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被筑基道人带回来的翟刚等人,踏上修真集市的传送阵,只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寒云宗南宗境内。
整个南宗的人口极多,足有百亿人。其中修士占了三分之一,其余皆是凡人。
修士与凡人混居,其中虽多有生意往来,但凡人的地位却远不如修士尊贵,人口的治理也自然成了分区行政。
南宗除了宗门弟子修炼占有的道场区域外,其他区域共分成了九十九区,分别由九十九个家族势力或国家王权来掌管民生经济,年年向宗门缴纳税收。
这些封疆家族、皇朝中大多是宗门长老的子嗣后辈;少部分是由散修聚堆成立的势力;更罕有的是凡人经商建立起来的势力。
筑基道人此时所在的区域就是南宗九十九区里,唯一由凡人政府掌权的四十九区。
这里商业繁荣,高楼建筑矗立云霄,街道商贩多如牛毛,往来修士好如流水。车道上秩序井然,车水马龙,有跨着威风坐骑上路的;有瑞兽拖香车出门的;也有那木牛流马,不凭牲口牵引,全凭机械奇巧而动,驮人驮物来去如风,还不颠簸,日行万里不在话下。
闹市区禁止飞行。市区外,修士飞禽坐骑呼啸而过,满天斑斓翎羽之中还能看到凡人骑着木鸟效仿过瘾,在更高处还有运货的行商飞舟,破空声轰鸣震耳。
……
王孙争走寻乐坊,欢呼雀跃。秀女相携高楼上,娇娆炫色。路过少穷苦,多是笑脸人。
市井繁荣,百姓康泰。比之外域,实乃天差地别。
筑基道人要回到宗门道场得通过四十九区的传送阵回去,趾高气扬的给传送站的工作人员晃了一下手里的身份令牌,慌的那炼气期的工作人员赶紧躬身,将筑基道人引到传送往南宗道场的传送阵前,也无需付费,不用等待,只见眼前光华炫目,筑基道人带着十个昏迷的孩子,一闪就离开了四十九区。
寒云宗南宗的道场处在雄山峻岭,玉河缠绕之中,此地风景秀丽,气象宜人。
道场地形分布简单明了,由环形河流割据成了三块环形区域。
由外往内论,最外围的一环区域是外门区,此区域共有三百六十座大山,生活着有两种人,一种是外门弟子,一种是杂役。
中间一环区域是内门区,共有五十六座大山,生活着的也是两种人,一种是宗门执事长老,一种是内门弟子。
而最中心的区域则是核心区,共有九座大山,生活着宗门掌教和各堂堂主,以及宗门亲传弟子。
筑基道人卷着十个孩童来到外门区的一座大山,叫赤邢山,山上有六座山峰。
落在赤邢山主峰山顶的阁楼群中,道人被前来拜见的外门弟子引着,给翟刚十个人办理了交接手续,又拿了条据,回内门区交任务去了,把十个还昏迷不醒的孩童丢给赤邢山上的外门弟子,撒手不管了。
等翟刚晕晕乎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在一座雕梁画栋的大殿里,大殿上首坐着个五短身材的胖子,正磕着瓜子拿眼睨视着他,惊奇道:“有意思,只用了一炷香就醒了。”
翟刚也不知这胖子说的什么意思,低着头不敢言语。
又过了半个时辰,其他九个孩子也陆续醒来,一个个不安的环顾四周,想不明白自己睡了一觉,为何醒来就跑到这陌生地方来了,之前那位仙人又去了哪里?
