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士秉看慕剑风态度诚恳,便悠然道:“那好,那老朽就直言了。人生如棋,侯爷不入此局倒也无妨,但是入得局中,就不得不对形势和规矩有个清醒的认识,否则早晚吃亏的还是自己。”
“请曾大人明示。”
“如今朝廷分崩离析之势已经无法逆转,所有的人都在给自己找出路,当朝的那些大员也是一样。梁衍投靠他的儿女亲家西方秦家那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其实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也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谭望和谢育泰和齐家关系密切,傅长河和楚家一鼻孔出气,那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个末将也有所耳闻。不过?”慕剑风还没明白曾士秉想讲什么。
“如今帝国上下的目光都在注视着目前这场战争,人人都想借着它来捞取最大的利益,因此主战主和者相争不下。眼下最关键的是皇太后的态度似乎是想要早点结束这场战争,主战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但是由于朝中的阻力不小,她也没有作出最后的决断。在这敏感的时刻侯爷这么特殊的人就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处境了。”曾士秉娓娓道来,终于点到了要害之处。
“曾大人是说朝中各大人物都在看着末将?”
“恩。”曾士秉点点头,继续道:“别的不说,至少整个皇都的百姓可都是把你当救星来看的,指望你能再接再厉,平定叛乱,使他们的生活重现光明啊!如果侯爷都能顺民心而动,那么无疑可以得到太后的赏识和民望。可是灾难也就随之而来了,一来贵军必定遭到极大的削弱,随之也极大的削弱了侯爷自身的实力,对于以后的发展有百害而无一利,二来也会得罪那些朝中的主和派,日后办事将会处处碰壁。”
“那如果我主和呢?”
“那就更是难脱舆论的责骂了。侯爷安身立命的东西是军队,给你招来责难的也正是你拥有一支实力不弱的军队。如侯爷不战,说你用兵自重者有之,说你胆小怯懦者有之,更有甚者,一项图谋不轨的罪名压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更重要的是侯爷将会得罪目前帝国最大的实力人物,一力主战的大将军柳宪,其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曾士秉又提到柳宪,慕剑风一阵心烦,暗想:“老家伙似乎处处在为我考虑,他又图什么呢?不过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慕剑风先前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处境如此尴尬、危急,心下暗叫:“看来我是被人按在炉火上烤了,这屁股如何受得了?”他迟疑再三,才说到:“如曾大人所言,末将真是骑虎难下了。不知曾大人可有什么锦囊妙计相授。”
“妙计不敢当,但是老朽倒还真有一策,不知侯爷肯否采纳?”慕剑风虚心问计,曾士秉倒也没有故弄玄虚。
“哦?曾大人请讲。”
“如今最好之策,莫过于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何解?”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妙计就出在昨夜的袭击事件上。侯爷昨夜遭袭,外面众说纷纭,对实际情况并不清楚,如今侯爷大可自称受伤不轻,暂时无法理事,更不可能领兵出征了。如此一来不就能把那些烦心事推个一个二净吗?皇太后、大将军也不会逼着侯爷做出决定!此乃以退为进之策也!”
“姜还真的是老的辣啊!”慕剑风一边暗叹,一边叹气道:“听了曾大人之言真是犹如醍醐灌顶,拨云雾而见天日!曾大人指教之恩,末将必当厚报。”
“侯爷如此说就太见外了,老朽自从贵城击败秦家开始,就一直在注意侯爷。今日闲谈之下更是觉得侯爷器量过人,胸襟宽广,将来必非池中之物。老朽也只是想结交一下侯爷这个朋友,要不然老朽也不会在太后面前保举你率兵入京了。”
“啊!”慕剑风一惊,连忙起身拱手道:“原来太后密诏召末将勤王是曾大人的功劳,末将真是失敬了。”
“小事一桩,侯爷不必多礼。你我一见如故,甚是投缘,不过未免麻烦,咱们还是保持一段距离为妙。人言可畏,被人说成结党那就大大的不妙了,因此咱们能避免的地方还是避免一下。老朽府上有一对孪生姐妹,长得清纯可人,正是豆蔻年华,老朽想把她们送到侯爷府上,一来服侍起居,二来也可以时常联络消息。”
“这怎么可以?曾大人已经如此眷顾末将了,怎能再收大人如此厚礼?”曾士秉刚献妙计,又送美女,慕剑风有点受宠若惊。
