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军的疯狂进攻使得战斗异常激烈起来,数不清的飞箭乱石砸得士兵们头也抬不起,而且不间断的有士兵躺下。其中有些人惨号不断,捂着伤处痛苦的挣扎,有的人连声响都没有发出便一命呜呼了。不过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慌乱,还是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还击。他们如此视死如归的精神从哪而来?没人知道。也许是城破的巨大危险促使他们迅猛还击,也许是他们对眼前的残酷一幕已经彻底麻木,这样也就没有了恐惧。
“倒油,给我倒油。”负责着西门防守的主将是五城兵马使董斌,此时他手提战刀,大声吆喝,倒也有着一股毫不畏惧的气概。
董斌一声令下,数十锅烧的滚烫的热油劈头盖脸的朝城墙下倒出,城下立刻传来咿呀咿呀的怪叫和浓浓的焦臭味。刚刚一度攻到城墙上的豫军被一下子打了下去,他们大部分都已被点燃,要想继续进攻看来是不可能了。
董斌看到紧张的局势有所缓解,刚想松口气,却不想一颗飞石砸来,正好砸在旁边的一口油锅里,顿时把那油锅砸翻,锅中的沸油四处乱溅,伤人无数。
“妈的,该死,投石机给我瞄准了,狠狠地打。”董斌要不是刚才闪得快,说不定也遭了殃,因此怒不可遏,嘴里疯狂叫骂。
攻守双方正杀得难解难分,此时在豫军的阵地中也出现了一簇引人注目的身影,其中当先一人身穿黑紫色鱼鳞甲,坐骑嘶风大白驹,端的个威风凛凛。此人大约三十岁左右,肥头大耳,目光犀利,不时地眺望远方的战场。他便是此次亲临前线指挥的豫王南宫标。
“王爷,看来禁军也不是无能之辈啊!竟然有这么强悍的抵抗能力。”南宫标身后的一员骁将看他愁眉不展,上前劝说。
“不是他柳宪有才,实在是列代先帝高瞻远瞩啊!”南宫标看着这高大威严、无懈可击的城墙,想到竟然是自己在一点一点摧残它,心中一阵感慨。
“您看要不要再增派人手,加强攻势啊?”那骁将虽无法深刻理解南宫标此时的心情,但是以眼前战局论,如不增加兵力,实难取得突破。
“再等等吧!”南宫标还是有所犹豫,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报,报。”众人正注视着前方战场时,侧后方一骑飞马来到。
“什么事?”
“启禀王爷,探马来报,在我军后方出现了一支军队,人数大概在万人左右,以步兵为主,正向这边靠过来。如何应对请王爷下令。”
“什么?”听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南宫标也是大惊失色,嚷道:“有没有看清对方的旗号?”
“看样子像是禁军,从旗号上来看很可能像是从索关过来的滕景徒的部队。”
“原来是这小子,看来是上次在索关讨了便宜,如今立功心切,这次非让他尝点苦头不可。”一听是滕景徒前来偷袭,南宫标咬牙切齿起来,对着先前的那名将领道:“崔汉,你带五千人马前去迎敌,记住,只准败不准胜,把他一路往北引,本王自有主意。”
“得令。”崔汉领命后,火速调拨人马而去。
崔汉走后,南宫标也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消失在人群中。
时近六月,草木繁盛,本也是休养生息的好时候,但是这无情的战火还是把许多人卷入了苦难之中。虽然百姓怨声载道,但是却有人乐得机会多多,滕景徒就是这么个人。
滕景徒本是柳宪提拔起来的年轻将领,此次领了圣旨前来解围,以为又有好处可捞,因此趾高气昂,一路急进,突然出现在豫军的后方。原本按照柳宪的意图,滕景徒这支军队只是作为偏师来牵制叛军的兵力,可是滕景徒偏偏不想扮演这种出力不讨好的角色,因此把柳宪的叮嘱扔在一边,一心想来抢功,好使自己今后飞黄腾达。他探知叛军正在全力攻城,于是便想从后偷袭,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不想路上恰好与崔汉撞了个正着。
“无胆匪类,犯上作乱,还不快点束手就擒,本将可奏请朝廷饶你不死。”滕景徒看到崔汉领着松松垮垮的一小股军队前来抵抗,心中不屑一顾,上来就骂。
“良禽择木而栖,豫王才是真命天子,滕将军何不弃暗投明,共创一番功业。”狭路相逢,崔汉也想做一回说客。
“大胆逆贼,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真是无可救药,看刀。”滕景徒本就没心情与他磨嘴皮子,大怒之下,舞刀便砍。
崔汉也不示弱,挺枪上前,两人顿时厮杀在一起。刀来枪往,一打便是十几个回合,滕景徒自恃勇力,越战越勇,崔汉虽也是马战高手,但是这次领了命令要假装不敌,因此也只使出六七层功力,与滕景徒一味缠斗。又战了十数合,滕景徒招招逼人,完全占据了上风,他身后的士兵也高举武器喝彩不止。崔汉看时间差不多了,卖了个破绽,抽枪就走,滕景徒看准时机,一刀砍来,正中崔汉头盔红缨,倒也把崔汉惊得连忙哈腰。
滕景徒看到崔汉如此狼狈,哈哈大笑,拍马赶来:“逆贼,哪里走?”
