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江山早晚是她的,有什么居心不居心的。
赵恒士肥胖得已经可以遮住半边天的身子在那一刻抖了一下,冷汗迅速湿透了背脊。
他知道,只要梅洛兰登上了帝位,定然没有他什么好果子吃的。
出了皇城后,他越发觉得自己不可以这样坐以待壁,看样子,还真得考虑与那人好好地合作了,虽然一想起她,总会让他心里发毛。
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人如鬼魅一般地出现在他的寝室里,吓走了正与他调情的美妾。一身的黑斗缝,掩饰不住的妖冶婀娜、如神女的优雅,如魔女般的诱人。但赵恒士没有被他诱惑,反而在看到了他那一刻如坠地狱的深渊。
这个恶鬼还活着。
他张狂低沉让人别扭又如魔鬼般的笑声依然在耳边不断响起来。
“赵恒士,如果你想继续荣华贵富,就该知道要追随我才行。反正不管是梅洛兰赢了还是宋天昊赢了,他们任一方都不会绕了你。”
“不可能?”赵恒士肥胖如猪脚的手抖动了一下,他无法相信这个宋天昊就是当年的秦天昊,多年来,他曾数度派人查找追杀他,他却如人间蒸汽一样,消失无踪。
他会是宋桑青,他,要来报仇了?
八抬大轿一晃一晃地上了街市,赵恒士觉得轿里面闷得慌,掀开了窗帘,吐了一口气。突然一道让他垂涎很久的身影闪入了他的眼里。
北疆的六公主,南蛮的逃妃,美丽,华光未逝,赵恒士早就想一亲芳泽了,只是苦无机会。
他突然奸笑了起来,或许,不用找那人,他也可以除掉梅洛兰。他何不借机利用慕雪的野心,从而达到目的呢?
呵呵,说不定,到时,他还可以得到他早就想得到的。
因为栖风楼已经让梅洛兰端掉,清风与云娘她们的联系只得改成别的方式,幸好之前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也幸好有女皇的昏庸,让长公主有所忌惮,才不至于清查内宫。他轻松地将有关于宋天昊的消息传出了到了宋天昊在韵城里的新的联络点,北城里面一座不起眼驿站。
打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屋外,是川流不息的大街,不同于南城的热闹,来往的大数是商贾与平民。这里,过往的多数是豪门贵族,达官王戚。
宋天昊透过这扇小小的窗缝,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大婚将至的激动与不断加强的戒备。
长公主与大将军,二公主与北疆王子的婚事同时举行,这对孪生姐妹同时降生,又同时完婚,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激动又向往的事情。这人来人往的,无不都对此津津乐道。
“啪”的一声,宋天昊用力将窗户关上,一脸冰冷的怒容,遏止不住的气愤。一想到梅洛睛就要躺到别的男子的怀里,他原本已经冰得没有了半点温度的心脏忍不住快速跳动了起来。
他以为他可以放得下,却没想到,相思已入骨。爱恨情仇,辛酸自知,宋天昊不再只是个冰人,他想爱,即使那个人是仇人的女儿。
她只是她的女儿,她并非始作佣者,更甚至,她是在秦家灭门之后,他的父亲死后才出生的。
这样的她,不应该为那桩惨无人道的血案负责。
宋天昊闭上眼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里依然是痛苦矛盾,一方面,他试图说服自己,梅洛睛没有任何的罪过,她是无辜的。另一方面,他又恨意纵生。
爱还是不爱,姑且不说,他没法接受的事,她要嫁人的事实。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全乱了,甚至于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他不应该如此待她。他想要她,那怕只是将她囚在自己的身边,也不允许其他的男子占有她。
他长途奔袭,不顾危险潜入了洛韵北城,藏身于这个联络用的小驿站,就是在等待机会。
清风从宫中传出了信息他早就猜到了事情会有这样的结局,他又给了他新的任务,查出梅洛睛出嫁时,将以何种方式,会经过那条路线前往她与慕白的新居:公主府的路线、送嫁的士兵的安排与公主府里的布置。
清风不负他的期望,第二天就传来了消息,很凑巧的,梅洛睛到时会坐乘公主的鸾驾经过这里。
宋天昊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地形,内心里慢慢地浮起了一桩抢亲的计划来。
“少主,你当真要这么做?”云娘一脸的担忧,半路抢亲,抢的还不是一般的人,而且从清风的传来的消息当中,可以得出,长公主定然对他有所防备,这种情况下,只怕轻举妄动不得。
“要不,与韩大人联系一下……”
“不,不要让他知道。”对于韩炎火,宋天昊不能说全然相信,他始终只是抱着合作的态度,这样的事情,韩炎火定然是不会同意。但他宋天昊是下定了决心的,任谁都不能改变他此刻的决定。
凌花镜,映面芙蓉颜,一曲送嫁曲,两行胭脂泪。
凌晨时分,天空还一片黑暗,飞霞宫里已经是热闹非凡,灯火闪动。两位公主同时大婚,可忙坏了叶管事,只见他忙前忙后的,直差点就让自己晕了过去。
梅洛睛一袭大红的嫁衣,婀娜妖娆迷人的身段,对着凌花镜,她伸出手来,不可置信地轻抚了一下。
今天,她终于要嫁人了,嫁给了自己原先觉得最不可能会与他在一起的人。
“公主,别动,让奴婢给你补补妆。”花白头发的宫庭命妇正忙前忙后地为她梳妆打扮,梅洛睛也不关心她们是何人,只是任由着她们摆弄。施若琳在屋外忙前忙后的,除了婚礼的事宜外,她还在忙着安排着将梅洛睛的贴身物品搬往公主府的事。
当一切都完美地完成后,梅洛睛屏退了众人,自己失落无神地静坐在床橼,看着这间住了十七年的寝宫,不舍、惆怅、失落、彷徨。她深呼吸了一下,清冷地哼笑:梅洛睛啊梅洛睛,既然已经答应了慕白,将来要好好与他过日子,就不该多想其他了。
三天来,她只与梅洛兰见了一面,只这一面,梅洛兰就断是她内心深处所有的希望。
那天晚上,她站在清冷的月光之中,说道:“睛,不要再去想宋天昊了,他与母皇,与王族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接近你,也许只是为了复仇而已。”
听到这话时,梅洛睛相当的冷静,就好像听到了一件与自己并不相关的事情,既不细问为何,也不是觉得悲痛万分。望着清凉如水的弯月,想起了宋天昊曾在这样的月色下说要与她观月圆月缺。他更对着她说过,将来,如何他做了于她不利的事情,她是否能原谅他。
原来,一切都是有定数的,要不然,宋天昊也不会这么说。
梅洛睛将宋天昊退还给她的簪子放在手上,用了白丝绢,层层地包了起来,想放入盒子里面,从此锁入心围之中。
“你当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啊!”颜烈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梅洛睛眺眼一看,他素雅的长袍,双手抱胸,记忆中不谑的拽样,眼神有些闪烁不定,倚在窗前,灯火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长得快到达梅洛睛的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