“侯爷不必推辞,也就算是曾某的见面礼吧!来日方长,你我又何必计较一时的来往。”
“既然大人都把话说到如此份上了,那剑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初次交往之下,慕剑风觉得曾士秉豪爽坦诚,虽然心中有种突兀的感觉,但是想到自己朝中无人,如果能和户部尚书有所交往,也是有利无害之事,于是便把礼物收了下来。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半柱香后,曾士秉悄然辞归。
慕剑风在与曾士秉密谈之后,按照他的计策对外称病不出,谢绝一切外客。这可把皇都上下不少人急得心慌神乱,对于敢于行刺慕剑风的刺客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事情总是有着两面性的,就在皇都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来。那就是蔡国公柳国终于率领六万大军姗姗来迟了,并且与叛军的前锋部队交过手,不过并未占到什么优势,只是把叛军暂时击退罢了。不过对于皇都来说,能把叛军的进攻遏制住也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成就了。伴随着柳国的进京,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而主战的叫嚣再次在皇都蔓延开来。
慕剑风这数天来闭门不出,倒也是难得的休闲日子,下下棋,钓钓鱼,甚是怡然自得。今夜天气异常的闷热,慕剑风在雪姬的伺候下喝了碗绿豆汤,正想去休息,这时候颖儿走了进来,行礼道:“主人,宫里的春公公来了,他还带了个人过来。”
“什么人?”慕剑风扭过头来,好奇地问。
“她脸上盖着纱巾,奴婢看不清楚,但是看身材像是个女人。”
“女人?这个时候春贵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想来定是万分隐秘,不然也不需选在这个时候了。”慕剑风一心想要结交春贵,因此不敢怠慢,吩咐颖儿:“你带他们去后面的小花厅中,我马上就来。”
春贵今夜夜访定国候府,心中也是万分焦急,进了花厅后一直在不停的踱步,他身侧的椅子上正坐着一道娇小的身影,头上的白色玲珑薄纱压得很低,很难看清楚她的脸。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是比春贵沉着多了。
春贵没等多久,忽然门外一道人影闪入,招呼道:“春公公,末将来迟,劳你久等了。”
春贵一看来人正是慕剑风,这时候才松了口气,回礼道:“慕侯爷,您客气了,咱家还担心你伤势未复,不便见客呢!”
慕剑风此时也看到了一边的陌生人,因此说话也很注意分寸,咳嗽了一声,道:“都是些皮外伤,休息几日就没事了。不知这位是?”慕剑风把脸朝向了一边的陌生人。
“慕侯爷,你不认识哀家,哀家可认得你啊!”那陌生女子在慕剑风面前缓缓站起,玉腕轻抬,掀起纱帘,露出了一张犹如春水荡漾般的脸,弯弯的睫毛,薄薄的嘴唇,粉颊圆润,人面桃花大概就是说得如此美人吧!慕剑风完全被眼前的美女吸引住,连脚都走不动了,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猛然的念头才在他脑海了冒了出来,“哀家?难道她是?”他慌乱之中再一回想这熟悉的柔和之声,顿觉自己的猜测不错,连忙惶恐的跪了下来,请罪:“微臣惶恐,不知皇太后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慕侯爷不必如此,你伤势还没有痊愈,不必行此大礼。”柳冰也被慕剑风那大胆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片刻才静下心来,念道:“哀家此次便是想来看看爱卿的伤势如此了。”
“谢太后关心,区区小伤,已经没有大事了。”慕剑风低头起身,忖道:“太后深夜来访想必是为了平叛之事,我该如何应对呢?”
“爱卿无事,哀家也就放心了。”柳冰柔指一抬,微笑道:“坐吧!慕爱卿不必如此拘束,你我今天只当是闲聊。”
“是。”慕剑风刚才还浮想连连,眼下知道对方是皇太后也就不敢造次了,往另一边的椅子上一坐,四下打量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春贵已经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柳冰两人。
慕剑风刚坐稳,柳冰又柔声道:“爱卿如今可是帝国的顶梁柱,自己一定要照看好身子,切不可疏忽了,至于追查刺客的事情,哀家已经交代刑部彻底追查了。”
“谢太后关心。微臣必当赴汤蹈火以报太后与皇上的知遇之恩。如今蔡国公已经率大军入京,想来平定叛乱已经是指日可待了。”柳冰年长慕剑风几岁,自是有一股成熟的韵味,她对慕剑风如此温言抚慰,慕剑风又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