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老者正坐在一张矮桌前,看到周彪他们进来,颇为有礼,迎了起来,笑道:“英雄,请坐。”他正是关西草原柔达人这一支的酋长,名叫沃格。
“请。”周彪也礼节 性地拱了拱手。
“上茶。”
老者话音未落,便有女仆端上了两杯热奶茶,周彪却也不顾忌,接过便喝,牛饮了一番,抹嘴道:“酋长有何见教啊!”
老者先欠了欠身子,然后道:“昨夜之事,老朽是万二分之惭愧,要不是急需用马,老朽也不会出此下策。”
马幽兰翘着嘴:“酋长说得倒轻松,公然入室抢劫便是几句场面话能敷衍过去的吗?”
“马姑娘说的极是,事后老朽一定登门谢罪。为了表示歉意,还请两位参加今晚我们举行的祭天大典,明日老朽便派人送两位回去。”
周彪暗忖:“我可是不想再回马帮了,有此好机会,还不脚底抹油?”于是道:“只要酋长肯放行便可以了,相送则不必。”马幽兰瞪了他一眼,暗想:“这坏家伙肯定是想趁机脱身,他这么一走了之,那五千匹战马就没有着落了,可我强留也留不住他。再说他…”她心有顾虑,便不说话。
“那两位是答应了?”他正说话间,一阵香风飘来,旋得周彪也是晕头转向。他定睛一看,可把舌头吐得玉米棒一般的粗,半晌转不过神来。他暗暗发誓:“我保证她一定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最白皙的女人,天哪!怎会有如此清纯的女人?”原来谈话间已有一位黑衣少女走了进来,她身材高挑足有周彪那般高,更可贵的是双胸丰满挺拔,臀部曲线也是极为优美,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
她扑入沃格怀里,哭诉道:“父亲,女儿不愿嫁给野力高,女儿不嫁。”周彪此时也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庞,不过轮廓却与帝国内地的人不大一样,此时她清泪满面更是楚楚动人。
沃格轻抚着少女的青丝,显然对这个女儿万分疼爱,柔和道:“父亲也不愿这么早便把你嫁出去,可是野力高部落在咱们柔达人中最有威望,他们又几次三番地来下聘,父亲也不好拒绝。”
少女仍是不依,嗲道:“即便是答应他,按照习俗他也应该到咱们部落来完婚,可他却置若罔闻,这不是看不起咱们是什么?再说我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恶心,女儿死也不会嫁给他。”
沃格又劝道:“野力高面容虽长的粗陋点,可也是咱们草原上的一只雄鹰,他们部落水草丰满,你嫁过去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
那少女看苦求无效,从父亲怀里挣脱,叫道:“父亲,你无非是拿女儿去讨好野力高,女儿实在不喜欢他,您就这般狠心?”
“胡说八道。父亲何时要讨好野力高了。”沃格面红耳赤,深吸一口气,劝道:“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你又看不上别人,父亲也只有代你做主了。”
“谁说我看不上别人。我要与脱利大哥在一起。”
“不行。”沃格大吼一声,才发现周彪与马幽兰还在场,便话锋一转,道:“此事以后再说吧!绿莺儿,来见过两位客人。”
那叫绿莺的少女擦了擦泪水,叫道:“你的客人你自己见吧!”绿莺大概伤心过度,看也不看周彪他们一眼,又一溜烟的跑了。
沃格一阵哂笑,道:“嗨!这丫头都被我给宠坏了。”
周彪早听出了其中的道道,可是心想:“这种男女之事本来就难以道得清说得明,他们的家务事我还是不要掺合的好。”于是拱手道:“承蒙酋长看得起,大典仪式我们一定参加,也希望酋长能信守承诺,我们打扰多时,便暂且告退了。”
“好好!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马幽兰此时的心情却是颇为复杂,她看到绿莺如此伤心的模样,也许是同为女儿身的原因,颇为感同身受,心想:“父亲要是强逼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想来我也是不会答应的。”想到这里,她有意无意地偷看了一眼周彪,心里砰砰直跳。看他告辞离去,也跟随而去。
两人出帐后又碰着脱利,在他的陪同下把整个草场逛了一边,脱利还找来一名铁匠帮周彪把铁镣取了。相处之下,周彪觉得脱利这人倒也非常耿直,那淡淡地敌意也就慢慢消弥,可马幽兰还记挂着昨夜的事,心中未免不平。
一天很快过去,当夜幕降临时整个部落都忙活起来,有人堆篝火,有人布置场地,祭品前几天便准备好了。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周彪也大感惊奇,对身旁的马幽兰道:“兰儿,我以前还从未见过祭天仪式,想来应该很有趣吧!”
