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无事,茱莉亚走后的第二天夜晚,月色昏暗,十丈以外已不见人形。天雷城大营还像往常一般守卫严密,营中不停有巡逻兵往来警戒,时不时还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夹杂着远处嘈杂的秋虫鸣叫声,一切都使人感到平静。
可是远处突然射出一道烟火,紧跟着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人马奔腾之声汹涌而来,望楼上的哨兵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呆,敲响金锣的节 奏慢了半拍。
“不好,敌人劫寨了。”“敌人劫寨了。”天雷城大营乱作一团。
从黑暗中冲出来的敌军士兵迅速通过了壕沟,斩断鹿角,往营门口杀来。天雷城士兵集中在栅栏内面放箭抵御,可是敌人太多,眼看已是坚守不住,只得纷纷后撤。
发动此战的人正是孤注一掷的阴扬,他眼看己方人马杀进营寨,哪还犹豫,腾空而起,瞬间便已落入营内。冲在最前面的剑门派高手逢人便杀,像一群下山猛虎,天雷城士兵抵敌不住,伤亡惨重。
阴扬看到己方占据压倒性优势,下令道:“放火,把这群王八蛋烧得干干净净。”自己也动手用劲风拂动一把火把点燃了身边的帐篷,刹那间烈火四起。
阴扬虽杀得兴起,可也没得意忘形,因为他知道一天没杀死慕剑风,他就不算成功。正当他向中军帅帐处赶来时,营寨四周传来震耳欲聋的锣鼓声,紧跟着成百上千的火把点燃夜幕,他已身处一个火圈之中。
“掌门,咱们中计了。营寨内不是士兵,全是干草。”阴扬正在惊慌之际,一名剑门派弟子飞身来报。他话音未落,营寨内下起了流星雨,原来天雷城军队把手中火把一齐掷进营内,顿时引得营内浓烟阵阵,敌友难辨。
刚进营寨的剑门派后军由于地利的原因连忙转身退出,可是遭到天雷城弓箭手的猛烈狙杀,眨眼便死了几百人,剩下的人只得抱着一丝求生的希望在浓烟中四处奔走,人马相撞之声不绝,到后来自己人竟杀起自己人来。
慕剑风坐在血龙上密切关注着战局,一言不发,等了片刻,扭头对身边的灰狼道:“传令下去,让国翔那边把锣鼓声再给我敲得响一点,把那些看不见的‘瞎老鼠’尽量往这边赶。”
“是。”
“主公,你这可真是好计策,让剑门派那些兔崽子看不见,只得凭听力辩方向,国翔那边锣鼓喧天,他们万不敢去,也只好往这里钻了。”周彪对慕剑风的敬仰可真是如滔滔大河之水,连绵不绝,在他的计划之下天雷城没费什么劲就已把剑门派大军玩得团团转了。
此时浓烟中突然跳出几条身影,看身法轻身功夫着实不弱,显然是剑门派的得意弟子,可他们还未落地,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弩手射成了马蜂窝,他们凄厉的喊声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周彪、颖儿等人都是拍手叫好,可是慕剑风仍旧纹丝不动,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远处的浓烟,他似乎在等着什么。
浓烟中又冒出几十人来,只一个照面便被射趴下,可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冲天而起,宛如一只矫健的夜鹰,疾驰而来。
慕剑风大喝:“等你多时了。”说着脚尖在马镫上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速度极快,迎向那道黑影。
电光火石之间,两道人影交错而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他们的动作,只是觉得两股暴风般的剑气轰然撞击,紧跟着一道四逸散去,另一道却愈发炽烈。
慕剑风从落身之处缓缓走过来,左手抬起瀑雨剑,对着跌落一旁的黑影道:“阴扬,你这混蛋,练了邪功也不过如此,今天我就要取你狗命。”可是瀑雨剑刚刚抬起却又垂了下来,慕剑风感到左臂筋脉中一阵绞痛,忍不住颤抖起来。
阴扬吐出一口鲜血,仰天大笑道:“慕剑风,你终于知道万剑附体的厉害了吧!为了对付你,我忍受着非人的折磨,今天便要你好看。”
颖儿等人看到战局发生剧变,连喝:“休伤吾主。”纷纷闪入战圈,颖儿与雪姬护住慕剑风,周彪挥刀猛砍阴扬。
阴扬此时早就没了反抗能力,只待引颈就戮,可一阵响鞭传来,一位妖艳少女临空杀到。她手中长鞭挥舞得刚劲刁钻,口中却呵呵笑道:“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慕剑风也是那种打不过便要找人帮忙的无胆鼠辈。”
周彪被她突施袭击,已落下风,接手了几招更是摸不准她的鞭路,因此只得全力防守。此时营寨中的剑门派士兵拼死冲杀出来,已和天雷城大军混战在一起,场面混乱到极点。
慕剑风忍着剧痛注目战局,认出那少女正是雪源派掌门孔可香,暗道:“果然是她,难怪阴扬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心中其实不愿与雪源派这么快就刀兵相见,可是事到如今也已无回旋的余地。慕剑风忍着剧痛,再次聚起浑厚剑气,脑海里却涌起了一个古怪的想法:“她定是恼我上次出手救了冷姑娘,可为了冷姑娘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又怎会顾忌与她撕破脸皮?”