崔汉虽然心中恼恨,但深知此时却非争雄斗狠之时,忍住怒火,率军一路向北撤退。滕景徒立功心切,怎会放过如此良机,不顾一切的领军追来。
崔汉为了能紧紧的吸引住滕景徒,一路上丢盔弃甲,假装仓皇逃命的样子,拼了命的狂奔。片刻就把滕景徒引到皇都北面的丘陵地带,这里地势起伏不是很大,而且还有一块很大的开阔地。但是如果再往北的话,那就是一片山林,形势非常险要。
滕景徒从后赶来,一看前面的地形,暗忖:“前面山林密布,如果被叛军逃入其中,再想追上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今之计只有快速从后面插上,断其去路。”滕景徒主意已定,于是分兵两路想对崔汉进行迂回包抄,部队的队形一下子散开了。
滕景徒一心想要围歼前面这支军队,早就把自己的使命忘得一干二净,连最基本的军事常识也不顾,孤军冒进。就在这时候远处突然飘来一股奇怪的气味,而且越来越浓烈。久经沙场的滕景徒对这股气味异常熟悉,可是一时竟想不起这到底是什么气味?“马臊味?骑兵?”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是骑兵,是叛军的骑兵!”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起来。其实滕景徒也早就看到了远处的高岗上出现了一支数量惊人的骑兵,只是他并没有发出那种撕心裂肺的狂喊而已。
当一支散乱的步兵遇到一支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集团骑兵时,后果是什么?死!一个字。“死。”
这是一场极不对称的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屠杀。滕景徒的一万步兵被南宫标亲自率领的两万精锐骑兵杀了个片甲不留,滕景徒自己也死在乱军之中,有将近三千人做了俘虏。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一个时辰就结束了全部的战斗。可是当南宫标凯旋而回时,等待他的却是攻城战的又一次失败,人员损失上万,攻城器具几乎全部丢失,这怎能不使他愤恨不已,捶胸顿足?
“崔汉”
“在。”
“把斩获的首级全部用投石机给我轰到城墙上去,让他们见识见识再跟我作对下去的下场。”南宫标眼睛里发射出一缕寒光,阴郁的很。
“是。”
皇都的守军看到叛军的攻城部队纷纷后撤,本以为这残酷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可没想到的是 敌人的投石机又发起了进攻,令他们更想不到的是这次袭来的不是石块,而是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吓得他们连连后退。
“滕景徒已经完蛋了,你们再不投降的话,迟早也是这个下场。”禁军们再向城下看时,正有一群叛军挑着滕景徒的首级在不远处耀武扬威。
“早点归顺王爷,保你们荣华富贵。”
“柳宪弄权误国早晚必死于非命,你们何苦跟他一起送死。”
董斌听着这些嚣张的劝降词,虽然心中百般不爽,可是眼下情形使他怎么也发作不出来。看着远处近处这么多人头,他也只好长叹一声,传令道:“把此事火速奏报给大将军和太后。”
滕景徒全军覆没的当夜皇太后柳冰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参加此会的人员都是朝中大员。
“简直是匹夫之勇,也不知道上次是怎么取得大捷的?”太后柳冰接到败报,怒火攻心,此时尚未气消,把桌上的奏报扔了一地。
“太后息怒,滕景徒败军之将,死不足惜,切莫气坏玉体。”柳冰身边的洪玉连忙劝解。
“大将军,你看你献的好计策!如今外围主力尽失,城防也是危如累卵,你倒是拿出个解决方案来啊!”看着低头不语的柳宪,柳冰气不打一处来。
“微臣已经八百里快骑急催蔡国公入京增援了,相信这两天内援兵就可以到达。如今皇都内守军还有五万人左右,完全可以抵挡叛军的攻击。”柳宪一边暗骂滕景徒无用,一边惶恐的解释。
“嗨!”柳冰听了这不软不硬的方案,无奈的一声长叹,看来想要依靠自己的这位哥哥来给帝国分忧是办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