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林忠缓缓地举起双手,他手掌处光芒大盛,闪耀出刺目绿光,在夜晚中显得诡异非常,同时空气中气流急速转动,隐约传来轰鸣声,连周围的松树也在这巨大的引力中左右摇摆起来。呼呼声中无数根松针一齐向黄林忠聚来,片刻已把他笼罩其中。
“什么?”慕剑风强撑着自己的摇摇欲坠的身体,看到这恐怖的一幕,不禁也胆颤心惊起来,因为他知道仅凭剑气就能聚集如此多的松针,可见黄林忠的修为已到无剑境界,而他自己只是御剑等级而已,一比之下高下已分。
松针越聚越多,逐渐幻化成一把利剑的模样,便要向慕剑风射来。慕剑风已经迎面感到剑气的刺激,间不容发之际,连忙御起瀑雨剑迎向松剑,一会儿功夫两剑对碰,瀑雨剑隐入松剑中,一阵打旋,虽也把松剑冲击的剑身一散,但是松剑散而不离,随后又聚拢起来攻向慕剑风,瀑雨剑却跌落在一旁。
“啊!”慕剑风没想到自己拼死一击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危急关头,鼓起全身最后的内力一挥右臂,五道精光射出,可就在此时一阵强风袭身,慕剑风觉得万剑穿身,寸寸肌肤剧痛难忍,犹如要裂开一般,他一口气接不上来,狂喷一口鲜血,摔了出去。黄林忠使出自己这招‘穿心剑’,也是内力透支,气竭力衰,没想到慕剑风竟还有后招,他以为是暗器之流,顺势挥舞袍袖想要将其击落,可是精光来势急速,黄林忠一袖过去竟只稍稍扫偏距离。他一惊之下刚想侧身躲开,只觉得砰砰的两声巨震,有两道劲力从腹部穿过,那狂野的冲击力顿时便把他轰倒在地。
黄林忠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既有对自己剑术的怀疑,也有对慕剑风实力的惊奇,自己闭关这么久没想到出关第一战竟然折在一位弱冠少年手中,心中苦涩无法用言语形容,一时间竟也没想到要去处理伤口。
风停了,松林中又恢复了宁静。
“慕城主,你怎样?”黄林忠躺在地上,看着自己小腹处流出的鲜血,竟也无力去止血,不禁一阵好笑。他看到慕剑风躺在远处竟没了动静,不知不觉中有点担心。他对慕剑风印象不错本不想以死相拼,可没想到慕剑风武功高到如斯境地,偏偏还是个不服输的性格,激斗之下竟收不住功力,弄得两败俱伤的结局。黄林忠剑逢对手便有惺惺相惜之感。慕剑风晕倒在远处此时才悠悠醒来,听到黄林忠的询问声,也不抬头,断然道:“还死不了呢!咱们再打过。”
黄林忠一愣,心想:“此子如此要强,也不知是福是祸?”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摇头道:“不打了,不打了,就算咱们打平怎么样?”
慕剑风受伤极重,神志不是很清楚,听到黄林忠承认打了个平手心中也是一喜,随之便要昏过去,可此时松林中突然传来一阵阴骘的笑声,慕剑风与黄林忠都是一凛。
循声望去,只见远处有一道人影已到近前,黄林忠奇异的喊了一声:“扬儿!”
“大师伯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一剑就撩倒了慕小贼,真是大快人心啊!”来人正是阴扬,他身穿一袭黑衫,头发散落在眉宇间,一副傲然的样子。
黄林忠又问:“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又是几时到的。”黄林忠言下之意是有人靠近自己竟然都没有觉察到,那不是太过奇怪。
“大师伯只身犯险,侄儿不放心便过来瞧瞧。”阴扬一边答话,一边向慕剑风走来。走出数步突然哈哈大笑,叫道:“慕剑风啊慕剑风!你也有今日这般下场,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今天我就要一并跟你算了。”
“扬儿,你要干什么?”黄林忠看阴扬语气不善,出言质问,话未说完便连声咳嗽,又道:“你擅自前来已然坏了规矩,如今我和他战成平局,自当遵守江湖规矩,你可不能胡来。”
“大师伯,跟这种奸诈之徒还讲什么江湖道义?今天我一定要替父亲报仇。”阴扬似乎全然没把黄林忠放在眼里,抽出配剑走到慕剑风身边。慕剑风知道自己大难将临,无奈自己一点儿气力都使不出,已成网中之鱼,既然逃脱不得,这时候他反而更加清醒起来,没有半丝恐惧,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要报仇就来吧!”