正在这时,“啊!”的一声传来,周彪长刀落地,捂着手腕退了几步。雪姬刚想上前,慕剑风已抢在前面,左手瀑雨剑缓缓直刺,散发出点点白光。这一招看似缓慢实则是聚集了慕剑风的强横剑气,威力无比。慕剑风深知孔可香鞭法灵巧,自己重伤在身不利与他她久斗,一上来便是刚猛的打法。
孔可香上次在淡云庵吃过慕剑风的苦头,因此也不愿与慕剑风硬拼,可是她万没想到几月不见,慕剑风的剑气已强横至斯。那巨大的压迫感挤得她浑身的衣服都紧贴着肌肤,脚下也开始踉跄,暗叫:“不好,再不闪身必为他剑气所伤。”思虑间,孔可香长鞭一抖,往瀑雨剑剑尖一点,身子一个回摆,闪往左侧。
可是长鞭一触瀑雨剑便被削掉一段,孔可香借力不着,后招便跟不上来。慕剑风暗想:“我左臂不惯用剑,加之受伤,六成功力的一击竟被她躲过。”一招失手,岂容再失,慕剑风又横劈一剑,此时剑芒更盛,已能照亮周围数丈的距离。
孔可香早就惊得冷汗直冒,暗叫:“好锋利的宝剑,也不知他从何得来?”手中却不放慢,长鞭再旋,犹如灵蛇般缠绕瀑雨剑剑身,鞭头直指慕剑风手腕。慕剑风大喝一声:“破!”长剑一提,气流激涌,硬是把孔可香手中长鞭斩为数节 。
其实孔可香刚才这招不过是虚招,她知硬拼不过慕剑风故意右手甩鞭攻出,左手却早已捏住数颗弹珠,趁着慕剑风劲气已泄之时轻轻弹出。弹珠凝聚了孔可香的轻盈内力在空中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慕剑风反应过来之时弹珠已到胸前,他躲避不及,只得猛吸一口气,嘬嘴吐出一道犀利的剑气。弹珠被剑气一冲,立时爆体,散出阵阵黑烟。慕剑风大叫:“小心,有毒。”整个人狼狈地向后滚落而去。众人在慕剑风的示警之下也屏住呼吸,迅速撤退。
孔可香却趁着众人慌乱的时机,一把把地上的阴扬挟了起来,飘然而去,人在空中仍咯咯笑道:“慕城主,想不到你也上当的时候,也真是风水轮流转。”又道:“今天这笔帐小妹将来是一定要向你讨回来的。”
慕剑风站起来,挥剑击散弥留在空中的毒烟,望着孔可香远去的身影,心中暗暗发誓:“谁救阴扬我就让谁不得好死,你雪源派就准备着在江湖上除名吧!”又转身对周彪道:“尽快结束战斗,顽抗者一个不留。”
周彪刚才吃了孔可香的瘪,正愁没有发泄的地方,领了格杀令之后像是换了个人,和克鲁斯带着卫队投入战斗,杀得剑门派残军鬼哭狼嚎。
慕剑风此时感到一阵虚脱连瀑雨剑都拿不住,勉强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颖儿赶紧上前把他扶助,竟看到慕剑风眼中泛起一种使人窒息的戾气,她惊呼道:“主人,你没事吧?”
慕剑风略带沙哑道:“我对不起婉慈,我今天没有杀了阴扬那个畜生,我真是该死!”说着说着眼角处居然闪出点点晶莹白光。
颖儿更是吃惊不小,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慕剑风落泪,在她心目中的慕剑风是一个坚强无比、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铁血汉子,可是他今天竟然哭了。
慕剑风哭了!
颖儿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安慰道:“主人,你已经尽力了。婉慈姐姐在下面要是知道你如此爱着她,她也一定会很高兴的。再说要杀阴扬,咱们以后还有机会。”
慕剑风长叹一声,道:“未必如此轻松了。此次交手我已感到阴扬练了什么邪功,只是略欠火候而已,最紧要的是我内外都是伤,长此下去保命尚且困难,更别说在武学上追求更高造诣了。”他此时突然感到一阵死亡的威胁,这种感觉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可是它毕竟还是深深的埋在他的心底。慕剑风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也是一个正常人,同样拥有喜怒哀乐,尽管他常常抑制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