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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情变

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

百无一用是深情。一切情事,无论一开始是怎样的,到后来又是如何的,最终被辜负的那一个总是女人。但情变从来不是真正的苦难,不过是离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应当是有意义的事。

多年前,二人相识于一场走错会场的人流中。他是商界翘楚,她是初初步入职场的小职员。一起喝咖啡,聊天。天色暗沉之后,他十分绅士地送她回家。他有好看的眉眼,望向她的眼神,一如春天般缓慢悠然温暖。

可他又不是总一味望着她的。当她出神的时候,他又会别转目光望向他处,如风,不可捕捉。

抽烟,姿态懒散,有时手指漫不经心地夹住,有时以松懈的形式衔在嘴里。在街角,可以将烟头弹出一串漂亮的弧线,但大多时候,还是轻轻地将其摁灭在烟灰缸里。

他陪她走过一条又一条长街,陪她在图书馆消磨过数个午后时光。

煮酒论英雄,杯酒释兵权,温酒斩华雄,沽酒品红楼,她以为他同她是绝好的搭档,说起各种酒的历史和典故,只恨方樽太浅,盛不了上下五千年。

有一晚,她喝醉,他将她抱上床,湿一块方巾轻轻帮她擦拭眉眼。他并未有任何非分之举,整整一夜守在她的身边,不时将她踢下的棉被拉起。她在次日醒来时,看到靠在沙发上疲惫入睡的他,沙发边上的烟灰缸里满满都是灰烬。

她轻轻下床踱步过去,蹲在他的面前,伸手去抚摸他好看的眉眼。他没有睁开眼,却一把拉下她的手。他在她心里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他当年说“不要逼人犯错”。可是,他越是这般,她越是不甘,彼时的她多希望他能够犯一次错。

后来她站在他的面前,眼泪滴滴答答掉下来,问:“我是否不够好?”他叹口气,轻轻揽她入怀。她不依不饶,推开他,一件一件将身上衣裳褪去,她铁了心要给他。终于得偿所愿。一日,她得知他在一个场所与朋友饮酒,她悄悄跑去,想要给他一份惊喜。站在门口正要推门而入时,听到里面有人说:“这次可是收心了?”熟悉的声线答:“一辈子对牢一个女人,怕是没有比这更无趣的事了。”那人又问:“既然这样,前戏何必拉得那样长,耗费那么多心神作甚?”听得他又答:“策略罢了,为了不亏欠,为了日后心安理得地抛弃。”

她站在门口,牙齿咬着下唇,手握拳,指甲掐入掌心,身体僵硬如石动弹不得。

她曾以为他和她是绝好的搭档,殊不知他与这世间众多美貌女子都是绝好的搭档。她曾以为他温暖的眼神只对牢她一人,殊不知他的眼中原是那整个世界。

“策略罢了,为了不亏欠,为了日后心安理得地抛弃。”这才是真相。

他们走出来,看到杵在门口的她,一下子都怔住了。

她走至他的面前,狠狠地扇给他一个巴掌,动作利落并且声音清脆。他面无表情看着她,那种场景很像一种对决。

她上前伸出手抚摸他的脸,轻轻地笑出声,然后转身离去。姿势很决绝,笔直并且义无反顾。

百无一用是深情。一切情事,无论一开始是怎样的,到后来又是如何的,最终被辜负的那一个总是女人。这就像是四海列国千秋万载,一点例外也不会有。

所有的爱恨于她,在那一天终于彻底幻灭,拼尽全力奔赴的不过是一个风流痞子的情史册罢了。

后来听旁人讲起,说喜新厌旧的厌,是从肉体开始的,一点点冷却。最好的结局是碰她的大腿像碰自己的手,虽不心动仍会疼,因为怕疼,便相濡以沫地过下去;最坏的结局是碰她的胸脯像碰过期的肉类,因为反感,只好另觅新鲜。最初的吻,像吻嫩豆腐,潮湿香甜,愈陷愈深;后来的吻,像吻冻豆腐,干涩冰凉,愈吻愈冷。

由此可见,大多数男人在爱里面清醒冷静,连如此细小的区别都整理得一清二楚,冷眼旁观。而大多数女人在爱里面耳聋目盲,只顾着填满自己的心,自得其乐。

古人说色衰而爱弛,其实不,应该是爱弛而色衰,一旦不爱,她做什么都是错,怎么打扮都难看。

凤梨罐头有保鲜期,爱情没有,全凭当事人的喜好感觉,有可能是一周,有可能是一生。那些爱情保鲜期越来越短的人,不过是缺少一个将其踩在脚下扬长而去的背影——待他十年好,抵不过别人一次狠毒,他记着那狠毒,一生一世记着并顾影自怜。

不爱,要及时说出来,这样大家都还有时间继续错。很多被抛弃者的伤心,不是不被爱了,而是被蒙在鼓里的恼羞成怒,那样会令她误以为这场爱自始至终是骗局,那些快乐的付出和收获只是自以为是,一点回忆的价值都没有。如果对一个女人说“我爱你,再见”,她会笑着流着泪离开并记住你;如果说“对不起,谢谢”,她很有可能歇斯底里鱼死网破。

要骗,就骗得彻底一点;不骗,就当机立断。

一个朋友的签名档写着: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心;所谓日久生情,不过是权衡利弊。

看穿了,不过就这么回事,也不那么难过。很多人初恋结束之际会觉得撕心裂肺,大约是因为没有看清爱情的本质,以为遇到了独一无二,幻想破灭,无法接受。《男人帮》里顾小白说:“脑中积攒的日剧、韩剧、琼瑶剧一下子冒出来,肆意悲情哭泣,恨不得患白血病。”

想要爱情保鲜期久一点,不是维持原样一直不变,就会永恒,而是不断地变,让爱人眼花缭乱,追着你转。

但跟生老病死相比,情变从来不是真正的苦难,不过是离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应当是有意义的事。而不是饥饿、疾病和杀戮。爱情是上苍见众生苦痛,特意恩赐的消遣,既然是消遣,就持乐观态度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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