“还嘴硬!我叫你狠!”阴扬本来还想折磨慕剑风一番,可看他临死还这么嚣张,顿时杀机大起,举剑便刺。
黄林忠看情势危急,大吼:“孽障,住手!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师伯?”又道:“你今天要是杀了他,以后江湖同道又会怎么看待咱们剑门派?”
“老东西!我今天一定要杀了慕小贼,谁说也没用。”阴扬凶相毕露,回头冷冷一笑,森然道:“你要是再多嘴,我连你一块杀。”
“你,你说什么?”黄林忠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老家伙,你早就落伍了!整天躲在密室里参悟什么剑道,可知道这天下早就翻天覆地了,等着你来主持剑门派,弟兄们早就喝西北风去了。”阴扬越说越激动,挥舞着长剑,又道:“你练成神功又有个屁用啊!现在还不是一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哪有小爷我这般生杀予夺?”
黄林忠此时终于看清了阴扬的面目,默然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干?这便是你父亲平日里教你的吗?”
“哈哈!我为什么要这么干?”阴扬仰天长笑又突然自言自语,这才道:“这就要问问他了。”他一脚踹在慕剑风身上,凄厉道:“他上了婉慈,杀了我爹,此仇不同戴天。”他说完又拿剑指着黄林忠道:“你要阻止我,真是妄想!我爹就是不够丈夫,依我早就应该把你这老糊涂除了,省了这许多麻烦。不过你也总算有点用处,今天能把慕小贼拿下也是功劳一件。”
黄林忠看阴扬如此张狂,也猜不透他为什么会如此有恃无恐,只是思量:“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慕剑风与婉慈之间也有着什么关系,他心态失衡倒是可以理解。可如此托大难道不怕门规的惩罚?”于是说道:“弑杀掌门是死罪,今日就算你杀了老夫,你也难逃一死。”
“哈哈!我说你糊涂你还真是糊涂,我要是没有十足把握能说出这种话吗?今天不妨跟你明说了吧!如今的剑门派早就在我的掌握之中了,杀了你之后还有谁能妨碍我!”
“难道你?”黄林忠这时终于感到事情不妙,说不定本派已经发生了变故,可是仅凭阴扬他又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多说无益,你还是到下面去问三师叔吧!”
“什么?你杀了达义?”黄林忠怒不可遏,单掌拍地便要发作,可一发力又躺倒在地。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阴扬有恃无恐,一边哂笑,一边拖着慕剑风,朝黄林忠走过去,嘴里念念有词:“用不了多久我就送你们一齐上路。”黄林忠真想一剑把这大逆不道的叛徒刺死,可是自己受伤太重早已没了攻击能力,此时恐怕连软剑也提不起来了。阴扬把慕剑风拖到黄林忠身边,又补了一脚,抱怨道:“马上要死了,还害得小爷出了一身汗,真是该死。”又朝黄林忠看了一眼,嘿嘿一笑,道:“大师伯我会送你们轻松上路的,不必担心。”
黄林忠长叹一声,想到自己一生痴迷剑道,把剑门派大权交予阴毅父子,这才种下了今日的祸根,真是悔恨万千。他看着昏迷的慕剑风,愧疚心起,又想:“我一生磊落,没想到临死还害了这么一位有为少年,真是罪过。”阴扬才不管他在想什么呢?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在他们身边洒了个遍,自己则退到一边,点燃了火折子,冷笑道:“你们慢慢享受吧!”说着把火折子往粉末上一扔,粉末一接触火光,顿时浓烟四起,红光阵阵,把黄林忠与慕剑风笼罩其中。
“要杀就来个痛快的,用这种烂招数。”黄林忠被浓烟呛的呼吸困难,破口大骂,而且不断有火星溅到他身上,火辣刺骨,心想:“阴扬丧心病狂,今天恐怕要糟,慕剑风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我得想办法救他一救。”
阴扬在烟团的远处看了一会,暗忖道:“用剑多么明显啊!把你们烧得干干净净,不留后患。”黄林忠在浓烟中神志也渐渐模糊,他知道自己该下决断了,于是挪了挪身子,伸手握住一旁慕剑风的右臂,念力一动,全身剑气聚集到手掌,穿透而出,直入慕剑风手臂筋脉。慕剑风遭到强劲剑气的灌入,浑身剧痛,不停地呻吟。黄林忠则由于护体剑气尽失,全身都被毒火灼烧,散发阵阵焦臭,终于支持不住,临死前兀自寻思:“老夫自解剑气入你体内,希望能救你一命,至于你能不能躲过这一劫,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阴扬听着呻吟声,闻着焦臭,心中一阵舒畅,不禁阴笑起来。眼看火势将息,他正要上前查看情形,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