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仁孝宗一十三年,外有塞北蛮族肆虐边疆,内有各级贪官浊吏沆瀣一气,更有各地匪寇横行枉法,端是狼烟遍地,民不聊生。
大魏东南,宛州地界,六月中旬,烈日炎炎,晴空万里。
恰是正午时分,天边却突然间凭空里响起旱雷来,要说夏日时分偶有旱雷也不奇怪,可是这雷声起先只是有如一个小童在碗口般大的点鼓上轻轻敲打,而后渐渐变大,却好似数个壮汉舞着巨锤在一丈高的行军鼓边挥汗如雨,到了后来这雷声越发不可收拾,竟似天崩地裂一般震耳欲聋。
如此烈雷使得宛州上到高官富吏,下到乡农村夫,一个个无不心惊胆战,暗自咂舌。更有那平日里心中有亏的,或是往日干过什么肮脏事的,更是两股战战,涕泪俱下。
好在这雷声最后高到高无可高的可怖之处时,又刹那间将息了下来,消散的无影无踪,但却仿佛犹有余声在宛州百姓耳边嗡嗡回响。
这雷声虽是大的奇怪,但也只会成为平头百姓们茶前饭后的谈资罢了,只是落到识货者的耳中,却又是大不相同。
宛州青谷县石头街上,一头上绾着块青布,腰间系着根杂色丝绦,身后背着把松木铜纹剑的落魄老道听见这雷声来的奇怪,心中微动,灵光一闪,他掐一番后望着东南方向惊讶不已。
其焦黑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只听其口中喃喃道:“魂生于坤,灵起于乾,注定要扫荡天下污浊,如此九霄惊雷,莫不是真的有替天行道者临世?”
就在这时,青谷县东南方数百里外的一处山岭上,一个人醒了……
王重迷糊地睁开眼时,发觉自己此时正躺在一间不大的草屋内,四周零散的摆放着一些老旧桌椅,墙上挂着一些刀枪模样的装饰。
这间草屋估计也有了些年月,王重始终能感受到一股稻草混着碎木腐烂的气息漂浮在自己的鼻尖。
王重炸了眨眼,只感到自己此时浑身乏力,他稍息喘了口气后,本待抬起头支着身子再仔细看看周围,却忽然间感到自己的左肩之上猛地传来一阵锥心般的疼痛,登时感到眼前一黑,身子又重重地落了回去,肩上伤口更是剧痛,豆大的汗珠顷刻间便布满额头。
这是怎么了?自己不是炒股,倾家荡产跳楼死了么?正当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忽听见草屋外有人在说话。
“我说小六哥,二头领此次怕是遇上硬骨头了吧,为何伤的这般的重?”
“哎!也怪这次咱们哥哥点子背,那游方郎中孤身一人,看上去又是呆蠢不堪,谁成想其手里却有那犯禁的玩意,莫说是咱们哥哥,我估摸着换做便是寨主也躲不掉啊……”
“啊呀,幸好小的刚上山不久没见过世面,所以当初二头领让小人留在山上守寨,不然换一个不小心恐怕也会性命不保啊。”
“屁,就你这样的憨货也配挨那玩意?想来还轮不到呢。没看见明明是五头领要下山纳投名状,这才去劫的那个游方郎中,哥哥只是在后面看着做个见证罢了,谁成想那个天杀的不晓事,愣是拿哥哥当了靶子。”
“是啊,也是二头领命不好吧,难不成是这打家劫舍的歹事做多了?听听刚刚那雷,可是吓杀人了。“
“嘘!小声些,今时不比以往,若是被寨子里其他的头领听到,兀自惹的他们不高兴,需不得有你我好果子吃……“
“是,是,是,小六哥,小的多嘴了,你看,我们还是进去吧,也不知二头领醒了没。”
……
这两个陌生的声音说到这里明显小了下来,不过王重听见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在往这边走来。他心念一转,便把双眼一闭复有在床上躺好。
王重躺在床上,脑袋斜着一边,眯眼往草屋门口的帘子处望去,却见草帘子被人轻轻掀开一角,来人估摸着往里面张望了一眼,见王重依然躺在床上昏睡不行,不由地叹了口气朝身后摆了摆手。
而后两个头上扎着草绳头绾,一身破烂衣服看上去邋里邋遢的汉子掀开草帘子钻将进来,这两人手里都捧了些木盆、块布之类的东西。
“哥哥,哥哥,醒了么……”其中一个汉子进了草屋就挪到王重床前,探着脑袋在其床边小声的叫唤,如此数声之后,见王重毫无反应依然不醒,不禁满脸失落。
“怎么样?小六哥,咱们二头领还没醒么?“另一个声音之中也透着焦急。
这进屋的二人一个唤作麻六,另一个年纪小点的叫于九,俱是这杏子岭上的小喽啰,原先就是这个躺在床上的杏子岭二头领后面手下的亲随。
只是他们不止如今躺在床上的,这人虽还是二头领,这魂儿却又是他人了……
如今自家靠山伤势严重,昏睡不醒,这麻六、于九两个邋遢汉子自然愁眉不展,一边唉声叹气给“昏迷不醒“的二头领擦拭身子,一边小声的说着些相互宽慰的话,还不时指着外面咒骂几句。
侧耳听了一会儿,躺在船上的王重心中奇怪道:“这是啥情况?这两个脏兮兮的男的是谁?怎么管叫我二头领,还大热天的帮我擦汗,唔!估计不是要害我的样子,我得好好的问问他们。”
想到此处,王重便轻轻地动了动,嘴里呻吟了一声,”唔!……“
这轻微的响动对床边的二人来说不吝于刚刚的惊雷一般,站在麻六后面的那汉子更是一时间连手里的水盆都端拿不住,“哐!“一声木盆重重地落到地上,一时间水珠四溅。
于九喜上眉梢,怪叫了一声:”二头领醒啦!“就赶忙掀开帘子奔出屋外,许是通知其他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