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家的下人一看,都知道那是栖凤楼云老板送她家的几名男优来宫中表演所用的马车。他们不免都很鄙视,觉得他们那样的身份竟然也能够进宫去。
“可惜咱长得不好,要是能像栖凤楼的那些优伶一样,咱也进宫去,见识见识皇宫的气派。”
“嘘,你小声点,这栖凤楼可不好惹。”
“怕什么,不就一青馆。”
话虽然敢说,但却没有人敢接近这辆马车,总觉得它虽华丽,却是冰寒得让人冷摄到发抖,好似里面正载着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块。
林紫玉轻轻地撩起了窗帘的一小角,看向宫门,轻轻呢喃了一声:“也该有消息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英气的身影急冲冲地走了过来,掀开了马车的布帘后跳了上来。
“怎么样了,少聪?”林紫玉一见是他,赶紧问道。
“刚刚安平候一家悄悄地离开了。”少聪压低了声音回答,他看向坐在最里面的宋天昊,见他还是一副冰冷的容颜,有些胆战。他跟随宋天昊也有些日子了,但从他跟随他以来,他这位俊美得近似妖孽的少主从来都不曾笑过。他的脸,永远都如冰封了,坚硬、冰寒。
“哼、哼,果然。英九呢?”林紫玉一声的轻笑。
“让处死了,不过其他人秋力已经作好了安排,看样子,今晚就要待寝了。”
林紫玉温和的声音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嘲笑,脸看向宋天昊,“少主,这招虽然险,不过,总算是效果不错。”
宋天昊并没有回答他,他两眼看着窗帘外面的皇宫,像是神游太虚般。
林紫玉见他如此,也不再多问,扬手示意少聪离开。
“你去吧,小心点。”
少聪点点头后,便又跳下马车,转身离开了。
宋天昊看着皇宫,脸上像是给冰冻般,没有一丝丝的表情变化。他内心里面却是翻江倒海,心潮狂涌。
还要多久,他才可以手刃仇人。那个仇人,此刻就坐在宫里面,高高在上,手握乾坤,接受着万人的朝拜。似听见她狂傲的嘲笑,又好似能看到她鄙视的神情。
“秦天昊,联,就在这儿,怎么不敢来为你的母亲,你的祖父母,你的族人报仇啊。来啊,联,就在这儿,那儿都不去。”
可恶!
宋天昊面具般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古井幽潭似的黑眼珠闪出了一道狠辣的光芒。
中秋节过后不久,梅洛睛又回到了相国寺学武,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弹指一挥间,时间如白驹过隙般腾云驾雾中呼啸而过。
除了偶而会整整卫斯,梅洛睛几乎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她越发地害怕颜烈了,其实不止是她,卫斯也是越来越怕颜烈,搞不懂他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只有源法师像是看透了一切似的,担忧的神色日渐趋浓。
颜烈真的变化很大,原来就只是孤僻,沉闷,桀骜不驯,常常会摆着一副身为长者的臭屁样看待梅洛睛与卫斯。但年岁越长,他脾气越发的古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尤其是对待梅洛睛的态度更是怪得很,有时是黑着脸地跟在她后面,有时是暴跳如雷地驱赶她,有时又似受伤一样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有时又会安静地眼神热辣地看着她,直让她被盯得不好意思起来。
更多的时候,他会突然消失,而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又会偷偷地跑回来,然后莫名其妙地发卫斯的火,有几次差点逼得卫斯与他打起来。
若不是源法师阻止了他们,两个当中肯定有人会给伤到,不用说,那人肯定会是卫斯。
这样的颜烈让倔强的梅洛睛感到害怕,她不时总想躲开他。
更奇怪的是,他常会在月明之夜偷偷地劫走梅洛睛,带她到平时她很少去的地方去。比如,相国寺后山里面的幽谷,白日里梅洛睛都很少去,却因为颜烈,她倒是常在月明之夜光临那里。
那里夜景实在是美,那时的颜烈除了很安静地呆在她身边后,也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她由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安心下来,到后来,又迷上了那明月银光之下幽谷暗蓝的景色。
年岁渐长的梅洛睛也开始明白到男女之间的感情事,她不时会猜想颜烈是不是喜欢上她了?但每次这样的想法都会在颜烈更加恶毒的脾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不止是她,就连之前认为颜烈对梅洛睛有好感的施若琳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也许,这个藐视众生的小师叔,根本就只是个怪胎。
而此时的西洛皇朝更加飘摇不定,天灾人祸,不时还传来了民变的消息。
“你要去参加武举?”梅洛睛很惊讶地看着卫斯,不知道不觉间,她的这个大师兄已经是个俊美高大的男子了。
她记得,卫斯应该是个闲云野鹤之人,以前不还说过他想如自己师父一样,游遍名山名川的吗?他何时也变得有野心了,想要功名利碌的?
话说,她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大师伯也实在是不负责任,收了个徒弟,却往她师傅这边塞,自己倒轻松自在,逍遥快活,全然没有为师者的自觉。
卫斯见她眼神疑惑,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他想得清楚,要接近梅洛兰,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那个深藏在深宫中的佳人,不是他卫斯现在的身份能够高攀得上的。
源法师对于卫斯的决定并没有意见,而颜烈更不管卫斯的死活,他越发邪气的眼睛闪动了一下,几分嘲讽,几分羡慕,几分的同病相连。
颜烈也已经同卫斯一般的高度,相较于过去的俊美,如今的他更是好看到极点,连一向自认自己长得倾国倾城的梅洛睛都不得不承认,这厮,绝对是男颜祸水,这长相,恐怕会让女皇后宫的三千美男失色。而且,原本就怪异狂妄的他更加的变本加历了。那桀骜不驯、藐视众生傲慢让梅洛睛时常感叹,他到底是那来的这般张狂的自信的。
他看梅洛睛的眼神也越发的奇怪起来,幽黑闪动,欲言又止,矛盾、痛苦又似挣扎。
他其实很羡慕卫斯,至少他还可以去争取,而他呢?梅洛睛的身份,他自己的身份,就好像他眼前堵着两座大山一样,难以逾越。
他本就是个离道背经之人,如果梅洛睛只是个普通女子,他完全可以不在乎所谓的师叔徒的关系。但偏偏梅洛睛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的身份注定了她的责任与态度,而更让颜烈抓狂的是,这么久以来,梅洛睛都不曾对他动过心,虽然她也没有对卫斯动过感情。但单单这样,就已经够让颜烈揪心彻骨了。
他甚至还妒忌她对源法师那份如父亲般的感情,由爱生恨,爱得越深,恨得越切。他更懊悔自己为何会爱上这么个没有感情的冷血魔女。
所以,他只得越发的张狂,才可以填补内心深处的日渐扩张的矛盾。
又是一年冬雪至,罕见的,梅洛兰竟然冒着大雪来到相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