“呐,这里是寒云宗的赤邢山,你们这些新来的通通是杂役弟子,生活在山坡和山麓。没有外门弟子带领,绝不允许踏足六座山峰。若是贸然闯入,被外门弟子击杀了,也死的活该。”胖子边嗑瓜子边说话,也不抬眼看下面这些鹌鹑似的孩子。
说完了,也不管这些孩子听懂了没有,就拍拍手站起来,挪着圆滚滚的身子,让这十个孩子跟他走,去杂役处报名。
其中有个孩子茫然无辜,没及时站起来,就被胖子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鞭子狠狠抽在了身上,衣服都抽破了,露出血淋淋的伤痕,痛的那孩子杀猪似的叫。
另外九个孩子也齐展展的打了个哆嗦,吓得小脸煞白,冷汗直流。
“闭嘴。再哭,老子抽死你。”胖子举着鞭子,恶狠狠的开口,吓得那个孩子赶紧闭嘴,咬着牙,抹着泪,哽咽着。
十人排成一列,跟着胖子去了杂役处,做了登记,领了杂役衣服,就被胖子带着下山去了。
沿路花草清香,秀木森森,如同仙境一般,让几个孩子不免心驰荡漾,少了些紧张和忐忑。
下到山坡,就见青石铺路,周围庭院林立,阁楼无数,行人纷纷,穿的都是杂役服饰,路过时都对胖子行礼,并打量着翟刚他们。
十人分配了两处院落,每五人同住一处院落。
两处院落相邻,翟刚没有和朱洪武分在一处,与其他四个待在一起。
胖子把他们安排在这里就走了,只剩他们大眼看小眼,对视之中尽是茫然,全是对未来的无知和无助。
十个半大的孩子,在这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的地方,想想这里的人凶神恶煞,和自己前途未卜,全都哭了起来。
当天没人给他们送饭,他们也害怕的没出去问在哪儿吃饭,就饿了一天。
空着肚子睡到清晨鸡叫,他们被一个膀大腰圆的杂役骂了起来,被赶着干活去。
别说一个孩子,就是一个成年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人给推搡着去干活,也是摸不着头脑。
杂役的工作很杂,就跟官宦家的仆人一样,砍柴挑水,通沟挖渠,开路铺石,熬粥做饭等体力活都得干,而且每项工作都有标准,如果当天不达标,就不让吃饭。
有很多刚来的杂役就是因为工作不达标,每天饥肠辘辘,再加上高强度体力活的折磨,给活活饿死了。
别看翟刚瘦小,力气也不大,但他出生在贫穷家庭,从小就常干粗活,能吃苦,不怕累,所以当天的活还是能勉强干完的,吃得上饭。
杂役的饭菜有鱼有肉,也有面条白米,烹制时还加入些灵药,很是滋补身子,恢复体力。
吃饭是翟刚每天最开心的事情。食堂的饭虽不让带出餐厅,但是管够,而且很美味,翟刚祖上八辈都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
在杂役区待了十多天,翟刚面色红润了很多,个头也不明显的长了点,身体也壮了些。
再说和翟刚一起来的其他人,第一天能完成工作的只有三个人,但不包括朱洪武。
朱洪武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山珍海味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干过体力活。
虽也学过些棍棒武术,但那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不算干活。
有一个好身体,和能不能干好体力活是两码事。
任何事情都有技巧,体力活也是如此。
朱洪武空有一身蛮力,但是个无巧之人,给了他米,他也做不了饭。
他卯了十分的力做事情,还不如翟刚用五分力做的好,头一天当然是饿了一天。
第二天朱洪武很羞愧,他觉得自己一个王爷家世子,居然跟着别人干这种下人干的活,实在是太丢人了,有失脸面。
而且就是这种下人干的活,他还干不好,有失尊严,心中难免有了羞怒。
所以每当他在干活时,看到有人走过,就停下手中的活,或是整理衣冠,或是作样扇风。
他这么做无非是两点心思,一是不想在人前干这种脏乱活,怕丢脸。二是不想让人看出他不会干活,怕被人笑话,丢了尊严。
就这样,动动停停,朱洪武又饿了一天。
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算上这一天,已经是朱洪武第三天没吃东西了,每天只靠一些井水充饥,喝个水饱。
他今年刚刚十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晚上躺在床上,饥肠辘辘,肚子里跟打雷似的,哪能睡的着?
