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叶子枯黄,山势险峻的齐子岭远远看来像极了一头睡狮,半合着双眼注视着这苍茫大地。不知怎得突然从远处飘来了股股浓烟,遮天蔽日,滚滚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江面。
“烟雾已起,进攻。”在远处江面上的一艘楼船中,高高的帅旗下正有一位中年汉子在那里临阵指挥,猩红的披风在风中迎风招展,严峻的脸庞和紧锁的眉头显示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轻松,可以说是有点忧伤。
随着中年人的一声令下,在楼船桅杆上的号令兵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小彩旗,只见江面上原来停靠在那里的几艘大楼船‘喀喀’的发动起来,木桨和涡轮的飞快转动激荡得水流四溅,楼船后面跟着的是大量的木筏和小船,上面趴满了人,都是简短打扮,武器也大多是一些短刀匕首。江面上百舸争流,在烟雾的掩护下逐渐靠近了拦江大坝。
“父帅,梁将军那里只有两万人,是不是力量单薄了一点。”说话的是中年人身后的一位年轻人,看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很畏惧眼前的中年人。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聂化哲父子。
“梁霸那里只是起到牵制作用,两万人够了,咱们这里才是唱主角,我可不想出什么差错。”聂化哲语气里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满,突然转过头来问道:“你妹妹该回来了吧!”
聂志诚愣了一会,很快回过神来,说到:“消息早就送出去了,大概也就这两天应该回来了。”
“这就好。”聂化哲点了点头,看看已经远去的船队,喃喃道:“你现在立刻去指挥第二梯队吧!”
“是。”
看着儿子远去的身影,聂化哲看了看天空,长叹一声,没头没脑的念道:“要是男儿身该多好啊!”
许家军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烟雾弄的莫名其妙,但是远远看到江面上并没有动静,安置在江面上的水铃网也没有声响,大家那提到一半的心又放下去了半截。
可是松懈没有持续多久,一阵密集的‘嗖嗖’声打破了这段宁静,平静一旦被打破,尾随而来的就是凄厉的呼喊,终于有人惊恐的喊了出来:“水鬼,水鬼,聂家的水鬼。”
这一喊立刻把这上下高三层的拦江大坝震撼的恐怖异常,到处是奔走的士兵,兵器和扶拦的撞击声此起彼伏。
“不好,聂家的水军攻上来了,快吹号!”螺号声响起时,远处的江面上也出现了聂家的大量战船。
鉴于聂志诚指挥的第一次拦江坝大战的经验,聂化哲这次进攻的时间选定在敌人最容易松懈的傍晚时分,同时分兵两路,水陆一齐进攻,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为了能够达到既定目的连聂家的看家宝贝——水鬼也用上了。
聂家冲在最前面的楼船很快就靠近了大坝,只见塔楼里几个十暗阁同时洞开,从中激射出无数根钢箭,如蝗虫般扑向大坝,瞬间射倒一大片。许家军哪见过这阵势?鬼哭狼嚎声不断。在成功进行火力压制之后,楼船纷纷放下吊板搭在了大坝边缘,船舱中的聂家军蜂拥而出,如蚂蚁般爬上去。此时后面的竹筏和小船也纷纷赶到,搭着浮板往大坝上冲去。
这座拦江坝是以铁链和钢条为主体结构,再辅之以木板的悬空坝,共分三层,最大防守人数可达六千人,最重要的是它和岸上的齐子岭关隘是连在一起的,有唇亡齿寒之势,一旦夺下大坝就可以平攻齐子岭。聂家经营这个关口多年,对其中的厉害关系,聂化哲当然比谁都清楚。
聂家军在大坝前站稳脚跟后,分成十几路不停的向坝上进攻,眼看有的人就要攻上第一层了,许家的守坝部队才从惊恐中苏醒过来,组织起激烈的抵抗。
水鬼们在出色的完成了解除敌军警戒哨后分成两队,一队继续潜伏在大坝周围对许家军进行狙击,尤其是攻击那些大小将领;另一队则继续潜水,希望能通过江底的水网和铁门进到大坝的另一侧对敌人进行骚扰。
本来寂静的江面因为这场大战空前热闹起来,虽然形势上聂家占了很大的优势,但是由于聂家是仰攻,而且进攻的着力点主要是在底层,许家的防守却是立体的,他三层大坝上的士兵都可以进攻从下面攻上来的聂家军,因此一时间两军杀得是难解难分。如果让聂化哲看到这种场景他会不会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呢?
“吕将军,敌人的攻势太猛了,低层的兄弟们都打光了,你看怎么办?”被聂家的船箭压制的只能趴在护板后面的一名许家军小校,正在对身边的一位中年将领大喊。
“再怎么样也要给我顶住,底层的打光了,二、三层的给我上。”那中年将领扶了扶头盔,用力的大喊。此人正是许家的水军将领吕隆。
“眼下在打的,已经是二三层的弟兄了。敌人人多势众,你看咱们要不要向陆上请求增援啊?再说敌人的楼船的威力实在太猛了,咱们根本抬不起头啊!”
