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我女儿的凶手是谁?”阎森情绪十分激动。
苏落声音冰冷如霜:“死的这位姑娘,并不是你们的女儿。”
“什么?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阎森妻子霍然抬起了头。
苏落道:“你刚刚说过,你们的女儿媛媛是一位勤劳的姑娘,经常替你们做农活,各种脏活累活都肯干,那她的手上虽不一定会有老茧,但一定很粗糙,可是死的这位姑娘,却是双手白嫩细滑,皮肉细腻,她生前绝对没有做过农活,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再有,你们之前痛哭说,你们女儿死前一定受了很多苦,因为她身上有伤,可是之前我检查过这具尸体,她除了头颅被砍掉外,身上绝对没有其他任何伤痕,那你们所谓的伤,指的究竟是什么呢?后来,我想到了尸体的胳膊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想来是你们把它当作淤青了。”
“胎记的位置并不隐秘,只要一挽袖子就可以看到,而你们却把它当作淤青,显然你们女儿胳膊上,是没有胎记的,否则身为父母的你们肯定会知道,所以这不是你们的女儿!”
阎森夫妇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村民见阎森夫妇没有反驳,一个个才相信了苏落所说的,在他们听来无比匪夷所思的话。
村长急忙问道:“死的这位姑娘若不是媛媛,那她是谁?还有,媛媛现在在哪里?”
苏落道:“她现在就在这里,不过在指出她之前,我最好还是将事情讲明白,否则她一会儿狡辩起来,倒打一耙,只怕这里的人就不会再相信我的推测。我刚刚说了,这位死者并不是那位叫媛媛的姑娘,而且若仔细看的话,身为父母的你们,也肯定能发现尸体的特征与你们女儿不同,可为何你们就认定了这是你们的女儿呢?”
苏落看向阎森夫妇,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苏落继续道:“其实在一开始,你们就显得很不正常,这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可你们村子里并不是只有你们家女儿一个女孩,而且这条大河流域很大,这具尸体,也有可能是从别的地方漂流过来的,这具女尸身上穿的,是一件极普通寻常的轻罗裙,也就是说,没有任何迹象能表明,这具尸体就是你们的女儿。”
“可是你们一来,连看都没看,就扑在上面嚎啕大哭,先不管这没有任何根据,单就拿父母的心态来说,就算是自己的儿女死了,父母的第一反应,也肯定是不相信,只有将儿女死亡的所有证据摆在他们面前,父母才会接受儿女死亡的事实,可你们见到这具尸体时,却全然没有一丝不敢相信的犹豫,而是干脆利落地认定这是你们的女儿!”
苏落目光落在阎森妻子身上:“还有,你之前不惜向村长磕头,求他给你们的女儿报仇,双眼垂泪,悲痛欲绝,可是,你在向村长磕头之前,却随手放下了少女的尸体,少女尸体倒在地上还发出砰的一声,她的头颅被砍掉,少女的悲惨厄运,便连旁观的人都感到伤心,可身为母亲的你,却随手将她被砍掉头的尸体放下。”
“若你真的是她的母亲,你舍得这样对你死去的女儿?”
这句话,苏落几乎是吼出来的。
村民望向阎森夫妇的目光,也开始露出几分憎恶神采。
阎森妻子忽然跪地道:“我们承认,是我和阎森两个人杀了这位少女,这位老人家……”
还不到四十岁的苏落:“……我的名字叫苏落。”
“苏落,你刚刚不是说,凶手不是一个人,而且凶手的关系还很亲密,我和丈夫,满足你的两个条件,我们不打算抵抗了,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和丈夫愿意给少女偿命。”
“对,我们愿意偿命!”阎森冲村长跪了下来。
苏落摇了摇头道:“凶手不是一个人,自然可以是两个人,但也可以是三个人!我之前想不通,凶手为什么要割掉少女的头,后来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也许,凶手要的并不是她的头,凶手只是想要她的脸,但只把她的脸割去,目标太明显,未免惹人怀疑,于是,索性割走了她的头。”
“传闻虚谷之地,有人能制作出天衣无缝的人皮面具,纵然是亲爹亲娘也分辨不出来,之前我不知道这传闻是真是假,但现在看来,它应该是真的,你说是不是?”
