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苏落去确认外面发生了什么,一群人便吵吵嚷嚷地闯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个正痛哭流涕的老太太,她虽然已满头白发,但迈步子的动作却很灵动,一举一动甚至能用矫捷形容。
老太太进来后,看着陈鸣的尸体呆愣了好久,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但最终还是扑在上面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是哪个天杀的杀了你!鸣儿,你放心,娘向你保证,娘一定会将凶手碎尸万段!不,娘要将凶手一家都杀死,对,全都杀死!如此,才能告慰你在天之灵!”
原本还在可怜这位丧子的老太太的苏落,听到这里,脸上露出愠色,下意识闷哼了一声。
便在这时,只见跟着老太太的一名小厮上前,啪地给了苏落一个耳光,这一记耳光在屋子里显得格外响亮,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不过除了叶天眼中有疑惑和愤怒外,其余在场的人,包括捕快和仵作都面目表情,似对这样的情况已见怪不怪。
这名小厮打了一个耳光并不罢休,还气势汹汹地骂道:“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我们家主子死了,把凶手一家杀了又能怎样,你居然还敢一副反对的模样,是不是不想活了?!”
苏落之前听说陈鸣一家是何等嚣张,但没想到是这么嚣张。
叶天叫嚣着要为苏落报仇,不过苏落还是将他拦下了!
陈鸣的母亲陈阴梅是来领陈鸣尸体的,他们一群人离开的时候,对在场的捕快警告说,如果半个月之内,抓不到凶手,他们所有人就别想在定安城继续生活下去,气焰无比嚣张。
等他们离开后,叶天抱怨道:“老爷,您刚才拦着我干什么,那王八蛋居然敢打您,我看他是不想活了,要是您刚才不拦着我,我现在肯定打断他一条腿了,不,是两条腿,不,像我这么厉害的人,肯定早把他打得四肢尽断了!不不不,他可是打了您一个耳光,如果您不拦着我,我肯定已经杀了他了!对,我已经杀了他了!”
叶天一直说,苏落就一直看着他。
面对此种情景,叶天挠了挠头说:“好了,老爷,我不吹了……”
苏落道:“那我们就开始办正事吧。”
叶天道:“什么正事?”
苏落道:“我们去一趟靠山村,准确地说,是陈鸣家。”
叶天道:“老爷,您这刚被打了一个耳光,怎么,被打上瘾了,这是去找打?”
苏落:“……”
沉默了片刻后,苏落才道:“陈鸣的母亲有问题。”
叶天果然露出震惊的表情,皱着眉头道:“陈鸣的母亲有问题?就是刚才那老太太?”
苏落点了点头道:“陈鸣祖上都是贫苦百姓,他母亲的手虽然也有褶皱,但却很白,绝不似穷人家的人;还有,大多数穷苦人家的老人,在年老时,行动都十分迟缓,这是因为在年轻的时候,干体力活撂下的劳伤,可刚刚他母亲的行动却很灵活;再有就是,陈鸣是九年前发的家,那时候他母亲已五十多岁,这样一个老人,生活习惯已确定,就算她有了钱,也依然改不了勤俭的习惯,可陈鸣的母亲刚才却是一直在指使下人做这儿做哪儿,游刃有余,颐指气使的模样,一点不像过了数十年贫苦日子的样子。”
叶天思考了一会儿道:“照您这么说,那叫陈阴梅的老太太,还真的有点不正常,难道,她不是陈鸣的母亲?可她刚才痛哭的模样可是真的很伤心,不像是装的呀?”
苏落皱眉道:“这一点我也很奇怪,也许我们这一趟靠山村之行能找到答案。”
他们两个一直在嘀嘀咕咕,一旁的捕快和仵作却都没有理会,因为后者都还在为陈阴梅的警告而惴惴不安,想着半个月内找不出凶手就会被如何如何,正想着,苏落突然来说,让一个人陪他们去一趟靠山村,而且还是拜访陈阴梅家,捕快都相互推诿,最后任务落在了被捕快排挤出来的仵作身上。
仵作买了一大堆礼品,又说苏落等人前来是为给陈鸣查找真凶,这才住进了陈阴梅家。
苏落自与陈阴梅见面之后,就一直在观察对方的言谈举止,发现后者双眼红肿,显然双眼流了许久的泪,而在交谈的时候,只要一涉及陈鸣,老太太陈阴梅就会情不自禁地嚎啕大哭起来,甚至有一次,直接晕厥了过去,这让认为老太太有古怪的苏落,心里越来越疑惑不解。
天已黑,苏落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由呢喃道:“难道真的是我判断错了,陈阴梅没有问题?”
在另一张床上的叶天搭腔道:“老爷,您这次恐怕看走眼了,陈阴梅伤心的劲可不像是装的。”
苏落没有接着说话,屋子里立刻寂静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急切的交谈声从外面传来,听声音,似乎是死了一个人。
死的是挖铁矿的人,此刻正有挖铁矿的十几人,堵在陈阴梅家门口,说不干了,让他们把这些天的工钱结了,面对这样重大的事,陈阴梅家的护卫却没出现一人,反而是十数名家丁出来劝阻,眼见劝不回去,那几个家丁就要拳脚相向,苏落适时出来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那几个矿工一起道:“与我们一块挖铁矿的人又死了一个,我们不干了!”
陈阴梅家的家丁道:“挖矿本来就容易出意外,死一个人岂不是很正常的事。”
那几个矿工道:“正常个屁!他们可不是死于什么意外,是被鬼杀死的!”
陈阴梅家家丁道:“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鬼!”
苏落自然知道世上没有鬼,但他觉得这件事中肯定有鬼,于是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几位朋友可否细说一下?”
一名矿工道:“在来这里开工的时候,在这里工作几年的人跟我们说,让我们晚上少出去瞎逛,这山里面有鬼,当时我们也不相信世上有鬼,这荒山野岭的,估计是看走了眼,可这三年来,与我一同来的朋友便已经死了七八个,而且每一个都是全身皮肤被抓烂,根本不成人样,您看看,就和我的这位朋友一样。”
说着,他撩开了地上盖住尸体的白布一角。
叶天只看了一眼,便差点呕吐起来。
苏落却蹲了下来,仔细地检查起尸体,尸体表面皮肤已所剩不多,但不是被整个剥下来的,而是一点点挠下来的,可那些挠伤,不像是某种武器造成的,也不像是什么野兽造成的。
苏落眉头紧锁。
仵作也在场,但他一点也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而是站在那里,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他整个人在发抖,而且全身已渐渐被汗水湿透,寂静无声之中,只听他挣扎着问那几名矿工道:“那些死的人…是…是不是还有一另个共同点?”
矿工被仵作脸色煞白的样子吓了一跳,想了想回道:“是,他们都是……”
“他们都是死于每个月的初二!”
没等矿工回答,仵作率先说了出来,对此,矿工没有否认。
仵作见状终于发疯地喊道:“是鬼杀死他们的!九年多前那只鬼并没被杀死,那只鬼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