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仆人的通报,基佐看了李飞元一眼,只见李飞元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尽管去应对,一切有我。”于是基佐顾不得口干舌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猛地站了起来,一边吩咐仆人把来客带进来,一边快步往会客室走去。
坐下来没多久,仆人便领着来客进了会客室。
那领头的一个,金发金须,身穿白袍,袍上有银色的三眼标志,表明其在三眼教会的尊贵身份。身后那人是个高大强壮的光头,脸上戴着铁质面具,侍立在金发老人身后,看上去像是护卫的样子。
基佐按照礼仪,一丝不苟地请两人坐下,还让人上了茶点。金发老人看着如临大敌的基佐,在心里不屑地笑了笑。
不过表面上,金发老人还是装出一副尊重而诚恳的样子,微笑道:“尊敬的伯爵大人,本人是真神教会的地区总祭司,总览教会在格兰城的大小事务。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不久前您的庄园发生的一起事故。”
地区总祭司在三眼教会里的地位,只低于教宗和主祭,比起杰里在巫师塔的地位,那是要高太多了。
听到金发老人这样说,基佐却先在心里皱起了眉。尽管金发老人装出一副尊敬的样子,但言语中没有先介绍自己的名字,这在北巫地的习俗中,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尊重。
而金发老人内心的傲慢,让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基佐却也不露声色,只是同样礼貌地说道:“尊敬的祭司大人,不知您想要了解哪些方面呢?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嗯。”金发老人靠在椅背上,慢慢点了点头。
他问道:“当时庄园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就在那个庄园里。”
“哦,你在那里干什么?”
“我的儿子被管家绑架,带到了那里,我去救他。”
“那为什么后来庄园会被火烧毁?”
“我不知道,我离开的时候庄园还好好的。”
金发老人的眉头皱了起来,显得很不满意。
“那你在庄园里经历了什么?”
“我闯进庄园,杀了管家,救了儿子。”基佐的话简单得过分,他在表达他的不满。
“就这样?”
“就这样!”
“你,说,谎!”金发老人用枯瘦的手指指着基佐的鼻子,两眼圆瞪,一字一顿地说。
这位总祭司一头金发无风自动,气势陡然飙升。基佐只觉得漫天彻地都是神圣的红光,天使在耳边歌唱,银白的云雾中传出圣洁的乐章。
就在他的意志快要沉迷之时,忽然一轮黑金太阳拨开云雾。金霞掩盖了红光,圣歌变成了禅唱,云雾中弥漫着呛鼻的纸钱灰味。
于是基佐醒了过来。但此时,他的身体已被李飞元夺走了控制权。基佐的意志在金发老人面前不堪一击,只有李飞元的神识才能与他抗衡。
在金发老人眼里,面前的伯爵在他爆发气势的时候心神为之所夺。但还没等他欣喜,却发现伯爵已经恢复了正常。不但如此,伯爵更是周身气势转变,便仿佛消失在了天地之间,让金发老人有力无处使,如同一拳打在虚空中一般,格外难受。
“怎么回事?”金发老人惊疑地想。
但随即,他又想,伯爵肯定快撑不住了。于是他加大其实,两眼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基佐。
而基佐仍屹然不动,看不出丝毫不支的样子。
金发老人冷笑一声,拍案而起,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有一物从门外飞进来。于是金发老人脸色微变,张开手掌,那东西便落到了他的手心。
借着基佐的眼睛,李飞元细看之下,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原来那物是一只红色小鸟,小巧玲珑的只有半个拳头大小。那小鸟浑身上下的红色羽毛如水晶般的剔透,但面上神情却呆滞木然,如同死物。
最令人惊奇的,是那小鸟的翅膀底下,竟长着两张人脸。这两张人脸一大一小,一男一女,神色灵动,仿佛真人。
那小鸟翅膀大张,两张脸争相跟金发老人说话。
“大人大人,我看到那个杰里的心灵了,真是太脏了太脏了!”
“胡说,明明是我看到的!”
“你这蠢货,你怎么可能看得到!”
……
在两个人脸的七嘴八舌中,李飞元大概听懂了他们的话。说的无非是这小鸟偷窥了杰里巫师的心灵,知道了他离开城堡前与基佐的对话。
金发老人甩手赶走了红色小鸟,那两个人脸不甘地大叫几声,被小鸟夹到了翅膀底下。然后小鸟转了一圈,又朝门外飞走了。
小鸟走后,金发老人脸色阴沉。
“也就是说,你把这件事嫁祸到我们头上了?”他冲基佐质问道。
此时李飞元已经彻底夺过身体的控制权,见老人质问,他慢悠悠地回答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金发老人的脸气得通红,他用力一拍桌子,激荡的法术力量把桌子震得粉碎。他指着伯爵的鼻子,怒吼道:“你好大的胆子!”
