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彪在帐篷内走了数十个来回,最后才打定主意:“不行,我得出去看看。要是她没事,我就趁机溜走。”他走到帐门口,猫着腰,左顾右盼,却发现原本在此监视的人早就不见了。只见远处火光大盛,婴儿的啼哭声此起彼伏,隐约中有打斗声传来。
周彪再不迟疑,捞起铁镣,朝着火光处跑出,不一会已到寨门口。那里围了许多人,黑暗中根本无法看清。
他走进细听,听得一阵雄健的声音道:“沃格酋长,你这是为何啊?”
另一个苍迈的声音道:“马帮主,今日之事得罪了。我不想多伤人名,你们还是留步吧!”
雄健声音道:“我马帮欠你们部落的草料与马驹一定会奉还的,酋长何苦如此,岂不伤了两家的情面?”
苍迈声音道:“我亦不愿如此,只是事出突然,万不得已。还请马帮主见谅,日后沃格自当领罪。”
此时又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道:“好笑,你真的便想这么就离去了吗?”
苍迈声音嘿嘿一笑,道:“我知马二爷武艺高强,自是不敢领教,因此请了马大小姐护送我们一程,事后自当送回。”
人群传来阵阵惊讶之声。
“原来他们劫持了马姑娘。”周彪此时终于听明白了,连忙挤开人群,只见有两帮人正在那里对峙,一边是马氏五兄弟,一边是一帮草原民族,为首的是一位身穿皮衣的老者,红衣少女正被押在他身旁的一骑上。少女大概受了惊吓,不停地喊:“爹,救我。”
马氏五兄弟老大叫马伯明,老二叫马仲清,老三叫马叔正,老四叫马季直,老五叫马承兄,周彪都是见过的。此时马伯明虽然焦急,但是却不敢有所行动,马仲清已是提剑在手,喝道:“还不放了兰儿,我放你们离去便是。”
那老者眼看马帮的马匹已被牵走的差不多了,拱手道:“二爷放心,马小姐自当精心照顾。失礼了。”说着向后下令道:“我们走。”他身旁的马队说着便要离去。
马仲清要冲上去却被马伯明拦住,马伯明道:“算了,让他们去吧!他们要是敢伤害兰儿一根寒毛,我们自不会放过他。”马伯明深知在此事上己方失礼在前,此时火拼起来双方损失都不会小,因此硬是把自己的怒火压下。
可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暴喝:“要带走马姑娘,得先问过我。”喝声过后,周彪傲然走入场中。
众人都是大惊,老者看了周彪一眼,道:“英雄,少陪了。”接着喝道:“走。”马队提速而起。周彪哪还迟疑,从身旁抢过一把砍刀,直奔老者,可是腿上脚镣碍事,速度便慢了几分。急得他腾空而起,一个灵猿舒臂,刀锋直指老者左臂,老者掣出腰间弯刀,在马背上一个回旋,硬接了周彪一刀。周彪没想到老者的骑术如此高明,坐在马背上还能如此灵活,一时后招不继,落回地面。
他眼看老者等人就要离去,怎不着急?又是连踏几步,追上后面的一骑,一个空踢把那人踢下马来,自己坐上战马。转眼间便奔出数里。
“酋长,这小子又追来了。你们先走,我来对付他。”马群疾驰而去,其中转出几人回头拦截周彪。为首一人使着狼牙棒,照面便打。
周彪勉强接了几招,感到此人臂力惊人,但棒法却不甚灵活。上下招之间空隙甚大。
“小子,你这又是何苦?我理解你的心情,马姑娘过几天便可放回,你不必担心。再说我也不想伤你性命。”
周彪暗忖:“这还不要我性命啊?要不是我老周武艺还过得去早被你打得脑浆开花了。”思虑间趁着那人接气之时,身子一探,斜飞出去,刀尖猛刺那人腰间。
那人收棍已是不及,只得一个后仰,整个人平躺在马背上,躲过这一击。周彪原以为此击必中,可又是事与愿违,仓促间连忙收身稳住重心,却不想狼牙棒再次打来,正中周彪坐骑的胯部,马儿悲鸣一声,把周彪掀翻在地。
周彪上次受的伤还没有痊愈,跌下地面更是摔得够呛,刚想弹身而起,突然当头罩来一张大网,把周彪包裹起来。
周彪大喝:“放开我,放开我。”
那人却道:“把他拖上战马,带回去。”周彪还想反抗,可双手已被扭住,又被众人抬上马背,他奋死抵抗着,不断地扭动着身体。
那汉子很不耐烦,吼道:“把他打晕。”紧跟着啪的一声,周彪便没了动静。
“脱利哥,这人好生强悍。”
“的确是,他刀法刚猛,没有花招,像是个当兵的,不过他与马家应该不是一伙的。”
“何以见得?那他这么不顾一切的救这个姓马的姑娘。”
“他脚上还有脚镣,想来刚才被人锁住了。至于他为什么要救那姑娘?”那叫脱利的汉子沉吟了一会,愣愣道:“要是我处在他那个位子,我也会这么做。”
“脱利哥,你说什么呢?”