马幽兰兴致可不高,冷冷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接着又狠狠地瞪着周彪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准备明天就跑回汉郡,不回我家了。”
周彪被她突然问住,结巴道:“兰儿,我…”马幽兰看他语气犹豫便已知他意思,略带哭腔道:“你们都是坏人,抢了别人的马就想一跑了之,你是不是再也不想见兰儿了?”她与周彪相处日久,对这时而调皮时而威猛的壮汉暗萌好感,眼看他对自己似乎并不留恋,顿时伤心起来。
周彪岂是无情之人,只是他粗枝大叶实在不善表达,当场愣住。此时祭台上已有数十名巫师在那手舞足蹈,大念咒语,听得周彪心情更为烦闷。
“兰儿,我们与秦家势不两立,当初抢你们的马也不过是为了打击秦家,并不想与你们结怨。再说秦老鬼岂是我家主公的对手?早晚都得被打败,到时你家的处境岂不是尴尬?不如你回去和你父亲、叔叔他们商量一下,让你们马帮与秦家绝交,投入我天雷城,那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马幽兰轻啐了一声,道:“谁和你是一家人了?”顿了顿又道:“我虽然不懂政治,可有些大事你也不需瞒我。我早就听说秦家把你们打得节 节 败退,至今连西城与汉城都在秦家手里,你怎么能说秦家不堪一击呢?还有,你总是提起你的主公?难道他是三头六臂?这般神奇?”
“他老人家可是厉害的很。”周彪提起慕剑风,肃然起敬,继续道:“反正有些事你也不明白,不过我敢保证秦家必败无疑。”
马幽兰在周彪胳膊上捏了一把,笑道:“我听说慕剑风才二十出头,你却叫他老人家,你是不是很怕他?”
周彪疼得怪叫一声,一把拉住马幽兰的手,道:“以后可不许直呼主公名讳,天雷城上下几十万人可没人敢喊这三个字。”
马幽兰一把推开他,皱眉道:“死鬼,你弄疼人家了。”又道:“你们怕他,我又不是天雷城的人,我怕他作甚?”
“等你以后嫁给了我,那不就是天雷城的人了吗?”
马幽兰脸上红霞突起,娇羞道:“谁要嫁给你了?真是不知羞!”
周彪看她侧过脸去,还以为她生气了,急道:“怎么?你不愿意?那也不用生气吧!”
“谁说我生气了?我只是问你,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心的?”说到最后,马幽兰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了。
周彪刚才不过是随口胡诌,可是看着马幽兰娇滴滴的模样,怜惜之情顿生,暗忖:“兰儿虽然有时候蛮横了一点,却也是个好姑娘,我能讨到这种女人做老婆还有什么好遗憾!再说反正我皮厚,她爱掐就让她掐个够好了!”他打定主意,一把搂着马幽兰,镇定道:“只要兰儿不嫌老周粗陋,老周愿意一辈子好好照顾兰儿。”
马幽兰此时眼眶都湿润了,倒在周彪怀里,甜甜喊道:“周郎。”
祭天大典依旧在进行着,这一对陷入爱河的情人却无心顾及其它了,只是默默地搂抱着,忘记了周围发生地一切。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祭天仪式结束,所有的人都在祈求上天赐福,保佑风调雨顺,草原充满生机。
一阵阴骘的笑声打破了这一宁静,远远地正有几十个彪形大汉走进人群,为首一人虎背熊腰,双眼凸出,头顶光光,对着沃格道:“岳父大人,苍天赐福于你。”
沃格身旁的脱利喝道:“野力高,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我未过门的妻子,不行吗?”
周彪此时也细看场中形势,暗想:“原来他就是野力高,长的的确古怪,要是绿莺嫁给他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脱利大怒,喝道:“这里哪有你的妻子,请你速速离去。”
野力高似乎并不生气,不急不慢地走到沃格面前坐了下来,他身后的随从成一字儿排开,气势非凡,随时便有动手的可能。
野力高拿起一根木棍拨了拨篝火,笑道:“岳父大人,听说你最近干了一件大事,真是令小婿佩服不已啊!”
沃格一直没说话,此时微笑道:“老朽年迈,能干什么大事?”
“听说您去劫了马帮的马场?”
“哪有?只不过是去讨些小马驹回来罢了。”
野力高冷哼一声,暗想:“老狐狸还想瞒我,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给他来点真格的不行。”于是仰天道:“你昨夜劫了将近两千匹马。想用这些马干什么啊?”
沃格摇头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