李飞元仍旧不为所动,只是朝老人身旁一指,原地便凭空又出现了一张桌子。
“大人别生气,桌子我这里有的是,砸坏了没关系。可要是砸坏了大人您的手,那可是我的罪过了。”
李飞元这矫情的样子让老人愈发生气了。他瞪大眼睛,正要再度怒吼,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咯噔一下,表情突然凝固了起来。
“那伯爵是怎么把桌子放到这里的,怎么连我都发现不了!”金发老人心中开始有了些忌惮。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肩膀却被身后的光头大汉拍了一下。
“行了,别再给教会丢脸了。”
金发老人惶恐地回过头:“大……大人,我……”
话还没说完,按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已红光大作。在红光中,金发老人哀号着融化,身上的血肉化为粘稠的液体,流到椅子上,又淌了满地。不一会儿,整个人就融化成了黑黄黑黄的糊状物。
李飞元饶有兴趣地看着,也不阻止,也不说话。
那些液体很快挥发,一点痕迹也不留。光头大汉瞟了李飞元一眼,笑了笑,坐在了椅子上。
“不解释一下?”李飞元道。
“呵呵,”那光头大汉拿下面具,露出一张绘满图腾、没长眼睛的脸,彬彬有礼地说道,“该从何说起呢?嗯,不如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您可以叫我非泽拉,这是真神赐予我的名字。”
李飞元挠挠下巴:“非泽拉……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三眼圣经中的第八天使长,同时也是盲信天使军团的军团长?”
三眼圣经是三眼教会的第一经典,记录了教会的一些事迹,不过大部分都是毫无意义的歌功颂德。至于盲信天使,那是巫师大陆的一种怪物,属天使族,由神类溢出的神力衍生而成,特征是脸上没长眼睛。
非泽拉摇头笑道:“盲信天使是对我们歧视性的称呼,我的很多同族都很讨厌被人这么叫,您以后可不要乱说啊。被我听到了没关系,被其他同族听到了,他们可能要不高兴的。我们更希望别人把我们叫做‘天使’,嗯……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原来如此,却是我唐突了,还望多多包涵。”
“说到三眼圣经,公爵大人您对我们教会好像很了解?”
“我确实看过不少关于贵教的书。”
那是在这三年里,李飞元潜伏在高斯体内的时候,基佐抱着书念给他听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基佐在教痴傻的高斯读书,私底下还嘲笑过基佐。
“原来是这样。呵呵,我很幸运地被真神封为天使长,还载入了升级,这真是我的荣幸。”
“阁下可别自谦,你的实力对得起这个地位。”
“哈哈哈……”非泽拉爽朗地大笑,谁能看出他就是不久前把金发老人生生融成黑糊的刽子手?
“三眼真神赐予我如此巨大的荣耀,我当然应该为他尽心竭力。说起来,今天我会来到您府上,也是受了真神的委托。”
“哦,这我倒是挺想知道的。”
“唉,”非泽拉叹了口气,“邪恶的巫师们不断亵渎真神,让我们的教徒生存得无比艰难。为了跟这些邪恶势力对抗,真神命我到各处游历,为他搜罗有潜力的勇士。我们会把他培养成英雄,最终帮助真神,打败邪恶的巫师势力!”
听着非泽拉用壮烈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李飞元只得无奈腹诽道:“太厚颜无耻了!”
只听非泽拉继续说道:“当我来到格兰城,就听说了您的庄园奇怪地烧毁,想到可能有我要找的人,便装成侍卫,跟着那个蠢货过来调查一下。”
“后来就听到那双灵鸟说,是您在嫁祸我们教会。”说到这里,非泽拉斜眼看了看李飞元,似乎是想试探李飞元的反应。
只见李飞元矫情地笑道:“你们的双灵鸟也真是神奇,居然能看破那个巫师的心灵。要不是这只鸟,也许我的嫁祸就成功了。”
“居然当着受害人的面,没事人一样地谈嫁祸,真是太无耻了!”这次轮到非泽拉腹诽了。
李飞元又道:“不过说真的,你们那个总祭司也太无能了,比之前那个巫师杰里还不如,这样的人是怎么坐上总祭司的位置的?”
“呃……”非泽拉这下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他只得岔开话题:“话说回来,我都已经自我介绍过了,是不是该轮到您了?”
李飞元眯起了眼睛:“我么……不就是个普通的小国的公爵而已吗?”
“我们都谈了这么久,结果您还把我当傻子一样戏弄吗?依我看,这具身体里的不是你本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