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瞳!
端木也在千叶倒下的瞬间发现了黑衣人赤红的眼睛。天下赤红瞳的人可能不止一个,但眼前这个却铁定是端木心中所想的那个西决剑师。
眼前与自己纠缠的是西决的二护法,毫无疑问这场灭门行动是西决所为。
只是,端木有些不明白,方才千叶倒下的一瞬间为什么眼睛会有迟疑。这个迟疑是否与另一名头戴斗篷的黑衣人有关,怕是要问手中的剑了。
二护法的绣花飞羽功还在运行着,羽毛翻滚似水烫,端木轻轻一剑划开一道空气波,瀑布般陡峭的气忍飞速移向她。
与此同时,端木飞身向回廊中跳来,回廊里两个黑衣人手中各凝聚着颜色不同的元气球。
轰!
看样子是端木下了死手,道场院落内再一次明亮起来,二护法口吐鲜血半跪在地上。
端木与两名黑衣人已经交上了手,三人身畔都冒着水汽一般的迷雾,手里的元气球在焕发着光芒,不断变换着大小。
赤红瞳的右手中凭空凝聚了一把剑,是用元气凝聚而成的,湛蓝色。
“西、决,剑、师。”端木苍老的声音把这四个字念得越发凄惨,但眼前的两个黑衣人显然是被吓到了,不约而同地都往后退了一步。
空气又开始弥漫着杀气,但这一次杀气却显得格外地沉静,沉静到觉不出汹涌,但汹涌里的杀气未曾是最可怖的,埋藏在平静之下的杀气才令人最可怖,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爆发,还有爆发的烈度究竟几何。
赤红瞳显然想提早下手为强,但是端木一剑就破了其元气聚成的湛蓝之剑。斗篷掩映下的黑衣人呼吸变得局促。
“嗖嗖”两声,端木听到右耳畔飞来暗器,右手的铜剑反手回拨,暗器以双倍之力反弹回去,正好打在一名黑衣人脸上,应声倒地之后,一股白色的粘稠豆液自黑衣人头边流出,灯光的照映显示着黑衣人头部的贯穿。
二护法几个箭步飞到了回廊中,院落中的尸体堆积着,无数黑衣人在觅寻活着的猎物,他们的眼光统统瞄在了四个人身上,端木、影、公孙远、楚辛。
影跟公孙远二人在并肩制敌,只有楚辛在一个房间中空坐着,吹奏着一支荒凉的笛子曲。房门外堆积着同门师兄跟黑衣人的尸体,他的笛声悠扬而伤,又不时欢快,忽而又换做喑哑,诡异至极。
像一个女人在夜半哭死去的相公,哭到伤情处不觉撕心裂肺,哭过伤情处则又欢喜一个待要解放的身子,难以捉摸的笛声恰似这难以捉摸的寡妇心思。
所有人都为这诡异的笛声给懵懂了心智,一众黑衣人皆不敢凑上前去。
“《侠客行》?”赤红瞳呢喃道。
是一个半熟的女音,端木吃了一惊。西决剑师应该是一个男人才对。抑或是眼前的人不是西决之流?可这绣花飞羽功是明摆着的。
三个头戴斗篷的黑衣人开始发功,三人各自凝聚着手中的元气球,不一会儿一个硕大的元气球就被攒出在端木面前,里面有翻滚着的尖尖羽毛,有一把湛蓝色元气件,还有一个红色的小元气球。三者在五颜六色发出耀眼光芒的大元气球中不断运动着,三个头戴斗篷的黑衣人双手都在不断翻动着。
飞檐下的一滴雨珠开始落下,端木一剑刺出,铜剑擦着水滴的边缘,直接奔向三名黑衣人的胸前,也是在此时,那个包裹着三个元气功法的大元气球被三人用力推了出来。
丝毫没有预想之中的光芒四射,能量全都被端木下名的铜剑给吸收了似的。
回廊中的呼吸都开始紧促了起来,端木右手持剑指向三人,三人的双手开始颤抖。
强大的元气磁场,这座院落里都是修行者的气息,空气都可以变成杀人的武器,小心驶得万年船。
“影,我们走!”端木忽而变作了一种喑哑的声音说道。
诡异的笛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收了剑,大家都晓得这是一场没有输赢的决斗,要么同生,要么共死,所以只有第一种才是最好的结果。
公孙远跟影走到了端木的身后,但是房中的楚辛却没有任何反应。影也有些吃惊,侧脸向烛影摇东的房中瞥了楚辛一眼,他端坐在里面平静地拿着笛子。
端木三人就在黑衣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千叶道场的大门,甫走出大门,端木一口鲜血就吐在了地上。
“师父——”影赶紧往前去搀住端木。
“快些走!”端木若有担忧地说道。
“端木师父,我师弟他——”
“会《侠客行》的人应该无有大碍。”
侠客行三个字让影的心内莫名一颤,他见过古籍中有过介绍,《侠客行》这只曲子是高渐离当年创出的,传说这曲谱中藏有燕国剑道精髓,是否属实倒是不曾证实过。不过这只曲子散佚几十年,不曾想还能耳闻,着实令人吃惊。
三人快步顺着官道走出了长安城,天已经开始发白了,东方泛着鱼肚,一只红鲤将待跃然而起。
“端木师父,影,就此告别。我要去寻新的路途,不报千叶道场灭门之仇誓不罢休!”公孙远捶胸顿足道。
端木冷笑一声,继续前行了一步,随后立住了脚步,忽而低声道:“莫回头去送死!”
公孙远心里正责备端木老头的难相处,却是见到他跟影二人已经走出了几步开外。
“也好,”公孙想道,“这样子谁也不欠谁。”看来之前自己的难为情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本来就应该如此,江湖又远又浩荡,如果一点小恩情就要感恩戴德,岂不是麻烦得很?生存才是王道。
他转身向东而去了,去到一个可以铸剑的地方铸一把上好的剑。
“师父,去西鄙?”
“西鄙。”
听到这里影的心头有些莫名的激动,但是端木却是悲戚得很,痛失了老知己,一道惋惜的帷幕降落在心内屏障了一些欢喜。
对于端木来说,这只不过是一次侠客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