脱利看他也听不懂,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咱们回去吧!”说着一夹马肚,飞驰而去,草原上又恢复了平静。
周彪再次醒来时已是黎明时分,他一睁开眼便看到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他,浑身一颤,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位叫兰儿的姑娘。她看周彪醒来,拉着他的胳膊,幽幽道:“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我了。”
周彪揉揉自己还有点疼痛的脑袋,道:“我没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他又扭扭脖子,独自骂道:“妈的,下手这么重,以后可别落在老子手里,不然有你好受的。”
兰儿却没听到他在那嘀咕什么,喃喃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周彪看她表情有点古怪,呆呆道:“你问吧!”
兰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吞吞吐吐道:“你昨夜为什么要不顾性命的来救我?”
“你这么多天一直给我送饭,我报答你是应该的。”周彪其实自己也不知昨夜为何会这般作为,此时想起,不禁也有点难以开口。
“谢谢你。”兰儿的声音低的犹如蚊子叫。
“谢什么?对了,你叫兰儿对吧?以后我就叫你兰儿,你不会反对吧!”
“我叫马幽兰。至于你爱怎么叫?都随你了。”本来活泼伶俐的马幽兰突然变得扭捏起来,幸好周彪是个大老粗,没有觉察到小女儿家的心态变化。
“那你便是答应了。”周彪兴奋异常,过了片刻才缓过神来,问道:“对了,这里是哪里啊?”
“这里是柔达人的草场,他们的人曾来看过你,说待会再来看你。”
“看来他们对咱们倒也没有恶意,可他们为什么要劫你们的马场呢?”
马幽兰唏嘘一声,叹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们马帮干得是养马、贩马的营生,与草原上的沙胡人、柔达人本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经常有些贸易上的往来。可是从去年开始我们马场的草地出现大面积枯萎,使得不少小马驹夭折,而沙胡人又只把马匹运到五龙关交易,因此我们掌握的马匹数量顿减。”她顿了顿,又道:“可秦家又不断向我家要马,如此一来便入不敷出了,在秦家的催逼下我们只得向柔达人到处借马,最可恨的是秦家每次都拖欠买马的款项,到头来使得我家欠了一屁股债,整天抬不起头来。”
周彪暗想:“沙湖人早投靠了主公,怎会卖马给你们?可你们为何要做这个冤大头呢?”于是问道:“秦家用你们的马去抢地盘,你们自己却被人逼债,天下哪有这种好事?你们何不与他翻脸?”
“我家岂不知道秦家常年征战,战马死伤惨重,这笔巨款也不知何时能还?可我们也有难处啊!”
“什么难处?”
“秦家绕过我三叔的命,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五叔对秦家的大媳妇思念得紧,叫他与秦家翻脸是万万不行的。我家以侠义为本,受人滴水之恩便当涌泉相报……”
“那你们就给秦家陪葬?”
“秦家有这么大的地盘,又有数十万军队,怎会轻易崩坏?大概是也是一时没那么多银子。”
“你怎么就不明白,这…”周彪还想说下去,可知道说了也白说,这事关帝国大局的问题有些连他都不怎么明白,又岂是马幽兰这样一位涉世未深的少女所能深刻体会?
两人谈话间,帐篷被掀开,脱利弯腰进来,笑道:“兄弟醒了啊!昨天真是多有得罪!”
周彪对昨夜失手很不服气,可很佩服脱力的马上功夫,见他笑脸相迎也不便发作,只是冷哼一声:“没什么大不了的,有空咱们再打过。”
“动手可是不敢了,酋长有事请两位过去。”
“找我们?不会是要放了我们吧!”周彪眼看重获自由有望,又提起精神,暗想:“要是能回去的话,不知还有没有仗打?”
脱利笑了笑,道:“你们去了便知晓了。”
周彪与马幽兰对望一眼,似乎都在说:“去看看他怎么说。”无形中已有了默契,周彪道:“那好吧!”说完便跟着脱利走了出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草场,两人跟着绕了一大圈,才来到一所八角大帐前,走进去一看,里面装饰颇为豪华,地上铺着内地出产的卷花地毯,令人耳目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