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皇宫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庄重,朱红色的院墙,黄色的琉璃顶,那雕满蟠龙的御道,使人肃然起敬。皇宫中到处是低头急走的太监和威武挺立的卫士。
鸣钟齐响三声,宏伟的太极殿中迅速恢复了寂静,淡淡的檀香从仙鹤炉中袅袅升起,洁净的大理石地板可以当做镜子来使用。空旷的大堂上,山呼万岁之声饶梁不去,雕刻精细、金光灿灿的龙椅上此时正端坐着一个小皇帝,圆鼻秀眉,年纪大约七、八岁,操着他那嫩稚的声音说:“众爱卿平身。”
堂下跪作两列的文武百官一齐起身。
“有事奏来,无事退朝。”太监总管洪玉一挥拂尘,用他那尖锐的嗓音喊到。
“臣五城兵马使董斌有奏。”话音刚落便有一将领从武官列中踏步而出。
“所奏何事?”小皇帝虽不懂事,但是天天要讲的这几句台面话还是熟练的很。
“臣奏兵部尚书郭隆盛私扣军饷,勾结外藩,图谋不轨。”董斌成竹在胸,说话锋芒毕露。
“竟有此事?详细奏来。”一听董斌要参上司郭隆盛,群臣哗然,连龙椅侧面的珠帘后也有一阵急促的玉音传来。
“去岁陛下初登大宝之时,曾经下旨户部拨银二十万两犒劳京畿附近的诸支大军,可是如今军中收到的只有十万两不到,其中大部分是被郭隆盛中饱私囊了。”董斌朗声说来,到此一顿,“豫王无道,****可问,只是皇上、皇太后仁慈宣达,念在宗室血脉,未加斧钺。哪知豫王良知已泯,反心已昭,私招兵马,暗积粮草,时刻有向阙之志。郭隆盛包藏祸心,里通豫王,泄军机于帷幄,议密谋于暗室,此贼不除,无以清天下。”
“董斌,你血口喷人,可有何证据?”一位身穿紫袍的老者须发怒张,出列反问,正是兵部尚书郭隆盛。
“对,郭尚书乃三朝元老,董将军不可妄加污词。”郭隆盛旁边还有位老者随声附和,此人年约五十多岁,皮肤白皙,双眼有神,精神很是矍铄,只是脸上的一点皱纹泄露了他年龄的秘密。他正是吏部尚书梁衍。
“陛下,太后,微臣刚才所言,句句属实,并有人证物证,绝不是信口开河,混淆圣听。”董斌却不想和他们辩驳,面向龙椅,沉沉的说到。
“人证物证何在?”珠帘后的人正是垂帘听政的当朝皇太后柳冰。
“私扣军饷一事,有武卫将军、嵩台大营留守薄劲为证。至于勾结外藩之罪则有微臣属下巡城营捉获豫王奸细为证。”董斌似乎信心十足,一问一答,毫不迟疑。
“薄劲,董斌所言属实吗?”柳冰再次问到。
“启禀陛下,太后,董将军所言确实非虚,去年我接得户部官文说有五万两赐银,可是今年从兵部下发下来的只有三万不到,臣还纳闷了好一阵,直到后来才知道其它几营的情况也大致相同。”听到太后询问,又有一位三十出头的宽脸将军出列应答。
“曾爱卿,你身为户部尚书,可是照实把饷银发下。”既然事情牵扯到户部,柳冰不敢马虎。
户部尚书曾士秉是个出了名的不倒翁,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卷入这政治旋涡中,诚惶诚恐道:“恩饷之事微臣怎敢马虎?早就如数拨给兵部了。”
“郭爱卿,这你做何解释啊?”
“饷银由户部下发,我兵部只是核对一下数目,并不过多插手,这何来克扣?老臣实在不知。”郭隆盛此时也是云里雾里,有理讲不清。
“那奸细之事,你又作何解释?”董斌依旧不依不饶。
“陛下,太后,前几日确实有豫王的人来找过微臣,但也不过是礼节 性的拜访,并托微臣申诉豫王的款诚。微臣鉴于豫王近来的异常举动并未答应,直接把他赶走了,这何来勾结外藩之罪啊?还请陛下明查。”
“这?”小皇帝南宫仁早就辨不清真假,把头转向身后的帘幕,等候母后来裁断。
堂下群臣议论纷纷,火药味十足。站在武官第一位的镇国大将军柳宪此时阴阴一笑,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郭尚书国之勋辅,为官清廉,一直深受先皇的信赖,此事还有待进一步查证,就交给御史台去办吧!”柳冰此时终于体会到以前丈夫的苦恼了,皇纲不振,藩镇跋扈,上朝的时候还要听这些臣下争吵不休,她真的有点坚持不住了。
“皇太后不惩治郭隆盛不足以振朝纲啊!”董斌以下告上,冒着很大的风险,可不想不了了之。
“郭尚书先帝旧臣,为人一直洁身自好,今天的事情想必也是有小人从中挑拨。但是事情已经抖出来了,为了朝廷的威严,还是应该做出一定的处理。”一直沉默不语的柳宪此时终于发话了。
“国舅有何高见啊?”柳冰一听兄长在此时说话,心里一阵打鼓:“难道这事是他主导的?这将近一年来,可有不少老臣被他扳倒了!”
