啊!”
颖儿虽与慕剑风有过鱼水之欢,但毕竟年纪轻,面皮薄,此时双颊发烫,有点不敢听下去。
雪姬继续道:“我与师妹因为早年练功的关系早就丧失了生育能力,自不必说。你与婷儿,瑞丽等都还是青春年少,原本应该是很有机会怀上爷的种,可无奈的是爷天生异质,普通女子根本无法受孕,定要那些天生玄阴体的女子方能有一丝希望。可这种体质的女子可说是世上罕有,怎能轻易寻得?”
颖儿啊的大叫一声,万分惊恐。
雪姬长叹一声,道:“正因为如此我有意劝爷暂时停止一切军事行动,返回陵城。一来可以休养生息,二来我们也可以物色人选,希望能把这事解决了。”
“如此甚好,我也一直担心主人操劳过度。”
“可是爷眼下又盯上了盘山派,恐怕是轻易不会放手,一拖又不知拖到什么时候。颖儿,你有空的时候要帮着我多劝劝他。”
“那是自然。”
两人忧心忡忡,东拉西扯的谈了许多问题,却不料隔墙有耳,所谈之事竟被人无意听去,惹出一场祸端。
当夜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慕剑风竟把梁熙露请到书房,而且是单独会见。两人隔桌对峙,面色都不好看,最后还是慕剑风率先说道:“梁姑娘,可知在下请你来的意思?”
梁熙露想到慕剑风早晨那‘穷凶极恶’的样子,心中有气,并不答话。
慕剑风不用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淡然道:“看来梁姑娘对我说的话是丝毫不敢兴趣了,不过有关令尊梁大人的消息,不知姑娘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父亲?”梁熙露怎么也没想到慕剑风会突然提到粱衍,有点方寸大乱,问道:“他怎么了?”
“处境可不太妙,听说他参与兵变,如今正被大理寺调查。”
“不可能,父亲他一向忠于朝廷,怎会做出如此悖逆之事?”
慕剑风看梁熙露如此紧张的模样,心中竟升起一股满足感,冷笑道:“令尊忠不忠于朝廷本侯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大将军写给本侯的亲笔信恐怕不会有假吧!”慕剑风说完掏出一张信笺递给了梁熙露。
梁熙露接过后迅速浏览,脸色一阵惨白,不停念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梁大人参与兵变的事情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就是说这件事可大大小,结果如何就要看当事人怎么解决了。”
梁熙露听慕剑风话中似乎另有深意,急切道:“你有什么法子?”
“法子倒也没有,不过本侯与大将军交情不错,如果本侯进言,想必他也会给几分薄面。”
慕剑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意图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你要挟我?”
“岂敢?只不过替姑娘考虑而已。”
“你想要什么?”梁熙露何等聪明,片刻紧张之后便知慕剑风抓住机会借题发挥,冷哼一声,重新恢复了镇定。
“要你。”慕剑风语出惊人,有石破天惊之效,虎目直视梁熙露,眼神中充满了霸气。
“什么!”梁熙露娇躯猛颤,看他不似开玩笑,轻啐一声,骂道:“下流!”
“本侯从来是风流不下流,姑娘可别乱扣帽子。当初本侯为什么要放掉秦樟,本侯现在可以告诉你,那是因为要得到你。”
“你休想。”
“那令尊大人,甚至你全家都得死!”
“你不必吓我,我可从不接受别人的恐吓。”
慕剑风情绪越来越亢奋,梁熙露越是针锋相对,他越有征服感。譬如驯马,马要是不暴烈,那便没意思了。因此他站了起来,笑道:“好,咱们不谈这个,咱们谈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