又一天早上醒来,朱洪武都没人样了,眼眶塌下去了,脸色发白,嘴唇发乌,浑身上下有气无力,没精打采。若是今天再吃不上饭,朱洪武可真的就要饿死啦。
垂头丧脸的跟着同舍的四人出工,朱洪武去到自己干活的地方,再也不管别人的看法了,拼了命的埋头苦干,加上前两天积累的劳动经验,也多少会使一些巧力。
临死一搏,还真让他最后的潜力爆发出来,完成了一天的劳动量,去到食堂,见了东西就往嘴里塞,累累盈眶的吃了个饱。
吃到最后,朱洪武把肚子吃的涨如球,两眼发黑,腿都迈不起来,只能被同舍的三个人扶着他回到了院子。
与他们住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吃不上饭,这个人就是在几天前,刚到赤邢山,在大殿里被胖子打了一鞭子的那个孩子。
此人叫吴渊,当天被胖子一鞭子抽在背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抽泣的来到山坡,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大夫,就胡乱用布包住了伤口,晚上因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根本睡不着觉,回想两天前还在家里被父母宠爱如掌中瑰宝,如今怎么就来受这个活罪?心里面酸楚,就哭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后,人就脱相了,还被分配去砍柴,砍完了,还得背回来。这一项工作,直接就要了吴渊的命。
砍柴时,连带着背上的伤口疼,背柴时更是把伤口磨出了血,一天下来,活儿干了一半,伤势重了一倍。
回到院子,几个孩子看着他的伤口触目惊心,就胡乱打上冰凉的井水,用布在他已经生浓的伤口上敷着,导致病菌感染,夜里就发起了高烧。
杂役区没人管你旷没旷工,反正不干活的话是没饭吃。
第三天,吴渊躺在床上歇了一天,同寝的人有心帮他带回些食物,却被食堂的人发现了,夺回了食物,并把那个好心的孩子给打了一顿。
第四天,没办法的吴渊只能咬牙出工,要与朱洪武一样,进行最后一搏。只可惜他没朱洪武那健康的身子,拼了命也没完成工作,还是吃不上饭。
孤零零的扶着墙回到院子,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房梁横檩,心灰意冷,万籁俱灭,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
吴渊烧的越发严重,裹着被子,不知不觉就变的神志不清,感受不到背后的疼痛,也不觉的饿,迷迷糊糊的就觉着自己回到了家,爹娘面堆笑容,唤他起来吃饭。
饭香扑鼻,亲情似海。吴渊扑向父母,相对他们说:“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去做神仙了……苦不堪言!”
等朱洪武回到院子的时候,吴渊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神智,喘气如牛,汗出如油,垂垂要死。
朱洪武四个回来对吴渊说话,吴渊不言语。他们听吴渊喘气粗,还当是睡着了,就没再管。
翌日,扶桑日出,众人闻鸡起床,推搡不动换的吴渊,尸体僵硬,冷如冰坨,吓得一众孩子连吼带跳,脸色惨白。
叫嚷声让周围居住的杂役聚了过来,翟刚也来了,他心惊胆颤的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吴渊,张张嘴,说不出话来,胸口憋着慌,心里面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难受,不知是因为他们一起来的,还是因为别的。
杂役管事的出来,捏着鼻子瞅了一眼屋里,就让朱洪武四个去后山随便挖个坑,把吴渊给埋了。
和翟刚同寝的人提议说去帮忙,管事同意了。
草草埋了吴渊,所有人心里都百感交集,有两个孩子还哭了几声。然后就转身为他们的生命干活去了。
当天晚上,九个人躺在床上,心里面都很别扭,想了很多,想他们为何来这里。
不是为了成为仙人吗?为什么还会死?
越想越深,直到夜色深沉,才昏昏睡去。
朱洪武睡得最迟,他觉得自己还能在屋子里闻到吴渊的味道,感觉瘆的慌。
良久之后,他裹紧被子,心中暗道:“父王求仙人收我,不是希望我得个荣华富贵,而是要我求个长生不死。”
“仙人的世界里,生就是命。”
“吴渊死了,是他没这个命!”
……
修行是为了活着,活着又哪是那么容易?