“如今为了证明郭尚书的清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撤职接受御史台的调查,所谓清者自清,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现在无凭无据,怎可擅撤老臣?我看就以原职归第,奉朝请,接受调查吧!兵部的事情就交给兵部侍郎暂时打理。”一听兄长要撤郭隆盛的职,柳冰终于恍然大悟,怎可由他胡来?
郭隆盛到此时也算是全看明白了,这出好戏是柳宪一手导演,董斌不过是条咬人的先锋狗。可是事到如今,自己也拿不出什么应对的策略,幸亏皇太后没有全听他的谰言,只好跪下谢恩:“谢皇太后隆恩。”
柳宪看妹妹没有全部答应自己的意见,心中恨恨,又奏到:“陛下,太后,微臣还有件事情禀报。”
“国舅请讲。”
“东海齐家坐拥两郡,屯兵自重,朝廷敕令早已是毫无作用,实与乱臣贼子无异。近来齐家野心突发,不但与南面的飞鱼帮连起战火,更是把触角伸向了边境上的虞国。虞国乃帝国藩属,每年都有贡品入朝,屡受朝廷嘉奖,齐显羽竟然敢贸然攻之,他置朝廷于何地?帝国威严何在?微臣的意思是此风不可长,还请陛下兴兵伐之。”柳宪突然把目标扯到了敏感的外藩问题上来。
“这?”柳冰也有点犹豫。
“陛下,太后,如今天下藩镇林立,齐家更是其中翘楚,妄动干戈恐非利事。”柳宪的话就像是导火索,引发了新一轮的争吵,礼部尚书潭望首先发难。
“帝国自乱民暴动以来,承平二十载,实赖先帝乾纲独断于内,各路诸侯维持藩篱于外,如今突然兴兵齐家,万一引起天下诸侯****实非国家之福。”工部尚书谢育泰紧随其后。
“这些老狐狸,也不知收了齐家多少好处?到这里来拆我的台。”柳宪看到这么多人反对自己,恼怒之余,在心中暗骂。
“臣数日来夜观天相,见太白星行于井、鬼之间,后逆返过紫微,此乃不祥之兆,主西方有兵戈之灾,更于陛下不利。陛下还是应该操练军马,以备万一,虞国于此数千里之外,兴兵远征并不可取。”太常卿何杜说起来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何杜,你懂什么?讲些鬼魅之言来蒙蔽陛下、太后吗?”柳宪再也忍不住了,连个小小的太常卿也敢来反对自己,不禁出言呵斥何杜。
“大将军,下官掌朝廷礼器,断不会信口雌黄。请你还是冷静行事,在天子面前还轮不到你危言恐吓。”何杜虽然其貌不扬,却也铮铮铁骨,不惧权贵。
“你?”柳宪恼羞成怒,怒目圆睁。
“好了,休要再言,此事容后再议。”柳冰看冲突一触即发,连忙出言阻止。
群臣一听皇太后雷霆震怒,也都闭上了嘴,不敢再言。
“还有它事吗?”小皇帝南宫仁不懂这些大人在争吵什么,只不过他却有点坐不住了,正襟危坐这么久真是累死了。
“陛下,太后,臣有一事相奏。”说话的是刑部尚书傅长河,此人身长八尺,古桐色的皮肤,额头有棱有角,执掌刑部十几年,为人耿直的有点古板。
“奏来。”
“东南大行台、楚王、上将军楚成霸的千金楚诗韵小姐已于昨天抵京,此次他代父进京,恳求陛见,还请陛下和太后示下。”傅长河和楚家是世交,楚诗音进京后便住在他家里,觐见的请求也由他转奏。
“楚王乃国之砥柱,多年来尽心国事,镇抚南越,既然是他的千金代表他面圣,接待礼节 上要隆重一点,这件事就交给礼部去办吧!”柳冰嘴上虽如此说,但是心中却有点迷惑。她知道楚家在帝国的地位,心想:“新皇登基以来,帝国的局势一直不稳,尤其是自己的地位一直没有得到那些地方大军阀的承认,这次楚王突然派女儿进京,可有什么别的意思?”
“微臣遵旨。”潭望一听圣谕,兴奋不已,暗忖:“这可是个肥差啊!”
“今天就议到这吧!至于齐家的事情请列位臣工退朝后再斟酌一下,提出个比较稳妥的方案,既能维护帝国的尊严,又能不过分刺激齐家。”
“是。”
“退朝。”
“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