说话这当口,吕隆还不忘抬头射了一箭,突然就有一支暗箭从他头上贴着边飞了过去,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无奈之余,只好一拍木板,叹道:“也只能如此了,吹号请求增援吧!”
随后江面上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
“少帅,敌人鸣号请求增援,咱们得加紧了。”在远处江面上一艘艨船上,也有几个人在密切注视着战局。说话的人是一个红脸汉子,年纪大概三十出头,看起来威风凛凛,他也是聂化哲手下大将名叫梁雄,是另一大将梁霸的兄长。
“是啊!这次父帅亲自督战可来不得半点马虎,马上给我派冲船上去,给我一鼓作气拿下拦江坝。”聂志诚此次戴罪立功,不敢丝毫大意。
“是。”
随着聂志诚一声令下,霎时间江面上鼓声震天,喊杀声四起,十几艘冲船急驰而来,眨眼间就撞上了大坝,冲的大坝不停的颤抖摇晃。紧跟着里面的士兵抬着小型的冲城木跑了出来,对着底层的水门不停的撞击,这下子许家军有点着急了,连忙派人去顶住水门。
此时战斗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许家军储存在大坝上的檑木、乱石、弓箭之类用的都差不多了,连热油也所剩无几,再看江面上时,到处是浮尸、鲜血,木板,堆积的整个江水都停止了流动。
“倒油,给我倒油。”到此时吕隆也是杀红了眼,看来要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了。热油从上飞流而下,立刻引起下面的阵阵尖叫,随后就是人体落水的扑通声和热油遇到凉水的呲呲声。
终于聂家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攻占了大坝的第一层,立刻又往上攻,许家军没有了基础的保障,要想守住大坝看来是很难了。吕隆一阵凄凉,看来自己这条命是要搭在这大坝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江面上轰鸣声四起,一块块的巨石发了狂的飞射过来,大部分砸在了聂家军的楼船之上,顿时就有塔楼受压不住,嘎吱一声从中折断,更有不少的人从楼船中激飞出来。
“不好啦!敌人的远程抛石机,敌人的远程抛石机。”本来还气势如虹的聂家军顿时乱了阵脚。这边后方受阻,前方的攻势也是收效不大,那些刚攻上第二层的士兵,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箭雨射了回来,还没明白这箭是从哪里来的呢?就成了箭下亡魂。再一看,原来是从靠近齐子岭一边的大坝通道处涌来了不少的许家军生力军,冲在最前面的是盾牌兵和弓箭手,一上来就把聂家军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楼船由于安装的机关众多,而且体积笨重,移动起来非常不方便,许家的几十架抛石机在岸边一起开火,打得它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全部成了许家军的活靶子,片刻之内已有三四艘被打瘫了。没有了楼船的火力支持,在地利上不占优势的聂家军立刻陷入了混乱之中。
“少帅,咱们的侧翼遭到攻击,楼船损失惨重,咱们得赶快想法子啊!”梁雄眼看战局有被逆转的危险,再也坐不住了,右手往扶手上一拍,焦急万分。
“这水鬼怎么到现在还没见动静啊?”聂志诚本来看着马上就要成功了,连怎么向父亲请功都已经想好了,却没料到会遇到这种变故,一时之间慌了神,拿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还在一味的希望水鬼的配合。
“水鬼到这个时候还没动静,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咱们不宜再等。我看他们的关键所在在于岸上的抛石机,不如就让末将带领数十艘艨船冲杀过去,先把这颗毒牙拔了再说。”
“可是一旦咱们分兵,攻不下大坝怎么办?我看还是再等等看。”聂志诚还是有点犹豫。
“少帅………”聂志诚不发话,梁雄也是无可奈何。
就在两人商议对策的时候,在大坝下面的水鬼终于突破了下面的水网和铁门,越过了数重机关到了大坝的另一边,刚好看到敌人的许多的战舰正停泊在那里。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应该破坏这些战舰,同时制造混乱,最后夹攻大坝。可是当他们刚想接近战船的时候,一阵刺耳的破水声传来,还没有反应过来,丈余长的钢矛密集的飞到胸口,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到下面去报道了。江面上泛起了阵阵猩红波浪,令人作呕。
聂志诚这一等,不但没有等来转机,反而等来了失败,楼船几乎都失去了战斗力,冲上大坝的士兵也在敌人的立体进攻下纷纷溃败,有的人为了保命,干脆就是往江里跳,许家军左右夹攻,很快就收复了大坝的底层,重新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少主,咱们撤吧!再不撤,这五万多将士就都得搁这了。”梁雄看着这一塌糊涂的战局,心痛的快要滴血,但是大势已去,也只能是保留实力,以图东山再起了。
聂志诚到这个时候才算清醒过来,无力的摆了摆手,只得下令鸣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