众目睽睽之下,苏落走到了那位貌若仙人的白衣少女面前,轻声问出自己的问题。
苏落问问题时,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
但只有和苏落一块生活许多年的叶天知道,苏落那一丝微笑中,蕴含着无比的愤怒与寒意!
这位叫王芸儿的白衣少女,脸上现出惊恐之色,慌里慌张地向后退去。
王胜挡在苏落面前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女儿不能说话,你让她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王胜妻子又狠狠地拧了他一下:“女儿在这,你就不能小声点!”
苏落依然一步步逼近白衣少年:“人皮面具可以让一个人,拥有另一个人的容颜,可是对方的声音,却是无法拥有的,这可怎么办呢?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既然自己无法拥有对方的声音,那索性就一辈子不说话!于是她故意制造一场意外火灾,然后在事后表示,她烧坏了嗓子,再不能说话!”
苏落怒然指着白衣少年道:“你根本就不是王芸儿,你是阎媛媛,死的那个才是芸儿姑娘!”
王胜夫妻本来还对阻拦苏落,可听到这里,他们霍然顿住了。
王芸儿见状,急忙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写起字来。
“爹,娘,你们不要听他瞎说,我就是你们的女儿,我小时候胳膊上是有胎记,可慢慢长大后,那块胎记逐渐消失不见了,女儿没有骗你们,难道你们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你们的女儿吗?”
白衣少女两手并用,地面粗糙,将她双手都划破了,后来的字,字字带血。
她一边写,一边泪如泉涌,模样十分可怜。
苏落叹息道:“你真聪明,用双手写字,将双手都划得血肉模糊,这样我就无法通过你那双粗糙的手,指证你是阎媛媛,而你说你的胎记随着你慢慢长大,逐渐消失了,这也是根本无法证明的一件事,不过,有一件事,是现在的你怎么都无法抹掉的。”
白衣少女眼中,这时终于露出惊慌之色。
“你没有怀孕,而王芸儿,是有孕之身!”
苏落看向那位之前和白衣少女耳语了几句的青衫少年:“这位少年郎,刚刚在和你交谈的时候,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你的肚子,如果是他想做什么猥琐动作,那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抚摸你的肚子,若不是他想猥亵你,那他摸你的肚子,是因为什么呢?”
不等苏落说完,青衫少年已走了出来:“那是因为芸儿有了身孕,她之前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们两家已经说好,这个月底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却没想到……难怪我刚刚,抚摸你的肚子跟你说,让你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时,你脸色突然变得很差,原来,你根本不是芸儿!”
接下来发生的事很乱,青衫少年要掐死假冒王芸儿的阎媛媛,王胜夫妇也要过来掐死她,而阎森夫妇则是挺身保护自己的女儿,五个人打成了一团,而阎媛媛则呆呆地坐着。
苏落和叶天离开这里很远后,只听身后传来阎媛媛的大叫声。
“卢生,我也很喜欢你啊,可你为什么喜欢王芸儿呢!她不就是比我长得好看么,其他的,她哪点比得上我,现如今我有了她的脸,你应该喜欢我才对!对,你应该喜欢我啊!你怎么能打我呢!你不就是喜欢王芸儿这张漂亮的脸蛋么,我现在有了她的容颜,你应该和我成亲啊……”
苏落和叶天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消失不见,不知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天又想起了唐若男。
她和阎媛媛她们是相同的年纪,都是含苞待放的青春年华,这个年纪的唐若男,不是也应该像别的少女一样,关心自己长得好不好看,以及哪个少年郎喜欢自己,自己又喜欢谁,唐若男应该关心这样的问题才对,不是吗?可唐若男短暂的一生,却只能在复仇中度过,她的苦,谁能描述的清,描述的尽。
叶天想到唐若男时,心中满是暖暖的感触,可一想到阎媛媛,便是感到一阵冰冷。
小小年纪的阎媛媛,居然能剥掉别人的面皮,然后做成面具,戴在脸上,想想就使人恐惧。
难道她以为拥有王芸儿的脸蛋,就能拥有王芸儿的美?
叶天叹了口气。
两人沿着大河缓步慢行,清风拂过,河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此景若美,美在何处?谁说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