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依旧流着,可对王仲禾来说,现在河里流着的水与先前有了大不同。
王仲禾明白找到空间通道的重要性,开口问道:“圆盘?那圆盘怎么会飞?”
曾巩闻言笑道:“其实,自古以来关于会飞的圆盘就有不少的传闻,它的名字各异,有叫飞帽的,有叫车轮的,又有叫赤龙的。
我就记得在嘉佑年间这种飞盘样的东西曾出现过一次,那时扬州发现一颗很大的珠蚌,样子其实和飞盘差不多。
这个珠蚌通常在天色阴暗后出现,而且还会发光,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从缝中射出一道金光,过了一会儿,光芒忽然张开,足有一张席面那么大,而且白色银光里有拳头大的珍珠,方圆十里的树木在珍珠的光芒下都有影子,就像阳光近照。
而且这珠蚌在离去的时候,就像游在空中一样,直上直下,隐隐如日,而且还有些火焰,同子瞻所说的景象很相似。
当时这只珠蚌常常出现,人们初时还道是妖怪,可这珠蚌来去几次并未伤人,后来人们就习惯了。
这个事,老夫以前听的是传闻,后来我的一位好友沈存中仔细给我讲过。”
“沈存中?可是任宣州知府的沈括?”道潜凝神问道。
“正是他,前两年受了介甫的牵连,正在宣州。”曾巩确认道。
介甫是王安石的字,这个王仲禾是知道的,既然这个叫沈括的人会受到王安石的牵连,那肯定与王安石关系亲密,而沈括又是曾巩的好友。
可坐在王仲禾面前的道潜又是苏轼的挚友,而苏轼又是王安石的对头。
而此时曾巩与道潜又能够携手游玩,王仲禾不禁又明白了一些曾巩这些年为何一直不被重任,因为由这几人之间的关系,王仲禾不难看出曾巩在如今的朝政两党中一直处于中立,一个态度不明确的人自然会被两边排挤。
可为什么今天身为保守派的道潜会与曾巩同游呢?而且会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并且这道潜开始提到苏轼的时候,其实并非以飞盘为重,而是用诗文含沙射影的提出了苏轼的态度与曾巩知道,只不过在这中间被王仲禾突然发言打了岔。种种看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王仲禾对这里面的猫腻不感兴趣,他现在关心的只是飞盘,所以他很关心曾巩所说的真假:“这沈括是何许人?他所说是真是假?”
曾巩见王仲禾不识沈括,解释道:“此人三十三岁中进士,后曾研究天文历算,熙宁五年又兼任提举司天监,职掌观测天象。
这等异事从他嘴里说出,可信度自然很高。”
王仲禾闻言点了点头。
“小郎君对这些事很感兴趣?”曾巩道。
王仲禾轻轻笑道:“确实,我从小就爱听一些奇闻异事,这不,我如今又无甚事干,正好去这些发生异事的地方长长见识,只是不知那个珠蚌在扬州哪里出现的,我也好前去碰碰运气。”
曾巩闻言大笑:“年轻就是好,一身轻松,想去哪去哪。不像我着老头,连个任官的路都不想走。
老夫记得那珠蚌最初出现在天长县的湖泊水译中,后来去了壁社湖,再后来去了新开湖。
其实史料记载中,出现过如此类似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传说中的十日并出,后羿射之;还有前朝元和九年时,有大星如半席,自下而升,有光灼地。
这些异事都是可遇不可求之事,若是小郎君有缘得见,他日必要说于老夫听啊……哈哈哈。”
“若我真有这样的福缘,必会前去福州拜访老先生。”王仲禾拱拳谢道。
王仲禾的这番道谢并非是口是心非,而是由衷的感谢曾巩。
现在的王仲禾和小猪完全是两眼一抹黑,满世界胡找空间通道,若是真如曾巩所说,在扬州常有修行者专用的飞盘出没,那么那里很可能就有空间通道的存在。
碧**涌的河水悄悄润湿了河滩。曾巩闻言后,初时还爽朗的笑了两声,可笑着笑着,笑声就变成了呜咽,泪花浸满了衣襟。
老者抹了抹眼角的泪:“哎……小郎君到时也不知能不能寻到老夫啊!去是别离,见随因缘。老夫漂泊了一辈子,末了还是想回乡土啊,家有老母病卧床,一生仕途不抵床前半日。这一去福州,老夫也惫了,无心再治理民生,到时上书请辞,只念官家开恩,让老夫拖着这身骨头还能回老家看看田里的禾苗。”
寒窗残烛数十载,孔孟贤圣固胸怀。宦海荆棘似鬼域,桃李满园泪桑田。
去了,去了,罢了浮沉。
王仲禾幼时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徘徊,所以性情很是寡淡,以他心中生死之外无大事的观念来看老者一生,王仲禾很是懵懂。
而道潜不同,尽管他吃斋念佛,但仍没有与世俗断开联系,此时听闻曾巩有了归隐之心,道潜劝解曾巩莫要错过大因缘,新党威势日渐削弱,固江山扬佛法就看明日,上金殿辅君王乃大造化,这番机缘怎能错过?
怎奈曾巩决心已下,任僧人如何言语都不动本心。
无奈之下,道潜只能作罢。
王仲禾此时根本不关心二人所谈是为何事,他现在满脑子里想的全都是空间通道和飞盘。
等到道潜劝说曾巩无果后,王仲禾也无心再在此地闲坐,起身就要告别离去。
曾巩二人婉言相留,想请王仲禾去洪州游玩一番,却被王中华拒绝了。
道潜邀请王仲禾道:“不知施主要去往何地?此处无船泊,行路很是不便,不防与我等回了洪州城,寻个代步的工具再上路可否?再者贫僧也要前往湖州,施主若是去扬州,我们也顺路,施主可与贫僧相伴而行。”
王仲禾一听,果断拒绝了道潜。他现在急着赶往扬州,若是按照小猪的飞行速度一夜即可到达,可要跟着道潜同行,就今夜也出不了洪州。
与二人告别后,王仲禾抱着小猪在河滩上走了很远才避开二人的视线,随后披上斗篷,拿着之前装猴儿酒的瓶子就钻进了密林中。
王仲禾离去后,曾巩在小童的搀扶下也上了扁舟。
清风徐来,日落长河,只得一橹起江波。
要谈后事,有言道:
诗僧黯然返西吴,佛言儒道和仲愿。
谁想书文可为狱,一道谢表祸上身。
新进小民怒君王,半山惜才出言劝。
乌台本为两党恨,入狱牵连七十人。
幸有太祖传明令,僧人相随去黄州。
棋罢不知人换世,酒阑无耐客思家。
叹言道: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