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直不停地在我身后自言自语,说自己变漂亮后将如何如何,而我则没心情听下去,只是朝她象征性地挥了挥手,算作告别,径直离开了房间。
那女人的面容己经被硫酸毁了,即使华佗再世,也不可能再让她变漂亮了吧。
然而有些时候,不可能总是不偏不倚地发生在我们身边。
14号时,珍姐又找到了我,说是那个女人的房门又坏了,让我再去修一下。
说心里话,我实在不愿再见到那个满脸疮痍的女人,但慑于珍姐的淫威,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进了房间后,我彻底惊住了,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柳叶眉,玲珑眼,婴儿面。简直像仙女下凡。我屏住呼吸,用手语问:“你是谁?”
“我是刘静,九天前,我们见过面。”女人望着我,莞尔一笑,笑得分外美丽。
女人的声音我很熟悉,的确是刘静的,可那天看到她还是满目疮痍,怎么现在却美若天仙,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怎么会变化这么快?
我还想继续问,没想到珍姐突然出现在了房前,我只能把问话塞进肚子里,安心修门,门修好后,我随珍姐离开了小房子。
路上,我用手语问珍姐:“刘静怎么变得这么美?”
珍姐没有回答我,只是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说:“今晚老实待在房里,别出来。”
我点了点头,没敢继续说话。
三
午夜,古宅里的哭泣声忽然停止了,我听见小房子的门全部开了,房里的女人全部走了出来,并排走进了古宅的后院,珍姐是最后一个进古宅的人,她进古宅前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后院的门。
那扇门就这么一直关着,直到天亮才开,开后,只有珍姐一个人从后院里出来。
珍姐出来后,径直朝我住的小屋走来,我立刻躲进被子里,装睡着。其实我一夜没合眼,一直在盯着后院,可惜,什么都没发现。
珍姐把我叫醒,说:“小徐,今天你开车,跟我出去一趟。”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跟珍姐去车库领了车。
车很有规律地在大街小巷来回穿梭,珍姐忽然喊停车,我立刻把车停在路边,珍姐说,在这儿等我,别乱走。我依旧顺从地点了点头。
约莫半个小时后,珍姐回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女人。
刀疤女人坐在离我驾驶座最近的座位上,然后珍姐说,小徐,开车,去田丰路。
我猛踩油门,车驶向了田丰路。
路上,我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偷瞥刀疤女人,发现她除了有块刀疤外,脸长得还算清秀可人。
刀疤女人看到我时不时偷瞥她,不禁羞涩地垂下了头,脸上闪过两抹红晕。
车到了田丰路,珍姐又下了车,我趁珍姐不在时,主动用手语跟刀疤女人搭讪,没想到的是,刀疤女人也是哑巴,她很乐意跟我聊天。
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用挥舞的双手开启对方的心窗。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世上最美的语言竟是这无声的手语!
我们聊了很多,我知道她叫雪莲,自幼是孤儿,她脸上的刀疤是男友醉后发酒疯时,用匕首划伤的。
我用手语问她:“为什么要跟珍姐上这辆车?”
她用手语回答:“珍姐说,她可以把我脸上的刀疤去掉,而且还能让我变得比以前更漂亮。”
我的心咯噔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半小时后,珍姐回来了,她身后又跟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左半边脸上有块青红色胎记。我知道,这个女人一定跟雪莲一样,想除掉脸上的残疾,变得更加漂亮。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可她们忘了,变美是要付出代价的,有时候,这代价是生命!
车就这样走走停停,一直到日落西山,珍姐才对我说,小徐,回古宅吧。
我调整车头,驶向了古宅,此时,车里已经坐了二十五个脸上有残疾的女人,她们跟雪莲一样,都希望自己可以变漂亮。
可我不知,珍姐对她们许诺,让她们变漂亮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也不知道,珍姐用什么方法让她们变漂亮。
回到古宅,珍姐把那些女人分批送到了青砖白瓦的小房子里。
雪莲是最后一批被送走的,临别时她用手语问我: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我用手语告诉她:想见我时,就把房门弄坏,我修门时,你就可以见到我了。
雪莲兴奋地点了点头,脸颊上不知何时,飞上了几朵羞涩的彩云,我知道,这个女孩已然爱上了我,就像我从后视镜里偷瞥她时,一眼就爱上她一样。
爱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你想它来时,它偏不来,不想它来时,它偏来。
我目送雪莲进了小房子,之所以目送,是因为珍姐不许我靠近跟着她。
雪莲走时,我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个小铁锥,这样可以更方便把门弄坏。
四
古宅里又响起了女人的哭泣声,她们开始没日没夜地哭,哭声几乎把我的耳朵震聋了。
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每天都要哭?好像一天不哭,就会死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了雪莲,她会不会也在哭?
一想到哭成泪人的雪莲,我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雪莲,我想见你,你怎么还不把门弄坏,弄坏了门,我就可以见你了。
也许情侣间都有心有灵犀的电磁感应,我第一天想见雪莲,第二天,珍姐就告诉我,雪莲的房门坏了,让我去修一下。
我背着修理包,屁颠屁颠地进了雪莲的房间,进去后,猛地一惊:雪莲真的变漂亮了,她脸上的刀疤已经完全消失了,五官显得错落有致,十分好看。
现在的雪莲跟三天前的雪莲判若两人,是什么改变了她?
我用手语问雪莲:“你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
雪莲小心翼翼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白色面具,用手语告诉我:“是这个面具让我变得漂亮的。”说完,雪莲戴上了那个面具。
望着那张面具,我忽然觉得它特狰狞特诡异,我对雪莲说:“别戴这个面具,我觉得它有问题。”
雪莲坚决地摇了摇头,说:“不戴怎么行?这可是我用泪换来的。”
“用泪换来的?”我不明白雪莲的意思。
雪莲继续用手语解释说:“珍姐说,这个面具可以让我变漂亮,不过戴上它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代价就是我必须每天不停地哭,而且还要哭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