……
翟刚在杂役区干了半年的活,大量的体力劳动加上营养饮食的滋补,他的身体不再是那么瘦弱,身上渐渐有了鼓起的肌肉,个子也长高了一大截,只是那软弱的性子还没有改过来。
这一天,杂役区的管事过来对他们说,他们有资格修炼功法,可以踏足仙人的世界了,把他们九个孩子高兴的了不得,蹦的老高,激动的一夜没有睡着。
第二天天不亮,他们就生龙活虎的蹦了起来,洗漱干净,换上已经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衫,一个个满怀希翼的往办事处去了。
办事处里一个长得花容月貌的美丽师姐,分发给他们每人一个口袋,口袋里装着一枚丹药、一面令牌、还有一身崭新的杂役衣服,最让人激动的却是那本用铂金纸作成的白色书籍。
朱洪武激动的捧着手里的铂金书,眼中散放震撼的光芒:“铂金,这书居然是用铂金做成的。你们知道铂金的价值吗?”
众人摇头,迷茫的看着激动无比的朱洪武。
“我听父王说过,咱们生活的那个国家不出产铂金,所以价格极其昂贵。交易时,是黄金的十倍,最关键是它实在稀少,就算有钱也买不到。我曾有幸在陛下那里见过一顶被他珍藏的铂金皇冠,上面珠宝点缀如星,华丽至极。”
“没想到,在这里我们每个人都能手拿一本铂金制成的书,宗门可真是奢侈啊。”朱洪武手捧铂金书,赞不绝口,称奇不已。
一侧的漂亮师姐,娥眉微蹙,表露不耐,冷声开口:“大惊小怪。你们记住了,那本书中记载的是修炼功法。至于如何修炼,和修炼的有关知识,你们可以凭借那面令牌去杂役区的讲法堂听讲,那里有专门的外门弟子在进行演讲。”
师姐的声音清冽,语速也很快,众人竖着耳朵认真听着,不好错过一个字。
出了办事处,九人来到讲法堂。
讲法堂四周风景秀丽,亭台楼宇矗立,鲜花秀竹环绕,常见白鹤起舞,仙鸾翩飞。
翟刚等人以往路过时,都是探头好奇观望,今时拿了令牌,进出自如,欣赏庭院美景,喜不胜收。
左顾右盼的一行人被两个维持秩序的讲法堂人员叫住,带着他们去到一处偏房问他们有谁认字,做一番统计。
九个人当中,认识字的不多,只有三个,朱洪武就是其中一个,也是认字最多的。
当着讲法堂人员的面,朱洪武磕磕绊绊的把铂金书里面的内容念了一遍,被其中一人给带到了讲解功法的学堂。
而剩下的这八个人,因为识字不多,或者压根就不认识字,无法通读功法,更谈不上理解,所以就被带到了学习文字的学堂。
按理来说,学习肯定是比干活轻松的,但翟刚却觉得学习文字简直就是一种残忍至极的刑法,那些长得都差不多的方块,让他根本就辨别不出差别,学了一天,连五个字都没学会。
回到居住的院子,九个人聚在一起,听今天在他们当中脱颖而出的朱洪武在那眉飞色舞的吹嘘,说他在讲法堂是大开了眼界,讲法的老师如何如何厉害,还对他表演了点石为金的法术。
一通大话,把其余八个人唬的一愣一愣的,俱都对朱洪武充满了羡慕嫉妒,一番吹捧之后,把朱洪武夸的飘飘然。
这朱洪武也做出一副先锋者的姿态,说以后会指点他们的,让他们好好跟着他干,来日必有大出息,隐隐的有了老大的气派。
也就是自这天起,朱洪武在这八个人面前趾高气扬,装模作样。从讲法堂回来,指派这个给他打水,使唤那个给他洗脚,生活起居都由人伺候着,俨然又回到了王府生活。
岁月穿梭,白驹过隙,倏忽就是一年。
这一年中,除了翟刚,其余八个人都去到了讲解功法的学堂学习,只有翟刚一人还在与那些生僻字较真,一本功法的文字,也只认了半本。
愚笨的他,自然成了被人鄙视的笑料,其余人也热衷于欺负这个他们当中最蠢的家伙。
而朱洪武却是他们当中率先完成冥想,纳气成功的人,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反应灵敏,强壮过人,让其他那些还没有冥想成功的孩子极为忌惮,使他的头领地位得到了很好的巩固作用。
因此身为弱者的翟刚,也就成了拳头最大的朱洪武的贴身服侍人员。